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星火熠熠

　　果然，话全被岑舒菱给说中了。
　　翌日，刚上班，陈林就将岑舒菱叫到了办公室。

　　“崔雯是吧？”她坐在主位上，手里上下扫了几眼她的简历，边翻边问。
　　岑舒菱打量她一眼，不卑不吭的点头。
　　“我们看了一下你的简历，刚毕业没多久，但之前有做过插画的经历？”
　　岑舒菱颔首，“是，大一时在一家图书出版公司兼职过插画师。”

　　这话也没假，岑舒菱高中毕业后，闲着无事，老爷子托关系给她找了一份出版公司的插画助理的工作，也算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的将她所学实用在生活中，让她对美术这一块的理解也上了一个台阶，这工作一直延续到她退学出国才结束。

　　陈林点点头，突然问道：“你进到岑氏，想必对我们公司涉及领域也有一定的了解，你有野心向更大的挑战发起冲击吗？”
　　岑舒菱眼一凛，满心疑问，“什么挑战？”

　　“是这样的，”陈林撑着下巴，嘴角慢慢勾起一丝弧度，循序渐进的引导，“策划部的情况你来一天之后想必心里有了谱，我也不兜圈子，目前我们手上项目积压严重，你进来，肯定是需要快速成长起来，独当一面的，所以，从现在开始，部门会给你分配几个广告项目，你此刻就要开始快速融入高强度的工作之中。”
　　岑舒菱会心一笑，表示理解，“这是自然。”

　　“不过？”她唇角的笑容弧度加大，有了一丝意味不明。
　　岑舒菱抬头，似在思忱她这突然的转折背后的语气。

　　顷刻，一切猜测谜团在此刻渐渐掀开了迷雾。
　　“公司项目必须要严格保密，当然也包括你手上的，所以，项目没分配之前，我们需要跟你签一份保密协议。”
　　“保密协议？”
　　“是！”

　　陈林语气斩钉截铁，脸上仍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好整以暇的望着她，像个不疾不徐的老狐狸，慢悠悠的等着鱼儿上钩。
　　看她那态度，不签估计就在这儿待不下去了。

　　“我同意！”岑舒菱干脆利落的回，“公司自有公司的规矩，我也相信，岑氏这么大的公司，规章制度肯定是十分完善的，我绝对信赖公司。”
　　岑舒菱想到之前和周凛之前的协商，一切要求都先应承顺从，如果想深挖到其中内部水多深，首先需乖乖的潜入水中才行。

　　“爽快！”陈林打了个响指，眉目一挑，明显对这结果甚是满意，“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爽快人。”
　　说着在保险箱内取出一个文件袋，从里抽出一份合同，说：“现在就签，项目马上分配到你手上，我会先安排一个熟手先带一下你，希望你能快速成长起来，可不要让我失望哦！”

　　岑舒菱压下心底迅速升腾起的几个疑惑，眼尾粗略扫了一眼她递过来的合同，“刷刷刷”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中午她跟周凛讲述刚才一幕，并将心中的疑问告知于他。
　　既然签合同，为什么只有公司一份，当事人手上却没有，还有，什么样的项目，需要如此小心翼翼，另外，岑舒菱最后在落款处签字时，发现甲方盖的并不是岑氏集团的公章，而是一个叫金晖传媒有限公司。这两者又有什么联系？

　　“金晖？”周凛那头一直沉默思考，突然在岑舒菱提到这个名字时有了反应。“没看错？”
　　“没有！”岑舒菱十分肯定。

　　“我马上派人去查，小舒，你在那里，万事小心，我在内部也安插着人，随时保证你的安全，千万不要莽撞行事。”
　　周凛担心，岑舒菱心里也是知道的，她一一应下。
　　“对了，”周凛在挂断前问了一句，“目前情况你没告诉阿樾吗？他昨晚打电话问我情况了。”

　　岑舒菱一惊，“您告诉他了？”
　　“我想着你应该有你的思量，”周凛说，“就没多嘴。”

　　“那就好，”岑舒菱稍稍放宽了心，交代：“周叔，阿樾现在忙得根本分不出心来，这些事，就先别跟他说了。”

　　***

　　陈林所说的更大的挑战，岑舒菱可算是领教到了，真是一点都没带夸张的。
　　协议上午一签，下午活就下来了。
　　本来岑舒菱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来面对堆积成山的项目，可真的一股脑像卸货似的全甩下来时，她身子还是一个趔趄，歪了歪。

　　粗略统计了下，广告插画加上封面制作，估计得有二十多个项目。稍微宽慰一点的是因为岑舒菱之前的工作经验，让她在面对这些刚接手的项目时倒没遇到很大挑战，上手的很快，甚至超过了部分老员工。
　　陈林对她的接受能力很满意，在部门晨会上也对她大加赞赏。

