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中世纪的爱尔兰圣人和墙头们

作者:S*******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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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柏林的圣劳伦斯奥图2



      现在让我们的视线转回Dermot身上,这时爱尔兰发生了历史性转折的重大事件,详情很吴三桂:Dermot趁Breffina的独眼国王Tiernan O'Rourke出外作战无暇后方,拐走了他出名漂亮的妻子Dervorgilla。Tiernan O\'Rourke回来后自然怒气冲天,视此为奇耻大辱发誓报复。机会来的很快,不久后Dermot与Connacht国王Roderick O\'cornor交战争夺上王之位。Tiernan O\'Rourke立刻成为Roderick O\'cornor的亲切同盟,在双方夹击下Dermot兵败如山倒,狼狈逃到了英格兰。

      这时的英格兰国王是亨利二世,亨利二世热情洋溢的接待了流亡者,鼓励他在自己领内广交朋友寻求友谊。主子吃肉下人喝汤,再下面的只有啃骨头,还有的连骨头都啃不上。诺曼人渡海以来英格兰的土地如今已经快被分赏殆尽,此刻亨利又处于跟曾经的朋友坎特伯雷大主教贝克特的争执中,他最好在他领内没分到肉汤的贵族们尚未萌生反心前给他们找到另外发泄精力的地方,比如爱尔兰。

      Dermot在英格兰和法国各地结交盟友,很快不少人都对Dermot的处境表示了深切的同情和关切。在亨利的支持下彭布鲁克伯爵Richard de Clare,史称强弓,决定率部去爱尔兰发展。Dermot许诺把自己的女儿,也就是劳伦斯的侄女Aoief嫁给强弓,并承诺自己死后强弓可以据此继承林斯特王位。接着他先和几个诺曼贵族带着一小股雇佣军在爱尔兰秘密登陆,这部先行军很快被爱尔兰领主们的联军击败。在随后的协商中Dermot被允许留在他一小部分旧日领土上,作为交换他认可了Roderick O\'cornor的爱尔兰上王地位,交出一个儿子作为人质并每年给Roderick O\'cornor和Tiernan O\'Rourke支付财物作为贡礼。Dermot毫无二话的全盘接受了这些条件,也许爱尔兰领主们认为Dermot目前的处境只求一席地葬身毫无东山再起的希望,但他自己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海峡对面他的诺曼朋友们正扬帆而来。

      这时是1170年,八月强弓带领二百个骑士和一千兵士登陆爱尔兰,气势汹汹一路披靡直逼都柏林城下。面对Dermot和强弓的联军,以及诺曼人如何行事残忍野蛮的各种传闻,都柏林人的国王Hasculf和其他显贵将所有财物载上船,准备从海路弃城逃跑。劳伦斯拒绝离开,并要求他的教士同样如此。重兵压境刀顶咽喉,这是应该祈祷求告上主的时候,但天主已经给了他们一个人,都柏林人知道这种时刻该去找谁。很快人们层层围住了劳伦斯的住处,请求劳伦斯与围城军队协商好拯救他们免于屠城的命运。劳伦斯毫无推辞,立刻前往诺曼人的营地试图与军队首领沟通协商。

      人类确实是一种独一无二的卓越物种。除人类以外,地球上没有一个物种能够不断发展出如此众多的,大量的,高效的屠杀同类的方式。在我们的史书中常见到战争指挥者将屠城以及公开展示类似的残忍举动(比如烹食被杀俘虏)作为一种策略,在用以碾灭敌方的斗志鼓舞我方士气并震慑其余敌镇的同时也是一种攻心术,以期达到敌部队不攻自破的效果。但在欧洲中世纪早期,劫掠的大部分功能是奖赏士兵,因为当时部队没有常规军饷发放。通常统帅不会也不能够制止手下的行为,否则他面对的就是哗变或反水(领学生旅行团外出时,如果全天禁止他们冲向零食摊,请想象后果!)。总之丝毫不理会正在进行的合议,一部诺曼骑士冲入城中开始烧杀抢劫。烟火哭喊传进城外的营地,劳伦斯没空指责诺曼人的背信,信用在这个时代是稀缺品,他立刻冲回城中试图制止屠杀。根据记载,劳伦斯似乎同时出现在不同的地方,他时而出现在街头阻止诺曼骑士杀伤平民,时而出现在伤残者身边施以救助并埋葬死者;时而在教堂里维护其中的圣器和书籍。忙于打劫的诺曼人们自然不会有空尊重一个本地主教,劳伦斯数次处于险境,被救下后立刻转头投身救援工作。当混乱渐渐平息,精疲力尽的劳伦斯返回住处时面对的是一片狼藉,破门而入的士兵把他为赈济穷困准备的善款劫掠一空。

