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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诚
晚安二字发出去后,安自行隔了一会也回了句“晚安”,看来是打算放任他自己处理。
自己处理。
夏川卿把这四个字默念了一遍,竟有些举棋不定。现在可不是顾聂刚发现那会了,最尴尬的时候已经过去,态也失了,谎也撒了,该被拆穿的也都一个不落,连证据都被对方收整好,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留下。
真是……一败涂地呢。
夏川卿有些自暴自弃地想到:为什么顾聂要逮着他的隐瞒不放呢?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他一时半会也不会问他来学校的原因,至少他不知道自己撬掉了集训队,也不知道自己溜开了本来应该早就到来的大学生活,就是为了选一个恰当的时间来学校而不被起疑。
想到这里,夏川卿无奈地苦笑,终究被起疑了,而且还是被彻彻底底扒光式的起疑。
如果不是这个同桌就好了。
可是如果不是这个同桌的话,好像虽然不会掉马,但也不会接触到顾聂和这个化竞班,也许会像他原来设想过的那样,只留一个氚神的名字,但整颗心却于这门竞赛渐行渐远。
现在好像有什么不让他离开了。
如果不是一时起意打算好好培养顾聂,大概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难以抽身,陷在布满荆棘的泥淖里,然后惶然无措地等着别人拉他一把,告诉他应该去做什么。
如果可以,他想像安自行和江栾那样。他们虽然保送了北大,但却没有被限死在这门课里,要是填志愿时自己乐意,还能选择物理,数学,经管和一切他们想选的专业。而不是像他这样,虽然被别人称为年少封神,但却没有选择的权力,如果不是他执意来普高的话……
原本,他发誓两年后绝不去选化学,可是顾聂的存在突然让他看见化学友善的一面,也许真像东北段子手说的那样,化学可以承载感情,或者说它本来就是有感情的,那么有感情的化学会不会没那么让人难过和想哭……
这怎么能跟顾聂说呢?
想想,甚至有辱“氚神“之名了。
他这个明明不喜欢化学却教他化竞的家伙,这个拼尽全力也没能逃脱命运掌控的家伙,这个活的狼狈到不敢回头的家伙,没什么好的吧,被磨平了的棱角终究比不过顾聂恣意的闪闪发光。
有点羡慕,羡慕他有那样的家长,有自由自在的生活。
有人看到了烛火,就知道了秉烛夜游的意义。
夏川卿觉得那人就是他。
有些日子,平平淡淡,却历久弥新。没有压力,没有理所应当,只有关心,友爱,和漫天飞舞的紫叶李。
闭上眼,那花的样子清晰的如同刻在骨髓,那是通往化竞教室的路,他曾怀着好奇去过,也曾在迷迷糊糊中被顾聂带着去过,也曾不经意间路过。
现在春天已过,大概不会有一树的李花了……
不过,明年会有的……
思考了太久,在这一刻的松懈中,困意交织着席卷而来,夏川卿维持着闭眼的姿势,把手臂抬起来挡光。眼前渐渐暗了下来,手机和主人一样躺在一旁倦怠着。
过了会,上面跳出了一串消息,发件人是Coni。
夏川卿五点钟就醒了。
醒来的夏川卿默默地看了手机上的信息良久,然后迅速地洗漱完毕,收好东西,匆匆给安自行发了个消息,就带着东西去一楼大厅退房,趁着前台忙碌的时候,他定了张火车票,起身出发准备去火车站。
离开这个地方。
夏天的早晨五点,太阳已经升了,热辣的光芒晃得人眼瞎,竟让夏川卿有些想退回宾馆。可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然后,他一边撑开伞挡着脸,一边走了出去。
伞不是原来的那把,而是后来重买的,依旧是折叠伞,黑漆漆的,像是遮阳专用。
夏川卿在伞投射下的阴影中回头看了眼依旧沉默伫立在初阳下的宾馆,突然无厘头地笑了声,然后就拉着箱子顺着门口的路走到路口,站在一个灯柱旁等自己叫的车。
车很快载着人走了,它的剪影在晨光下飞奔,直到从宾馆看,再也看不到它的一片影子。
坐在车上,夏川卿把手机拿了出来,现在才不到六点,安自行没有回刚才的消息,那他估计是还没有醒;而和顾聂的那个会话,夏川卿现在终于想到要怎么回顾聂的消息了。
[苏/Coni]:川卿,我想了想,决定不问你了。你每次躲躲藏藏的样子总让我觉得你在落荒而逃,好像我欺负你了一样,内心有点愧疚。
[苏/Coni]:不过说好给我补化学的,别食言啊,氚神。
[苏/Coni]:我可是因为你特意选了化学的。
[苏/Coni]:好歹顾忌点同桌情谊。
[苏/Coni]:晚安。
[氚]:早安。
[氚]:去你的落荒而逃。
[氚]:以后叫我夏川卿,听你当面叫我氚神感觉自己很老的样子。
回完消息,夏川卿收了手机,目光随时空远离,渐渐的又不知飘去了哪里。
终于回到了江宜的这个“家”。
几天没回来,房间有些落灰,这个学期也没什么精力去打扫这个空落落的公寓。但如果他不去打扫,好像也就没人会帮他打扫的样子。
衣服也得自己洗,房间也得自己收拾,和省队的日子差不多,只是没了个聒噪的安自行,倒有助于身心健康很多。
夏川卿点了首Astral Requiem,让它循环播放,接着自己就去整理房间,脏衣服少数手洗,剩下的丢洗衣机里搅着,至于擦擦抹抹的工作,在这个时候也一并做了。
早上是十点到的公寓,这么一圈下来,也是一点了。早餐还是在火车站随便打包的一份帕尼尼,味道难吃到震惊,夏川卿回到家时就烧了点水,吃了块在冰箱里冻了一个冰河世纪的巧克力,现在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独居惯了的夏大佬抓起手机就准备出门。
手机上有好几条信息。
[Coni]:好。
还有。
[安息香]:你真的回去了?
