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百战不殆

　　并战计 06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觉得自己对此负有责任

　　今年四九城的第一场雪下得比往常晚。
　　陆森接到Ed的电话很是愉悦。
　　“礼物喜欢吗？”
　　上周末是Ed生日，陆森叫陆唯送去一副他珍藏的《山间》水墨画，墨气苍劲淋漓，破笔纵横挥洒，远景云气弥漫，恢弘大气。
　　不比得原来上学的时候，现实世界的两人身上担子都太重，他们很少会有两边对得上的空闲时间通电话，只是通过偶尔的信息往来和下属的报告了解到对方一切安好。
　　久久没有回应，在陆森快要询问的时候，那边清冷的声音响起。
　　“恩，我好想你。”
　　“怎么了？”
　　记忆中Ed的声音永远是朝气蓬勃的，一年多不见，言语间似乎只剩下冰冷的气息。
　　一阵沉默之后，对方缓缓开口，“今年圣诞我过来你这里好不好。”
　　询问的句式，却是陈述的语气，陆森有些不习惯。
　　“如果你有时间，又走得开，我随时扫榻相迎的。”
　　轻笑声在耳边响起，“That’s the only good news I haven’t heard in a very long time, see you soon.”（你知道吗，这是我近段时间听到的最好消息了，一会儿见。）
　　陆森还没来得及接话，回应他的是一阵嘟嘟声。
　　顿时陆森一阵心慌，刚刚那一切都太反常，他立即叫来陆唯询问，“你前两天去Ed那里有碰见什么状况吗？”
　　陆唯回忆，“没有，只是罗斯少爷看上去挺疲惫，可能是工作太忙。”
　　陆森问道，“财团那边呢？”
　　陆唯摇头，“目前并没有接到任何消息，如果少爷您有需要，我马上派人联系Nolan先生。”
　　“最新的消息，最短时间内给我。”
　　这个冬天？
　　记忆里没有任何大事件发生。
　　难不成是待在Ed身边的时间从以前的不足五年变成十五年而改变了事情原本的走向？
　　如果真的是那件事提前了，陆森想立刻揍自己一拳。
　　他应该到场的……
　　一个小时后，一份资料被递到了他的桌前。
　　陆森看完，开了一瓶Glenfiddich喝起来。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陆森照常换上衣服去北海晨跑。
　　刚小跑出街角，一辆暗金色宾利拦在他面前。
　　一个俊美如斯浑身散发出凌然气势的高挑男人走了下来，幽蓝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陆森，唇角浮出平时惯见的玩世不恭的笑意，他开口说道：“我来了。”
　　虽然在笑，但那张俊脸上仍透着掩不住的疲色，连带着精神上也带着颓废的委靡，陆森很难受也很心疼，上前一把抱住他，“来了就好，我也很想你。”
　　Ed双手拥上陆森的腰，慢慢收紧，“我特别害怕你也不要我了。”
　　“我很抱歉，Ed…”陆森用力抱紧他，“…陆唯在家的，你把车放车库，先回去补个觉，我晨练回来带你去吃好吃的。”
　　“Will do.”习惯了和陆森在一起的Ed，已经好久没听见‘家’这个字了。他微笑着碰了碰陆森的唇角，转身上了车。（我会的。）
　　半小时后陆森回来，洗完澡去到Ed房间，瞧着裹在被子里熟睡的大金毛，轻手轻脚走去床沿。卧室微弱灯光下的面颊轮廓瘦削黯然，睫毛下一片邃密的阴影。陆森伸手摸摸头上柔软的金发，顺手把灯关上退了出去。
　　Ed没睁眼，门关上后他翻了个身继续补眠，只是眉头舒展，一脸满足。

