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然难梦

　　“今天不点外卖了，出去吃吧。带你去一家我很喜欢的茶餐厅。”许然摇了摇一旁已经萎靡得昏昏入睡的吴悠悠。
　　“好啊，我洗个脸就出门。”吴悠悠顿时像离开了水的鱼的第一时间的状态——活蹦乱跳。
　　然后俩人就围着厚厚的围巾，向许然所说的汉街那个茶餐厅出发。
　　一个小时的车程，因着吴悠悠的闹腾，倒也觉得时间流淌得欢快。
　　“环境真不错，而且人也不多。”吴悠悠看着周围零零落落的几桌顾客，感受着暖暖的空调的威力，便脱下了外套，摘掉了围巾。
　　“嗯，他们家既有中餐，也有西餐，你先看看想吃什么。”许然边说着边伸手去抚开耷拉在吴悠悠耳旁的几根碎发。
　　“哇，看着就好有食欲。”吴悠悠看着菜单，欢快地笑着。
　　“你喜欢就好。”许然宠溺地笑着，拿起桌上的一杯清水。
　　“许大帅哥！真的是你！我就说我没看错吧。”突然，一阵尖锐的女声响起，是薛子意和一个女子，俩人说话间已经走到桌前，“子意，你怎么认不出许大帅哥呢！帅得这么惨绝人寰的，除了他还有谁呀！”
　　吴悠悠这才抬起头看着走近的薛子意和另一个妆容精致的女子，她看着薛子意望着她的眼睛快要眦出血来，但还是定定回望着她，毫不示弱。
　　“许帅，这谁呀？长得这么稚气未脱的，眉眼跟你也不像，你远房表妹呀？”那女子仍是不依不饶，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执着。
　　“是你的客户吧？”薛子意收回了对吴悠悠恶毒的眼神，转头去看许然，“对不对？”
　　“她是我现女友，吴悠悠。”许然按住吴悠悠随时会拍案而起的手，一脸自若地望着薛子意。
　　“什么情况呀？刚刚子意还跟我说你俩要结婚了？你这转头就交了个新女友，你们演的哪一出啊？”那女子露出一脸的疑惑，转眼去看薛子意，却发现她的眼泪无声滑落，“子意，怎么了？你别哭啊，为这种朝三暮四的男人不值得！他长得好看有啥用啊！眼光真不咋的，放着你这仙女不娶，偏跟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裹不清。”
　　“今天你先回去吧，我改天再跟你说。”薛子意将她的朋友往外推，并投以苍白的笑容，“我没事的，我们三个谈一下就好了，我会请你喝喜酒的，放心。”
　　“那好，我们改天见。”那女子看了看他们三人，犹豫着还是离开了。
　　“许然，我们换个地方谈谈好么？”薛子意倚着桌子支撑着自己单薄的身体，维持着苍白的笑容——她承认在看到许然和吴悠悠的那一刻，她的心已经碎了一地。她蛮横提了那么多无礼的认为许然做不到的事情来阻止他的离开——可是除了见她，他都一一满足了她的要求。她曾无数次设想过俩人再度见面的场景，会是朋友，会微笑祝福彼此——可是直到见了，她才知道，她对他竟早已到了无法割舍的地步。
　　“就在这说吧，没什么好瞒着她的。”许然的一只手仍紧紧握住吴悠悠放在桌上的一只手。
　　“你非得这样么？为什么不等我离开你就要跟她在一起？我都跟你说了，我明年就出国，就离开这儿，到时候你就跟别人说我们取消婚约不就好了，你就是不能等是么？”薛子意露出狰狞而惨白的笑容，眼泪顺着瘦削而精致的脸颊滑落，身体因言语的激动而抑制不住的颤抖。
　　“你之前跟我说，只要在一个月内给你一百万，你就离开我，那我就想法设法凑齐了一百万给你。然后你又说，要等到十一月份，我们跟亲友说取消婚约后，你就离开我，可是都快十二月了，你却还在置办结婚所需品。现在你跟我说，等到明年你出国了，我负责跟所有人说，我们已经分手了。”许然望着薛子意，长长叹了口气，“子意，你说我会信吗？你只是在拖延罢了。”
