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同人/仙流]流年记

　　四十八

　　从宫城那回来流川给仙道打了个电话，说他已经按照指示完成慰问，不过好像宫城没有想通。
　　仙道还在居酒屋里等人，听了这话就笑，你不要乱说一些刺激他的话我就谢天谢地啦。
　　哼，幼稚。
　　嗯？
　　小孩子才这么脆弱。
　　仙道就跟看见电话那头流川鼓起来的脸，乐不可支，是——吗？你之前要我抱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表现的流川君。
　　流川语塞，回想起他赶回日本的那个夜晚，仙道的臂膀有力得就像靠海的港湾。
　　我从来不会庸人自扰。
　　你也开始喜欢说大话了呀。
　　我说的是直觉。
　　直觉？
　　嗯，流川听起来有些认真，仙道也忍不住安静下来，流川又说，我上车了，先挂了。
　　嘿你…
　　后半截句子淹没在电话的忙音里，仙道一愣一愣的，还没回神，合作方已经到了，来大阪的最后一场应酬此刻才刚开场。

　　宫城的新俱乐部距离仙台有整整几个小时的车程，流川寻思作为好友，他已尽力而为，毕竟乘车本不是件好差事，再软的座也架不住一天来回对筋骨的折磨，至于能否明白他此行的用意，那全凭宫城的造化，这一想流川心安理得挨着车窗睡下了，一路到东京换乘时才醒了。
　　流川原想索性在东京家里住一晚上再走，这行程赶得他神智都有些不清，只是再一想，也许仙道明天就到家了，空荡荡的仙台得让大白痴失落很久，又把这念头放下了，老老实实顶着瞌睡换了车厢。
　　看着窗外渐远的东京城，流川忽的想起第一次来此地的光景，他记得当时到这不为别的，就为了拍一张结婚照，仙道筹备了好几天，替他买的酒红色西装出挑得数一数二，至今仍挂在他的衣柜里。
　　流川其实不明白，宫城和彩子何以对现状如此麻木，他们甚至不曾经历过他与仙道那样漫长的分离，在当初开始和爸爸冷战，仙道便没再去过北卡，他揣着衣兜送自个儿上机场的车时说的话，脸上有怎样的表情，流川至今都还记得。
　　以后如果没有什么特定的情况，我可能就不会再去找你玩了噢……
　　嗯。
　　流川知道，一趟往返机票的钱，足够他数着花上几个月，仙道即便不说，他也清楚地知道。

　　泽北在那时特别好奇，问流川，问他这样精明的人，怎会沦落至此，大一那会还教育自个儿没有计划，每月生活费就辉煌个几天便没了，按说他深谙精打细算之道，不该如此清贫才是。
　　流川想想，老实回答，他把平时余存的零花钱都还给爸爸了。
　　泽北一听，眼睛都突了，你没事吧……？
　　没有。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呢？就算你不想再花你老爸的钱，一码归一码，那是你以前的零花钱呀！
　　流川摇摇头，不再多言，尽管在泽北眼中他的所谓原则就像傻子的固执，多此一举，也毫无必要。
　　流川很清楚，当一个决定无人能够理解的时候，那并不代表这是一个错误，只是那个明白的人此刻不在身边而已。
　　那是流川第一次如此深刻地体会到，感情是件何其脆弱的东西，随时随地都会面临意想不到的考验，也许发生在不远的未来，又或者正是此刻，而真正能让两个人密不可分的，既非夜下花火的浪漫，更不是镜花水月的痴惘。
　　那是一种叫做相依为命的潜能，是超越在决心之上的力量。

　　生活开始按部就班之后，流川开始物色能够打工的场地，泽北那会也正缺钱，在美国又没有什么特别近的朋友，索性跟着流川一块自力更生，也是在那时候泽北才发现，原来布偶人并不可爱，它的辛苦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六月的北卡让他时常想起隔壁的隔壁，那个中国留学生说的神话故事，在以前，天上有十个太阳，那北卡应该有十一个。
　　在一回从中暑当中缓过来的时刻，泽北实在忍不住悲从中来，哭着说他想回家，拿宣传单给他扇风的流川也不说话，变戏法一样从背后拿了瓶可乐出来，泽北抬着臂膀抹眼泪，不哭了，问流川想干嘛。
　　流川说，冰的。
　　说完坐下来，面不改色说着让泽北肝肠寸断的话，正好不够分，你回家我就可以自己喝了。
　　泽北跳起来，一把夺过在流川手里开了盖的可乐，仰着头咕咚咚下去半瓶，出了口起死回生的气，谁说我要回家！
　　流川就笑，像在广岛的时候那样笑。

　　结算工钱时老板比平时多给了十美金，说是慰问费，流川和泽北几乎已经是他游乐场的固定员工，这么热的天很多人都不愿意来，愿意来又不怨言的，都招他喜欢。
　　回去的路上流川伸手摸着兜里的钞票，若有所思，泽北问他怎么了，流川认真道，你要是天天中暑就好了。
　　泽北喷了。