　　等这位爷起床，梳妆打扮好出来见客时，太阳都快下山了。
　　“睡醒啦，饿了没？”
　　坐沙发上看书的陆森瞅着某人眼下残留的两片淡淡青印隐隐担忧，这日子要过得有多糟心才能累成这样？
　　Ed往沙发上一躺，“快饿晕过去了。”
　　顺势把头枕在陆森腿上，懒懒说道：“叫外卖吧，天太冷，不想出去。”
　　陆森放下手中初版的《形而上学》，“行，想吃什么？烤鸭？涮锅？粤菜？”
　　顺手拿过陆森放茶几上的书翻起来，“八宝饭那家餐厅的菜吧。”
　　Ed靠在身上，陆森只好朝门外吆喝一声，“陆唯，去叫楼外楼送几个菜来，要有八宝饭。”
　　Ed也跟着吆喝，“还有那个鱼羹，谢谢唯唯！”翻了两页也没看懂，于是放弃了，“你的品位真是一点没变，无趣。”
　　“对不起，那个时候没能陪在你们身边，我应该早点回去的。”陆森无比内疚。
　　Ed把书摊在脸上，“没关系，是罗斯家族封锁了papa的消息，不能让媒体知道。他也不希望你和干妈为他的事难过，最后让我转告你，他爱你们，不要告诉干妈他走了，能瞒多久是多久。”
　　陆森拿走Ed盖在脸上的书，“实话告诉我，你还好吗？老爸不在了，Gilbert又对你做了什么？”他只知道他们俩通电话的那天利奥波德夫妇在伦敦市郊遭遇车祸，抢救无效离世。现任家主去世，家族召开紧急会议，但说了什么，唯有当事人知道。
　　从这一年多Ed的变化来看，定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事。只有Ed和Gilbert两人参加的家族会议，那就意味着最后的决斗开始了。
　　“Papa永远离开我了…”侧身环住陆森的腰，“…我好累，陆森…”
　　Ed脸捂在陆森衣服里，“都是有血缘的亲人，都好可怕，面目狰狞…Gilbert除掉了Katherine和Gordon，I mean it…he killed them…for real…Would he do the same to me”（我认真的，他真的杀死了他们。他也会杀了我吗？）
　　陆森慢慢顺着他的头发。
　　“别担心，你还有我。”
　　一室静谧。

　　良久，Ed戚戚地低声呢喃，“要是你能永远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陆森没能听清，“自己嘀咕什么呢？”
　　Ed坐起来拉着陆森的手，挣扎了半晌正准备开口，陆唯和陆一拎着大包小包进门来。
　　陆森牵着他去饭厅，“不是快饿晕了么，咱们先吃饭。”
　　吃完饭Ed也没再提他刚刚想说什么，拖着陆森陪他看电影，在碟片柜里选来选去，最后挑了部Alfred Hitchcock拍的VERTIGO《迷魂记》。
　　陆森去开了两支Ed最喜欢的罗曼尼康帝，一手挂着两个高脚杯，过去刚刚赶上开头。纯粹的希区柯克式悬念，不愧是被誉为电影界的弗洛伊德。
　　剧情围绕着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Vertigo的男主角John 'Scottie' Ferguson是一个有恐高症的退休侦探，为朋友Gavin Elster跟踪他的有怀疑被鬼魂附身的妻子Madeleine Elster.
　　Gavin是一位造船商人，他的妻子Madeleine则是一位家境富裕的女人。为骗取巨额遗产，Gavin设计了一个阴谋欲谋杀他的妻子。此局甚妙，Gavin杀死了Madeleine，而找了女主角Judy Barton假扮妻子，让John作为Madeleine跳楼自杀的目击证人。

　　Ed头倚着陆森肩膀，房间里充满神秘、灵异、爱情和谋杀的气氛。
　　在这部心理剧里，希区柯克用不无苦涩的情感和扭曲的动机替代了纯粹的悬念。还有一种整体的心理基础构成了观众快感的原因，那就是窥视癖。
　　所谓窥视癖，又叫观淫癖。
　　弗洛依德把人的窥视癖当作是xing本能的一种表现，他认为儿童对他人的生zhi器官和生理机能的好奇就是这种窥.视癖的原初表现。这就是说，影视艺术作品正是以一种合理合法的方式来满足观众这种窥.视癖或观.淫.癖。
　　影片很大一部分时间都是在表现男主人公如何跟踪女主人公，透过男主人公的视角偷窥女主人公的种种古怪行径，多少有一种心理上的满足。
　　本来就是偷窥，再加上镜子的反射，又添一层遮挡，更显诱惑。
　　镜头对Madeleine衣物的扫视、对裸.睡当中的Madeleine定格、主角对Judy略带施.虐.性的换装逼迫等等。

