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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我不是说过不许对他上任何惩罚吗?现在我儿子瞎了,你们赔得起吗?”
顾嘉懿坐在他惯坐的窗户边,听着门外的父母与八字胡争吵。
因为不适应这里的环境,他失明之后很快就被八字胡发现了,联系了他的父母,目前他们正在互相推脱责任。
“是你们自己把他送来这儿的,这儿的规定就是把人治好,至于他为什么会看不见东西,原因在于你们俩身上,别把责任推给我!”八字胡说得倒挺有道理。
顾嘉懿抠着桌面,心想不知道蒋舟会不会很着急,可是现在自己瞎了,会被嫌弃吗?不,蒋舟不会嫌弃他,但他嫌弃自己。
现在自己这副模样,就是个累赘,不能再去拖累蒋舟。
耳边的争吵声越来越小声,顾嘉懿撑住下巴,等着父母接下去另外的安排。
他突然有一个就这样吧的想法。
不想反抗,不想顺从,也不想治疗。
瞎了挺好,这样就挺好。
门被打开了,有人走到他身边,把他扶着站起来。
“走吧,带你去医院治眼睛。”是母亲的声音。
顾嘉懿没反抗,被母亲搀扶着离开了宿舍。
去医院的路上,他们之间没有说一句话。
这辈子要等他们忏悔,估计是等不到的。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扑鼻而来,顾嘉懿坐在椅子上,任由医生掀起他的眼皮子检查眼睛,其他做了什么他不清楚,反正一句话不需要说,只管配合就行。
检查结束后,他听到父母倒抽了一口气,估计医生摇头了。
“他这个是由于脑部神经受刺激之后落下的后遗症,能不能治好,很难说。”
顾嘉懿听完,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母亲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就要爆发。
顾嘉懿没回答她,自顾自摇了摇头,开口对医生说:“医生,难说就别治了,我觉得瞎了的感觉还不错。”
估计那个医生会觉得他是个疯子,但是无所谓了,只要能膈应他的父母,顾嘉懿就觉得挺舒畅的。
他心里对他们的恨意,已经爆发不出来的,现在能做的,就是安安静静地,拒绝治疗。
顾嘉懿还是被留在医院里了。
他知道,除了他的父母,除了这个医生,没有人知道他就在这里。
活着太累了,还活着却看不见蒋舟了,更累。
有人走到他身边,又掀起他的眼皮检查,随后叹了一口气。
“你是不是很想离开这里?”
是前些日子给他检查的那位医生。
顾嘉懿说:“嗯,想离开想疯了。”
“我帮你吧,我可以带你去一个别人找不到你的地方。”
“这听着有点像在贩卖人口。”顾嘉懿笑着说。
“我说真的,但是还是需要你相信我,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没法强迫你。”医生说完就走了。
顾嘉懿慢慢回想着从前跟蒋舟的点滴,刚认识不久的时候,蒋舟说他总是不相信任何一个人,让他给一个机会,去相信他。
他选择了相信蒋舟,蒋舟也没让他失望,倒是他,让蒋舟失望了。
或许可以再次试一试,相信一个陌生人。只要能逃离父母的控制,就算真的是人贩子,他也认了。
那位医生再次到来的时候,顾嘉懿请求他说:“医生,请你帮我离开这里吧。”
“还是没有消息吗?”
已经快十天了,蒋舟雇来的侦探终于在今天带来了有关顾嘉懿下落的消息。
他一听说那个书院的位置,马不停蹄就去了。
大铁门被加粗的链条锁着,旁边的小侧门有一个保安站在那儿。看起来有点像学校的地方,但里面的“学生”校服特别不像正常的校服,倒有点像监狱的劳保服。
蒋舟在门口本保安拦下了,问他是来干嘛的,蒋舟说:“找人。”
“编号?”