[安息香]:到家跟我说一声。
夏川卿低头沉默着笑了笑。
[氚]:到了,今晚的卷子你发一份给我。我做一遍和你对答案。
[氚]:决定了,明年的金牌我先预订一个。
[氚]:主要还是舍不得你们。
[氚]:与其为了气他们或者否定自己而离开,不如就这样别管他们一路走到黑。管它喜不喜欢化学呢!
[氚]:反正,这次也有人陪我。
[氚]:哥,谢了。
夏川卿放下手机,抬头看了眼天色。江宜的太阳比杭州还耀眼一点,说万里无云都不算假。
不知道这样的天气是不是预示了什么。夏川卿一边走着自己的路,一边这样想到。
回了个“好的”,当晚安自行在卷子发下来的时候就拍了份过来,夏川卿也拿了纸笔,花了点时间做了一遍,做完就发了回去,一点也没耽搁。
中午上课的时间前,顾聂就针对夏川卿的答句发了个具有诚意的信息。
[Coni]:老师好。
没什么羞耻心的夏川卿理所当然地应了下来。
[氚]:顾同学好。
应完后,夏川卿顿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有和安自行一样的厚脸皮了。
呵呵。
身为“老师”,虽然很水,但是也得不负自己的师德,毕竟他可是大言不惭要预约一个金牌的。以安自行的聪明,应该知道夏川卿不是给自己预约,而是给顾聂预约的。毕竟要是一年后的化学竞赛他再次出山,那可不鸡飞狗跳,妥妥全国前四,到时候,他整个人也会被打上化学的标签。
夏川卿不想事情变得这么死。
这样间接接触,至少还有回转的余地。
花了半天时间加一个晚上撸掉四分之一的数学暑假作业,中间跳过做卷子的一个半小时,夏川卿也有些乏了。手机上的时间是九点,顾聂应该刚刚下课,还没到宾馆。等他歇下应该会联系自己,然后……
哦,自己已经收了个徒弟了。
夏川卿想到这里,把自己发给安自行的东西转发了份给顾聂。在做这事的时候,夏川卿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小骄傲,看看,有哪家老师和学生一起做题目,然后学生考完就把答案给他的,自己果真敬业满分。
敬业的夏老师很快得到了他学生发来的新消息。
[苏/Coni]:川卿,你现在在江宜?
夏川卿看了眼顾聂的称呼,坏心思一时间起来,调侃似的提醒了一句。
[氚]:你不应该叫我老师吗?小同学?
[苏/Coni]:……
[苏/Coni]:川卿,你这么占我便宜是不是不太好,好歹同桌一场,有点同情心好吗?
[氚]:你逼问我的时候哪来的同情心?
[苏/Coni]:我错了行吧,夏老师。
顾聂的回答让夏川卿有一瞬间不知是该无语还是该笑,所幸隔着屏幕,对方也看不见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夏川卿也放心逗弄顾聂,其恶趣味与当年调戏省队那群家伙有异曲同工之妙。
[氚]:不行。
[氚]:发语音叫“夏老师”。
[苏/Coni]:我说川卿,怎么你现在是这样的,上学时看你还蛮正经一个。
[氚]:你就认为你看见的那个是真的我?是不是想的太简单。
[苏/Coni]:我就是个简单的人,哪像那谁,连同桌都骗。
目睹顾聂反将一军的回复,夏川卿躺在床上冷笑一声。
[氚]:那谁呢?说来听听。
[苏/Coni]:明知故问,人品都要被败光了,川卿老师。
[苏/Coni]:注意点。
[氚]:呵呵,真是不服管教的学生。
言语陷入僵持,乌贼和鲸鱼隔着个屏幕,生生把校园友情剧演出了一团解不开的校园争霸,口头上的那种。
两人凑一对就可以演一出喜剧,还是含讽的。
和顾聂争锋的结果夏川卿早有预料,那位绝对不会因为自己将认认真真教他化学,就对老师表示出起码的尊敬,不然张西风和林伟早被他尊敬到天上去了。
和想象中的结果差不多。
夏川卿想了想,决定给顾聂来个猛的。
[氚]:这样,你叫我一句“夏老师”,我保证给你一块明年的金牌。
[苏/Coni]:什么,川卿你不会想给我替考吧?
[苏/Coni]:我拒绝,这是违规的。
[苏/Coni]:我是一个正义的人。
[氚]:滚!
[氚]:正义的翻墙学霸吗?
[苏/Coni]:算了算了,不和同桌计较。
说完,顾聂发了条音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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