　　俗话说，你站的越高，所承受的压力就越多。
　　岑舒菱绷着高度紧张的神经，整整加班了一个星期，好不容易将几个尤其赶的项目做了出来，提交给客户，稍稍能够喘一口气。

　　忙到累瘫之余，周凛也带来了最新消息。
　　他查到，金晖是一年前在海都注册的一家公司，主营业务涉及创意策划，商务设计等，所处行业与岑氏一样，都是传媒创意类，只不过业务没有岑氏那么广。外界传言，此公司后台很硬，因为刚成立，内部业务应接不暇，几乎就没断过，就连传媒行业最大的客户晨阳都曾与它合作过。

　　“晨阳？！”岑舒菱一愣，不敢置信，“前期因为何晴决策失误与岑氏终止合作的晨阳？”
　　“是。”周凛也是没想到，“没想到它竟然能接到晨阳的合作。”
　　“它的注册地址和办公地点在哪？”
　　“营业执照上写的是在五街口商业区，我派人查过，面积不超过200平方米的办公场所，大概不超过10人的小团队。”
　　岑舒菱蹙眉，“公司法人是？”
　　“黄哲木，原岑氏集团第二分部市场部总监。”

　　岑舒菱困在心中的谜团渐渐清晰，“那就说的过去了。”
　　说的过去为什么保密协议上的甲方是金晖了。
　　这其中，一环扣一环，分部几个管理层之间明显就是通的，金晖背后最大的Boss是谁暂不知晓，但金晖打着岑氏的名义在外招揽业务，在内偷偷指挥岑氏员工就很容易猜到了。
　　不然，以它的资源人力，业务量应接不暇，能接到晨阳的单，那是绝不可能的。

　　岑舒菱想通的同时心里更是苦涩心酸，没想到，辉煌庞大的岑氏外壳下，内部早已被一些蛀虫侵蚀，并随之蔓延。
　　打着岑氏名号是小，岑舒菱知道，周凛那欲言又止的神情下，更怕的是岑氏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
　　项樾还是嗅到了不寻常来，尽管岑舒菱有心隐瞒。
　　这天晚上，他发起视频通话被岑舒菱再次拒绝后，他明显语气沉了。
　　“为什么你这几天一而再而三的拒接我的视频？”

　　岑舒菱捏着手机，在公司楼道来回踱步，思考着蹩脚的理由。
　　“我最近上火满脸长痘，我不想让你看到我如此丑陋一面。”

　　“你更丑的一面我没见过？”项樾冷哼，明显不信她的胡扯。
　　楼道没空调，窗口刮过的一阵冷风，她吸了吸鼻子。
　　“我就不想让你看嘛！”她开始软着声音撒娇，项樾以前最吃的就是岑舒菱的这招，几乎百试不爽。

　　果然，项樾沉默了，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就在岑舒菱以为她终于将这次又搪塞过去时，他沉默半晌，突然出声。

　　“岑舒菱！”
　　全名带姓的叫她，语气说不出的低沉。
　　岑舒菱心里蓦地“咯噔”一下。

　　“……嗯，怎……么了？”
　　“你有事瞒着我！”项樾用了肯定句。
　　“没……没啊。”她还想打马虎眼。
　　“菱果，”那头气笑了，“我有没有说过你不会撒谎？凭你那蹩脚鬼扯的理由，你扪心自问一句，你骗得过自己吗？”
　　明显动了怒，声音都拔高了些。

　　岑舒菱沉默了。
　　那头不依不饶，“你还在公司对吗？”
　　岑舒菱：“……”

　　“你瞒我的是有关工作，有关岑氏的事情对不对？”
　　见她依旧不说话，项樾更是肯定了心中猜想，想到她的隐瞒，不由有点心寒。
　　“阿…樾，”岑舒菱终于出声，声音里发着颤，更多的是害怕与委屈。
　　害怕的，是他突然的脾气，对她失望；
　　委屈的，是那颗想要保护他的心。

　　又是这样，项樾心中升起的怒火被她可怜脆弱的一声叫唤瞬间磨灭，只剩下无力与颓败感。
　　那种抓不住她的不安感再次袭来，将他的心再次清空。

　　他叹了口气，苦笑一声，说：“菱果，是不是我平时太纵容你了，对你太没有底线了，所以，你就忘了我的原则了？”
　　顿了半晌继续道：“我从来都没有如此患得患失过，菱果，哪怕我向你承诺千万次，我会保护你，我会守护你，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真的相信过？”

　　岑舒菱心尖一刺，泪水瞬间灌满眼眶，“……不是。”
　　“如果当有一个机会将我们抽离，你是不是仍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离开？”
　　“……”
　　“你忘了，我对你，一直都有一个原则的。”
　　“就是：别在把我隔离在那世界之外，无论什么理由！”
　　岑舒菱嘴唇都被咬破了，她拼命摇着头，哪怕那头的他根本看不见，泪水顺着眼角滑过鼻尖，一滴一滴的往下淌。

　　“很可惜，你依然选择了打破它。”
　　说完，电话被掐断，空气瞬间恢复平静。

　　岑舒菱愣愣看着被挂断的页面，呆滞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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