“什么编号?”蒋舟一脸诧异,恨不得直接推开保安冲进去。
保安还欲说什么,后面走来一个人,大声喊道:“刘哥,闲杂人等别让进来!最近查得严。”
“知道了!”保安转身应了一声。
后面那人本带完话就想走,谁知看到保安身后的蒋舟,停顿下了脚步,还往门口这边走来了。
蒋舟看着走来的这人,长相猥琐,鼻嘴间留着滑稽的八字胡,一眼看过去就不是什么好人。
那八字胡直勾勾地盯着他,似乎是反应过来了什么,嫌恶地啐了一口,“他妈的,又来了,晦气。”
蒋舟面色不善地看着这个八字胡,直觉告诉他,他知道顾嘉懿的下落。
那八字胡不知道是被刺激到还是怎么样,眼珠子转了转,摸了摸他的胡子,嚣张地对蒋舟说:“找顾嘉懿的吧,他不在这里好几天了,被他爸妈弄瞎之后带医院去了。”
“你说什么?”蒋舟冷冰冰的表情带上这个不是什么善茬的语气,让八字胡瞬间没了那股嘚瑟。
他双手背在身后,清了清嗓子说:“不关我的事,他会那样都是被他爸妈害的,你要真想为他出气就直接找他爸妈去,别来找我们,不顶用。”
蒋舟扫视了一眼这个地方的环境,结合八字胡说的那些话,还有刚才说查得严这件事,瞬间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
下一秒,他换上了一种吊儿郎当的态度来,颇为随便地说:“你怎么知道我来找谁?”
“切,当初我给他治病的时候,可没少看到你的照片。”
“治病?什么病?同性恋吗?”
“哼,明知故问。反正他的事情不关我的事,你找他父母去,别在这里挡路。”
“行。”蒋舟点点头,勾起嘴角。
下一秒,在八字胡跟保安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他迅速往前两步抡了八字胡几拳头,人直接就被他揍晕过去。
不解气那样再踢了两脚,在保安错愕的眼神下,潇洒离去。
这种地方留着是个祸害,蒋舟这样想着,打了电话报警了。
有时候钱真的就是万能的,G市很大,医院也有很多,蒋舟雇了很多人,到各个医院去找顾嘉懿。
只是他没想到,接到电话的时候,传来的消息却说:“是有顾嘉懿这样一位病人,但是他逃走了,医院已经做了出院处理。”
逃走了?蒋舟有些不相信。
照八字胡那样说,顾嘉懿是看不见了任何东西了,那他怎么逃走的,他会不会受伤?
蒋舟连忙去到打电话来的人所在的那家医院,找到了顾嘉懿的主治医生。
是个长相斯文的男医生。
他看着蒋舟,十分抱歉地说:“惭愧,是我没能看顾好病人,让他离开了。”
蒋舟想调监控,可医院的监控不是任何人随便就能调取的,那位医生跟他说:“病人的父母已经看过了,只能追查到他被以为年轻女性搀扶着出院以后上了一辆私家车,车牌号被刻意挡住,查不了。”
年轻女性!
蒋舟抓住了这一点,立即打电话给了李佳瑶。
李佳瑶接到电话是一脸懵逼,说她一直在学校准备高考,就没离开过学校,更别说什么医院了。
这下线索全断了。
蒋舟被深深的无力感充斥着,这几天所有的没消息似乎全部一起压上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就这么断了。
他抱住了后脑勺,痛苦地蹲下身去。
“顾先生,按照祁医生的嘱托,我们是先去J市,再换车去T市,T市那边已经联系好了房子,你若是没法交房租,他那边可以先替你预交。”坐在顾嘉懿身边的女孩说。
顾嘉懿想起了他那张存放着奖金的卡,回答道:“不用,我可以自己交房租的,麻烦你们了。”
“小事小事,祁医生就是热心肠,他叫我来照顾你的起居,当然,你也是要支付我工资的。”
“谢谢你。”顾嘉懿点点头说。
“客气!以后多多指教啦!”