　　打工和打球一样辛苦，这个认知泽北保持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即便到后来他们已对工作轻车熟路，仙道偶尔会打电话来，泽北总看流川说不到几句就挂了，然后继续干活。
　　难得可以说话，为什么不多聊一会啊，时间又不是很着急。
　　有时泽北也会发问，通常流川也不回答，对于人类有语言这项能力来说，流川大多数时候都是只进不出，泽北习以为常。
　　泽北不知道，流川只是懒得回答，仙道从不在他睡觉的时候打电话，傻子也看得出来是什么原因，也就泽北笨得特别，连时差这种答案都想不到，还日本第一高中生呢。
　　再一晃七夕将至，泽北念叨日本现在应该到处都有花火可看，美国人一点都不浪漫，连个烟花都不舍得放，流川听着又是一阵沉默，他想起那个好像有点浪漫的夏天，仙道给他捞金鱼的样子认真又快乐，这明明还像昨天发生的事情，一睁眼，却是现在。

　　流川想出门，泽北吵着要一起去，追在流川屁股后头问流川要去干嘛，流川破天荒有问必答，买点礼物。
　　泽北眼睛直放光，那我也去我也去！
　　你去干嘛。
　　看看也好嘛！
　　……
　　摸摸也行！
　　流川叹口气，没再拒绝，俩人挤着公交一块去了礼品店。

　　钱是不是万能的，流川不知道，但没钱就会有很多不能，就比如说眼前的手表，流川脑子里盘算了许许多多遍，都没盘算出自己所有能够变成数字的东西，如何可以和标签上的价值对等。
　　泽北安慰他，仙道才正式工作没多久，要低调，买点平易近人的礼物就好了。
　　流川嗯一声，两人将店里兜了个遍，最终掏遍口袋买了支钢笔。
　　泽北猜他是想给仙道送一份七夕礼物，只是他没料到的是，万圣节他到流川宿舍找吃的，这支笔仍然像刚买来时那样躺在他的抽屉里，就连包装盒都没打开过。
　　泽北把脑袋想破了也没明白，流川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我说，你买回来就是为了让它在你抽屉里睡觉？
　　流川啃着面包半天没说话，在泽北放弃等待的当口答道，也不是。
　　泽北啊一声，那你为什么不寄给他呀？
　　会被骂。
　　啊？？？？
　　泽北无法理解，收到礼物不是应该高兴吗？为什么要骂你？
　　流川说仙道其实并不傻，也不是真的一点不懂生活，也许是出于职业习惯，他要打起算盘，远比自己更清楚，他所供给的一切是否有这样的余地，能够买一件不是必须的东西。
　　你不想一起被骂吧，流川认真道，你包庇打工，他骂人可是很凶的。
　　……

　　泽北觉得流川有一点没说全，仙道不是傻子。
　　他也不是。
　　流川并不是真的害怕被仙道责怪，他所认识的仙道，做不出伤害流川的事情，不论是肢体或是言语，他想流川应该只是在准备寄出的时刻恍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不希望被仙道发现，他在那样努力的情况下所给予流川的，在偌大的北卡州，还是不够，真的真的，不够。
　　打工就像说谎，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仙道何其聪明的人，怎会推算不出当中的问题所在。

　　彰是个很骄傲的人，也很孩子气。
　　泽北再不反驳流川对仙道的评价。

　　有时候我还是会觉得不可思议，你和仙道完全不同，怎么还会成为这种关系。
　　不知道。
　　备战期末考的那段时间两人都很痛苦，为了不在复习的时候睡着，泽北总会问些和考试无关紧要的问题，吃喝玩乐聊完一通，就是俗不可耐的感情生活，泽北没有女朋友，于是只能跳过，流川一说不知道，泽北就觉得没意思，都是成年人，怎么还玩口是心非。
　　流川哈欠连天，说他真不知道，友谊赛他们打输了，两个队长握手交流感言的时候他也没心思听，脑袋里还是仙道最后投的那个球，很意外，也很漂亮，可他并不服气，背着包要走，仙道却冲他伸出了手。
　　直觉吧。
　　什么？
　　流川已经困了，揉着眼睛趴在桌上直哼哼，彰很聪明的，打球的时候就很有方向感。
　　泽北寻思他怎么就听不懂呢，你困了就睡吧，别胡言乱语了。
　　他知道球该传到哪里才是最正确的。
　　流川？
　　也知道他最后会走到谁的身旁。

　　泽北觉着有些不对，细一琢磨忙把垃圾桶里晚上吃的东西翻出来，翻到他随手买的饮料瓶，定睛一瞧被里边鸡尾酒的成份吓了一跳。
　　流川，流川？你还能起来写功课吗？
　　问无应答，泽北只得放弃，把已然半醉睡死的流川扛到床上，搬动他的时候流川冷不丁又冒了句话。
　　我也聪明，我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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