      讲起劳伦斯时我总是不断想到在他两百多年前生活在遥远的东方的一个人。千年以来我们已经习惯了数不尽数的亡国记载,契丹亡石晋显然不是最突出的一次。但残忍的程度不是能用来比较高下,司马通鉴中大段毫无感情修饰的平铺陈述至今想起仍使人发寒:“彥澤(倒戈契丹的晋将 )縱兵大掠,貧民乘之,亦爭入富室,殺之取其貨,二日方止,都城為之一空”。在这样的混乱中,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逆着外逃的人流回到的都城扎进契丹人兵马堆里,唾面自干的面见辽帝婉转劝说保全军民;他在“兵强马壮便好为皇帝”的时代不间断的督促官吏造九经刻板印行经卷;在军中书记时对送来的妇女另处别室后探访乡贯遣送还家;朝代交替之际自身祸福不测,仍沿路出私财赎买被劫灾民;这个人就是被后世史家称为“不知廉耻”,“奸臣之尤”自欧阳修下历代被诟骂不休,因为历事六朝没有自杀的冯道。曾经我从道德相对论和实用主义的角度认为对他的免苛责未免太过,如今我不得不抿心说他是一个圣人君子。

      有时候我不想理解我们的传统和思维。

      有一个作者说“人道不是在五七干校踩两脚泥就能够洞彻的便宜货”,大概是说人道不应该是为自己的行为开脱的借口。我想“人道”也不应该是下酒就菜的谈姿或攻讦非难的把柄。如果不能分担他们的命运,这个词甚至不应该随口说出来,然而当与他们同呼吸共命运的时,又不需要再说出来。

      让我们继续关注爱尔兰的事态发展,也许Dermot对合议被中断有些不满,但没有当众发作,因为他还需要诺曼人的援手。劫后余生,劳伦斯又投身重建灾难后的城市的工作。其中一个小插曲是洗劫了主教府邸的士兵们因为各种“奇迹”和群众的愤怒,不得不照数返还。

      这时是1171年,Dermot返回领地后不久突然死了,可能是因为他的小儿子的横死。他的死讯无疑会让很多人感到快慰,他建立的修会中的僧尼们则会为他的灵魂祷告,毫无疑问他宽宏无度的小叔子也会为他祷告。

      当我们回味时,也会会发现Dermot和劳伦斯的关系很有戏剧性。Dermot是个脚踏实地的人,他知道有劳伦斯站在自己一边很重要;而劳伦斯是个圣人,随时准备着宽恕凡夫俗子们认为无法宽恕的事。劳伦斯似乎海纳百川宽宏无度的心能容纳一切个人攻击,但涉及他的牧区时则是另一回事。当格林达洛修会需要选举住持时,劳伦斯决定的人选是自己的一个表亲。不尽出于私利,主要因为他对此人知根知底,能担当起牧首职责。但Dermot想要一个自己人便于控制(届时的爱尔兰是一个屡有在俗权贵直接领教职的时代),他强迫僧人们接受他支持的人选,格林达洛的僧人们在威胁妥协,只有劳伦斯拒绝始终认可住持的合法性,态度强硬的坚持下Dermot不得不让步。挪森比亚wearmouth-Jarrow修会住持Benedict Biscop(628-690)的传记中曾记载“宁愿他亲手创建的修会被荒芜抛弃蒿草丛生如同起初,也不愿他尚未领悟真道的亲弟弟继承他成为住持”,劳伦斯同样不会容忍至爱的格林达洛成为政治游戏的棋子。这里也是他借以逃脱外界纷杂,重新短暂拥抱他热爱的僧侣生活的避难所。每年四旬斋前劳伦斯会回到格林达洛避静,他不住在僧人们的寝所,而是在圣凯文隐居时曾住过的洞穴里:一座背靠悬崖峭壁被河流阻隔在对岸,宽窄只容一人的青铜时期墓穴(因为地段危险,现在已经不能渡河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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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都柏林的圣劳伦斯奥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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