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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
这天上午,安晋与向椰吃过早饭,两人便手挽着手在帐篷外头遛弯。
来往的滩羊老少见此,都捂着嘴笑,热情的打招呼:“大人早啊!”
向椰有时会停下来和他们聊上几句,询问最近生活状况如何,有没有什么困难的地方。
维多现在已经喝向椰混熟了,这个小家伙第一眼见到向椰,是在父母被俘的情形下,满心恐慌无措,这个从高头大马上走下来的红鼻子女子,在他眼里,就和睡前阿父常常给他说起的鬼怪一般可怕。
但那只是以前,维多偶尔想起,还会有些脸红,明明是个那样有趣又和气的大姐姐,自己竟然先入为主的将其当作了坏人。
“小维多,最近好像长胖了呢!”向椰蹲下来看着面前小孩儿的脸蛋。
维多很高兴:“真的?!阿娘也这样说呢!”说完,既满足又欢乐的捏捏自己的脸颊。
安晋瞧着有趣:“这孩子不错,不是心窄的。”
向椰点点头:“是啊,滩羊苦寒,物资稀少,大家都是很珍惜粮食的,吃得饱意味着活得久,在这里孩子长得胖,长辈亲人瞧着才高兴。所以并不如京中那样,各家男儿为了身材纤瘦而刻意控制饮食。
公子,你也要向他学习,多吃快长!”
安晋笑道:“我早已过了长个子的年纪,即便吃再多,也是枉然。”心道难道向椰嫌自己矮?不应该啊,他在男子中,算是顶高的了,比向椰高了近两头,再要高下去,看起来,岂不很不登对?
向椰拉起安晋的手,对他的腰身左瞧右看,苦着脸道:“难不成吃素真能减肥?以前公子不好好吃饭就罢了,现在有我监督,吃的也不少哇!怎么就不长肉呢?”
安晋听见向椰说自己能吃,顿时羞红了脸,闹起别扭脾气来,转过脸不看向椰。
向椰倒笑了,还是自顾自的双手拉着安晋的双手,举高放低。
一旁的老人家见了,笑眯眯地夸赞“小两口感情真好。”
自从和向椰在一起后,安晋的脾气来得快,去得更快。
有时向椰甚至没有刻意去哄他,他便自然而然地消了气,重新变得开心起来。
这会儿,安晋正看着向椰和一群小孩子一同奔跑疯玩。
玩耍中的向椰,自己就像个孩子一样,完全没有端庄典雅的女子模样。
和一群身高及腰的小孩子游戏,玩到兴头上也高兴的大喊大叫。
她应当很喜欢孩子罢……
安晋站在雪中,一身绘银白袍,乌发玉面,衬得周边一片空灵飘渺,万物寂静如谜。
垂眸沉思,看来该加派人手去寻方万灵了,再要拖下去,恐怕就会被她察觉了。
闭闭眼,不愿多想若是再寻不到神医方万灵,会是个什么下场,安晋想着,绝对不能让她知道,绝对不能!
安晋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无法生育。
父母和侄女安荣皆以为隐瞒的很好,可安晋冰雪聪明,心思玲珑,早就勘破了机关,这些年来,只是佯装不知而已。
对此,也一向泰然处之,生子如何?不生子又如何?
生产伤身又麻烦,拿住了权柄财权,照样地位稳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恐怕妻主都要避让三分,更遑论那些个侧夫小爷,孩子,呵,说金贵也金贵,可若说凭借个小儿便能青云直上,笑话。
他不能生,有的是人帮他生,要多少有多少,随便怎样挑选。
更别说他也不稀罕嫁人。
所以,不育,放到寻常男子身上,怕是天塌地陷一般的打击,安晋却从未放在心上。
直到遇到向椰。
初识向椰时,安晋喜爱之余,心中想着,得了机会,就将此时告知与她,自己虽无法生育,但绝对可以给她比寻常女子更优沃的生活,权衡利弊,想必她会答应。
随着相处渐深,安晋变得越来越谨慎,原本想好的话,全然说不出口,束手束脚,生怕一点风吹草动破坏了自己这段好姻缘。
最终,向椰提亲,安晋有那么一瞬间,想对她倾吐这个秘密。
心中做着剧烈的心理斗争,面上丝毫不显,最终,安晋听见自己温声应下,秘密深埋心底。
自私,呸!真是自私!