这个女孩儿叫夏依,是祁医生,也就是那个帮助他逃离医院那位主治医生的远房表妹,听夏依自己介绍说是不想做艰苦的打工人了,决定要去乡下过一段惬意的时光,恰巧碰上顾嘉懿这事儿,见到顾嘉懿之后色令昏庸,屁颠屁颠就答应照顾这个瞎了眼的帅哥。
顾嘉懿心里开始在盘算着,后面要怎么赚钱立足,之前参赛的奖金节省着花应该可以撑过几个月,但长年累月,依靠这么些钱是行不通的。
或许,可以教小孩们弹钢琴,琴键那么熟悉,随便按下一个音符,就能明白后面需要按下哪一个。
一路奔波,为了甩掉可能的警方追查,他们换了好几辆车,终于到达J市,准备在J市休息一晚上,明天再继续赶路去T市。
夏依很细心,她给顾嘉懿准备了一部手机,一对蓝牙耳机,别人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只需要摁下耳机上的接听键就可以,倒是省去很多麻烦。
T市顾嘉懿倒是还没有去过,它在南方,比G市暖和了不少,夏依说,那里四季如春。
顾嘉懿微微有些向往。
他尽量不去想起蒋舟,总是希望时间一长,他将慢慢淡出蒋舟的记忆,取代他的,会是一个不会让蒋舟失望、紧张、受人指点的好人。
蒋舟啊,他跟他也就这样了吧......
真正到达T市的时候,空气潮湿到蟑螂随便飞......
“啊啊啊啊我受不了啦!为什么这边的蟑螂这么大!我一拖鞋下去它还不死!”夏依的语气十分抓狂,顾嘉懿却淡定地靠在门框上。
这间屋子估计是空了太久,太长时间没人来打扫,所以各种小动物挺多的。
潮湿的味道让顾嘉懿有些不舒服,可现在的条件不能跟以前相比了,他必须忍住,所以才有前面能淡定靠在那里听夏依打蟑螂的声音。
“去死吧你们这群蟑螂!”夏依拿出了杀虫喷雾,狂喷一通之后奔跑着把顾嘉懿推出屋子,门一关,完美!
“过一个小时再来开门通风,咱们现在可以去把一些东西买了。”夏依说。
顾嘉懿不知道住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只能依靠夏依的描述去想象。
是一间全新的房子,装修好了,就是没人住过,为了不浪费这间房子,才用来出租。
一房一厅,不大不小,住一个人是绰绰有余的,客厅外边带有小阳台,可以晾衣服跟种花,没有厨房,因为顾嘉懿眼睛看不见,行动不方便,有厨房也不实用,客厅现在还很空,一些装修的杂物堆放在那儿。就看看顾嘉懿打算怎么布置了。
“买一台钢琴吧,不用特别好的,可以来教学就行。”
顾嘉懿说完,夏依张大了嘴巴。
贝多芬吗?看不见还能弹钢琴吗?
像是能感觉到夏依的震惊一样,顾嘉懿解释道:“我从小就学钢琴,现在这样子,也只能依靠这个,看看有没有家长愿意让小孩给我教。”
“只要拿过奖,那种厉害的奖,我觉得没问题。”
顾嘉懿沉思了一下,说出当时参加的那个国际赛事,让夏依在手机上查一查有没有信息,结果这一查,就把夏依惊呆了。
舞台上那个优雅的绅士,现在就站在她身边!
而且是冠军耶!
“肯定没问题!稳了!”夏依似乎比顾嘉懿还要兴奋,她上网找了钢琴,报了品牌型号等一些要素,让顾嘉懿自己挑选,顾嘉懿选好之后,夏依就下单了。
“一会儿我把卡拿给你绑定......”顾嘉懿停顿了一下,说:“夏依,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儿?”
“你说。”
“我把我银行卡里的钱全部拿出来放进你银行卡里吧。”
夏依咽了一口唾沫说:“有多少钱?”
“大概有,十万美金左右吧。”
“美金?十万?”夏依作为刚刚辞职的无收入底层,听到这个数目瞪大了双眼,“不是吧帅哥,十万美金你还教啥小孩啊,省着点用等到眼睛恢复了再赚钱不迟啊。”
顾嘉懿轻轻笑了笑,“万一眼睛治不好了呢。”
夏依看着顾嘉懿一脸坦然,没再劝,只是说:“这样吧,我用我的身份证再办一张,你把钱转到新的那张里边去,然后每月支出多少我就在这张里边拿,怎么样?”
“都可以,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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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医生!大家还记得吗?(之前是沈医生,后来跟我另一篇不小心撞名了所以改了名字哈哈哈)指路十四章,有提到过一句,不过当时他是个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