　　“那你难道没有骗我吗？我以前说，我要我们永远在一起，你说好，你说你会陪我！可是现在呢，你在陪着谁呢！是你先骗我的，是你移情别恋的！”薛子意激动地吼叫，柔弱而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
　　“子意，是我对不起你，除了爱情，你要我怎么补偿都可以。”许然有些不忍地站起了身，双手扶住了薛子意。
　　“可是我只要你怎么办，我就只要你怎么办。”薛子意顺势扑到许然怀中。
　　吴悠悠一直冷冷地旁观，直到看到俩人抱在一起，她才发现心口疼得厉害——原来吴妈自小教育她的那句“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是一点也不错的，像她这样不轻易在人前落泪的人总是会吃亏的。她默默收拾好外套，准备离开，却在起身的一瞬间，被许然拽住。
　　“你别误会，也别走。”许然低低地吼了一声，松开了薛子意。
　　“我误会什么？本来我就是多余的！”吴悠悠甩开许然的手臂，抓起围巾，“你就是放不下她！”
　　“别这样好不好？我解释得还不够多么？你还不明白么？”许然拦住吴悠悠的去路。
　　“我就是太明白了，你根本不可能不管她的！”吴悠悠强忍着不让眼泪滑落——尽管她已经难受得快要憋出内伤了。
　　“我不会不管你的。”许然低低叹了口气，将吴悠悠揽入怀中，轻抚着她的脑袋。
　　“许然，你今天如果跟她走的话，我会让你后悔的！”薛子意怒极反笑，参杂着笑与泪的脸庞更显凄美。
　　“他就是跟我走怎么了！你们都已经分手了，你还缠着他干嘛！他不爱你了！”吴悠悠突然挣开许然，冲到薛子意面前，狠狠地把她推到地上。
　　“呵，是么？他就算不爱我了，也必须跟我在一起！”薛子意挣扎着从地上站起，然后走到桌前，拿起一个玻璃杯，然后笑得一脸诡异地看着吴悠悠，“至于你，永远也得不到他！”
　　在薛子意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她就把玻璃杯往桌上一砸，然后迅速用手中仅存的玻璃残渣划向自己的手臂，许然以为她会伤害吴悠悠，就冲过来一把推开了吴悠悠。直到他看到衣袖上冉冉流出鲜血的薛子意，他才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吴悠悠被许然推倒在地的时候手臂撞到了地上的玻璃残渣，但是因为穿了大衣，血迹不明显，只是扎伤了有点疼。她还没缓过神来，就看到了一脸痛惜的许然抱着笑得一脸璀璨的薛子意。她知道，有些事情，她确实无力改变——比如，许然永远放不下薛子意，纵使那种关心无关风月。她呆呆地看着焦急的许然和因为许然的焦急而露出甜蜜笑容的薛子意，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我现在送她去医院。”许然横抱起薛子意，经过吴悠悠身边时歉意地望着她，“对不起。”
　　看着许然离去的身影，强忍了那么久的眼泪开始簌簌的掉落。她知道他的那句“对不起”也许就是再也不见的意思。本来他俩的爱情就没有基础，就好像悬在半空中的钢丝，好像爱得惊天动地，但却经不起任何涟漪，一阵微弱的风，就足以让他俩的爱天翻地覆。
　　吴悠悠就那么蹲在餐厅的地上放声大哭着。不理会旁边好奇的眼光，也不管餐厅工作人员烦闷的斥责。她就那么肆无忌惮地哭着，直到自己好像哭不出声音了，她才默默站起身，放下几百块钱——算是作为刚刚闹剧的赔偿，然后一瘸一拐往外走。
　　十一月的天，竟灰暗得让人睁不开眼，吴悠悠只感受到周围行人的步履匆匆，和自己内心巨大的空洞——原来失恋真如歌词里唱得那般让人惨到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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