　　陆森忽然觉得有点热，趁着Ed支身去倒酒的空档微微移开了些。
　　陆森把头转向另一个方向，正思索着是否要出去透口气，耳边却传来温热的气息，“你觉不觉得…”还有柔软的触感，“…这是一部很有快感的电影…”
　　拇指轻柔擦过陆森的脸颊，“你脸红了。”
　　Ed慢慢挑出一抹笑，“突然发现，以这个角度看你的脸，俊美得让人把持不住。”
　　能从这位口中听见夸奖那是真稀罕，Ed向来眼睛长头顶上，觉得世界上没有比自己好看且天才的人存在了。陆森还在纳闷，Ed就侧过头吻上他的脖子，冰凉的手指探入毛衣抚上腰线与腹壁，随后又缓缓游弋向下。
　　陆森拉住他的手，柔声说道：“Ed，如果你有需要，我去给你找人。”
　　Ed退开，屏幕上的光打在他脸上，一双蓝眸透着寒意，仿佛极地冰川之下的千年寒晶，但嘴角却噙着异常勾人的笑容。
　　陆森暗道：糟了，这是要发飙的前奏啊。
　　现在也没法讲道理，陆森只好道歉，“我没别的意思，就…唔…”
　　他端起酒杯灌了一口就往陆森嘴里渡，双手压制住陆森抵抗的手。
　　Ed的唇带着黑皮诺的湿润，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舌尖。
　　他手指细凉，按在手臂上的力道很重，吻却非常轻。
　　像是试探，或者征求意见。
　　陆森怕伤了他，不敢咬不敢撞，只好吞下酒侧头回避。
　　没得到期望中的答案，Ed的吻越来越重，舌尖也肆无忌惮的窜进来，缠着陆森的舌，天旋地转。
　　陆森一用力，挣开桎梏，“Ed，别闹了。”
　　四目相对，鼻尖贴着鼻尖，Ed说出来的话很轻，“身边有人了？”
　　陆森不由地想到了霍膺，沉默着避开对方灼热的视线。
　　气息呼在陆森的脸颊上，带着几分不友善，“是霍家的那个天才？”
　　出于各种原因，他不会主动跟Ed说起这事情。但如果Ed自己知道了，他要再误导对方，就是刻意隐瞒了。
　　两辈子的亲情，为了这么一点事情，不值得。
　　陆森依旧没表态，算是默认了Ed的话。
　　Ed站起来，没再多言，留给屋内人一个孤寂笔挺的背影。

　　幕布上的电影已进入尾声，姑娘完全失去了自我，而变成了她所扮演的那个妻子，并且遭遇了与妻子同样的命运，从高塔上坠落而亡。而男主角却因此而得到了救赎，治愈了自己的恐高症。
　　如果这片子的结尾是小伙姑娘一起跳，那这是一部浪漫的爱情片，短短数日的爱情战胜了寻求真相和正义的渴望。倘若两位美丽的人儿以泰坦尼克号的经典造型飞身而下，那这片子将冠以史诗式爱情的美名。
　　如果是小伙推姑娘下去，那这是一部又红又专的无产阶级社会道德片。正义战胜情感，大我战胜小我，小伙大义灭情，难能可贵。
　　如果是姑娘主动跳下去，那这是一部探讨心灵救赎的片子。姑娘内心良心发现，道德感驱使她要以生命的代价赎罪，她要以追求内心平衡为己任，是个实诚人。
　　如果是姑娘莫名地踏空坠塔，那是宗教片。再次强调‘轮回’和‘偿还’这两件老生常谈的主题。
　　如果片尾两人激烈肉搏，小伙华丽地打出强力冲击波，姑娘应声飞下高塔。那么，又是一部好莱坞制造。
　　希区柯克毕竟是希区柯克，片尾一跳的那位撞钟老太出现，彻底造就了片子的经典程度，将上述几中可能性里的元素全部容纳。
　　一旦把老太太的身份神秘化，把姑娘见到撞钟老太一刹那的想法复杂化，这部片子也就值得一再回味了。
　　陆森有条不紊地剖析着电影，一杯接一杯地饮尽两瓶酒。
　　呵呵。
　　电影中的这男人迷恋于将这女孩变成她不想成为的样子。
　　谁又何尝不是呢？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觉得自己对此负有责任。
　　对着一室黑暗，唯有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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