安晋唾弃自己为了一己私欲,就向她隐瞒如此重要之事的恶行。
可是,一边是低劣的和爱人相守,一边是高尚的看她离开,他选低劣,这样很好!很好!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不可以冒这个险。
若赌输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要再回去之前那样孤寂的日子里去吗?要眼睁睁看着她娶别人吗?不行!不行!!死也不要!!!
只要不说,没错!只要不说,就有机会!就能想到办法,就能永永远远和她在一起!哈哈哈哈,对!就这样,去寻神医灵药!寻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药!就是变,也要变出个孩子来!!!
安晋眼眸深沉,扯起嘴角,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将微微有些发抖的双手交握,心里默念:没事的,没事的,还有时间,还有机会,没事的,会好的……
安晋想到了神医方万灵,人称万灵方,妙手回春,药到病除,能医天下医者不能医之症,找到他,便可有七八成的把握。
只是其人行踪不定,游历列国,月前派出的人,没一个带回有用的消息,真是一群废物!
再要不成,就只有找个由头,派杜明杜仲前去了。
向椰蹦蹦跳跳的跑回来,一身的蓬勃热气,脸蛋红扑扑的,一把握住安晋的手:“公子是不是冷了?我给你捂着。”
安晋这才从思虑中缓过神来,垂头看着向椰:“我不冷,倒是你,天寒地冻的,还要乱跑……”猛的止住了话头,神色一变,随即又小心翼翼地笑着:“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左右不过回了帐里,我帮你暖着就是。”
向椰笑眯眯:“公子最好啦!”
“说起来啊,公子,你知道吗?滩羊也有春节呢!”向椰兴奋道:“刚刚听维多说的,咱们可以一起过春节啦!”
安晋摸摸向椰的头:“这倒是桩好事。”
话音刚落,只见向椰一脸痛苦的弯下腰,手捂着小腹,脸色苍白,额头也沁出了汗珠。
安晋只觉心脏狠狠一跳,如遭雷击一般,一把揽过向椰,脸贴着她的额头,急道:“这是怎么了?!别怕,有我。”说完打横抱起向椰,厉声喝道:“还愣着做什么?!去请大夫!”说完,疾步向帐篷走去。
雪地里震惊呆立的众人这才一哄而散,叫嚷着去寻赫真和族医。
杜明杜仲正守在帐子旁,唠着闲话,见安晋抱着向椰,神色焦急的回来,两人对视一眼,心下大震,暗叫不好。
赶忙一人撩开门帘,一人跑去寻医。
安晋这边将向椰轻轻放到床上,仔细盖好被子,既心疼又恐惧的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向椰脸色惨白,眉头紧皱,神情痛苦地轻轻吸气,却不发出一点声音的样子。
“若是疼,不要忍着,大夫很快就来。”安晋坐在床边,握着向椰的手,卷起袖子帮她擦拭脸上的冷汗,像想起什么一样,安晋起身道:“我去将炉子烧得更热些,不,再多加几个炉子好了。”一面说,心里一面揪得生疼,暗暗后悔,明知滩羊地方偏僻,为何不随行多带几个医生。
“不用了,公子,我这是老毛病了。”向椰缓了一会儿,将那一阵针扎一样的疼劲儿熬过去,才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许久没出现这种情况了,可能是近来补得太好了。”说着把脸靠在安晋身边:“公子,你身上可真香。我记得初时本是竹叶香,现下仿佛是花香了呢,真好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在向椰看不到的地方,安晋闻言脸色大变,瞠目欲裂一般。
“你先休息,我去寻大夫,别担心,我片刻就回来。”说着,安晋轻轻将向椰的头摆正,仔细掖好被角,走出帐外。
安晋甫一出帐子,便觉遍体生寒,如坠冰窖,一把拉过旁边杜仲的领子,扯着他紧走几步,停在无人处,沉声道:“杜仲,是不是那香?是不是那香叫她生了病的?!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
杜仲略一思索,就知道了安晋的意思:“公子,那明月夜除去有叫人上瘾之效外,本身是无毒的,连催情之效都微乎其微啊。”
“无毒?无毒她怎会突然发病?你说!你是不是骗我?!从燕都到滩羊,什么都没变,只有几日前我将熏香换成了明月夜,她就生病了。不是这香,又是什么?!我不该,不该用明月夜,不该骗她,早该想到的。现在报应来了。。”安晋低声道,猛地俯身抓了一捧地上的白雪,死命的往身上擦,杜仲大惊,赶忙上前阻拦。
安晋挣开他,气喘吁吁的嘶声道:“滚开!”
用冻得发红的手遮住眼睛,轻轻道:“为什么?明明做错的是我,为什么要报应在她身上?”声音里透出难得一见的脆弱和懊悔。
“公子!你要振作些!那明月夜是你看着我配制的,都用了什么,你是清楚的,真的是无毒的。”杜仲急道。
二十四桥明月夜,世人皆知的佳句,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它还是一剂香的名字。
安晋早就从书中读到过这个方子,没想到,自己会有用上它的一天。
心中着实恐惧知道真相的向椰会离自己远去,他想着,若是她离不开这香,便也就是离不开他了罢。
何乐而不为?
只是现在安晋悔不当初,站在雪中,心里空空如也,低喃道:“该怎么办?怎么办?”
“公子!夫人唤你!”杜明的声音传来。
安晋一下子回过神,往帐篷走去,走了两步,扯下披着的外袍,扔在雪地里,头也不回的交代道:“烧了它。”
安晋回了帐中,见了向椰,赶忙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刚刚大夫如何说了?不行,再去临郡请些好了。”
向椰见安晋担心得神思不属,赶忙开口道:“比起这个,公子,你能帮我找些干净厚实些的棉布吗?最好,再有一杯热糖水。”
安晋此时全然没了平日里的主见,不明白棉布有何用处,只一叠声的应道:“好,好,我去拿最好的布料,我记得,对,有好些鲛净纱在行李里头,我去拿。”
“不不不,不用那个,”向椰一听赶紧阻止,心想那寸尺寸金的丝绸怎么能拿来做卫生巾,不说价钱坑爹,问题是就算它薄若蝉翼,可它不吸水啊。。“公子,我这是,哎,怎么说?月事?来潮?额,就是女子一月一次的那个。。来了。就是疼些,别的没什么的。”
安晋糊涂了,月事?来潮?女子一月一次?那个??闻所未闻,是什么啊??
向椰看着安晋呆愣着的模样,觉着他没听明白,时间不多了,下一波疼痛指不定什么时候会来:“公子,我问你,越国女子,每月特定的日子,下身会不会流血?”
安晋木呆呆的摇头。
向椰囧:“我因为是异国人的原因,所以会这样呢。。家乡那边女孩子都会按月来潮,只是,我体质偏寒,所以有时半年才会来一次,而且很疼。可是,疼过了就好了。”
安晋一脸不信:“你莫要骗我,讳疾忌医可不是长久之计,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不叫大夫给你施针,也不用喝苦药,可你得乖乖叫大夫帮你诊病。”
“是真的!对了,公子,你不是也懂一些医术么?你来给我诊诊脉好了,真没事儿。”向椰伸出手,撸起袖子示意道。
安晋半信半疑的抬手,两指搭上向椰的手腕,蹙眉沉思了片刻,有些诧异,从脉象上看,无甚问题,可既没病,又怎会显出如此憔悴病容?
向椰瞅着安晋的表情由惊疑到若有所思,再到现在这样,像看着个癌症晚期病人一样的眼神看着她,神情懊丧,眼圈红着,眼里闪着泪光。。
向椰:。。。。。。
完全不在一个波段啊,她真的只是月经不调而已啊。。原本一直在吃的,经常被好友嘲笑的调经促孕丸,没能带过来,导致原本渐渐回归正轨的姨妈再次跑偏,之前有来过一次,只有一天且量少的令人发指,随便垫了棉布就解决了。许是近来的冰露,不是,冰雪露温补效果当真拔群?
喂!喂!憋哭啊公子,这是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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