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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利用的秘密
阮年有去保卫科看了监控录像,但是保安说那天的监控设施有一段时间坏掉了,什么都没有拍下来。她又跑上跑下地问了很多人,都对那天所发生的事不是很清楚。她坐在办公室,觉得无计可施,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如同当初一样。如果高层确定她就是告密者,那么她今后的道路很有可能会毁于一旦。她一手创造的前途也会就此断送。
她一回到家就躲进何镜水的房间,试图寻找一点安慰。前几天还想,如果一切进展顺利,那么她就可以休息几天,然后去美国看看何镜水,不知道那个孩子是否还在生她的气。她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吃不惯美国的食物,更不知道那个心事重重的孩子是否交到了朋友,她真的很想知道。期间,她也想给他打个电话问问近况,但几次拿起来,却又放下了。如果他不接,或者是还在生自己的气该怎么办,她并不是会哄人的人,尤其是面对何镜水的时候,那种对待孩子的方式对他根本没用。
房间的门被推开,她抬头看着来人。
“阮年,你过来一下。”何爸爸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阮年立刻站起来,跟在他后面进了书房。这是她第三次进,距离上一次被叫进来,也不过一年之久。何镜水曾将书房比喻为地狱,不要看着书架上满是书籍,桌子上满是文件,其实都是摆设,书房的真正用处在于训话。因为只要一进到书房,何爸爸就瞬间高大起来,而同时进来的人则只能低着头,仿佛犯了什么大罪一般。先前阮年并没有此种感受,直到今天,她才觉得书房不是充满知识的地方,而是何镜水口中的地狱。
何爸爸像个审判官一样坐在桌子后面,阮年像个刚到地狱的人一样站着,如果跪在地上,这一幕会更加生动形象。
“坐吧。”何爸爸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他并不喜欢阮年,在发现何镜水的秘密之后,这种不喜欢变成了厌烦。他一直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能让阮年自动离开。策划方案出问题的事,正好是个契机。
阮年轻轻地坐下,半个屁股挨着凳子,她很有预感,他接下来说的话自己并不想听。
“那件事情你调查出来了吗?”
阮年摇摇头,回答:“没有。”
何爸爸叹了一口气,盯着她说:“阮年,我也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是你做的,毕竟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你的为人我也清楚。但是现在你既无认证,也无物证,叫我怎么相信你。况且,我也没法向公司的其他人交待。”他顿了一下,“你说你打算怎么办?”
阮年思绪飞快地转着,想要尽快找到一个脱身的方法,但想来想去,最大的嫌疑仍是自己。她说:“我不知道。”
“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很有可能会让你离开公司,你要知道,我也是身不由己。”何爸爸说的这句话,无非是对她最大的打击。她不允许半途而废的。如果她离开,再到一个新公司,那就要重新开始。况且她的过往并不光彩,有哪家公司愿意冒险要一个这样的人。
“何爸爸,”她忽然开口叫住他。已经走到门口的人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她。“我们是有约定的。”她说。
是何静水的提醒。她说:“阮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那是那次她喝醉之后,被阮年扶进房间后,絮絮叨叨的话语。阮年听完之后的第一感觉是,完全不能相信。更何况那是酒后的醉话。直到她去打扫书房的时候,才发现一切都是真的。
其实那次,才是她真正的第一次进书房。书架上的书从来都没有被打扫过,她就拿着鸡毛掸子上到高处,却不小心将几本书扫落在地。她下去捡的时候,从其中一本书里面掉落出来一张照片。照片上的是一家三口,被抱在怀里的人明显是何镜水,而旁边的一男一女则不是何爸爸与何妈妈。她忽然意识到,阿静所说的是真的,何镜水不是亲生的。除去照片之外,还有一封信。阮年大致看了一下,又重新默默合上,夹在书本里。但她还是不太放心,重新拿出来放在口袋里。听到何镜水在外面叫她,她赶快整理好书籍,不着痕迹地放回去。
她就是拿那件事,那封信用来“威胁”何爸爸的。她坐在他对面,对他说出那番话:“我想去公司上班。我什么都不会说,只要我一直在公司。”
当何爸爸听到她知道那件事情的时候,本是眯着的眼睛立刻睁大,他觉得自己有些小看这个孩子了。但她只知道何镜水不是他们亲生的,却不知道他是他们抢过来的。他点头了,出于对何镜水的保护。
“我当然知道。”何爸爸毫不犹豫地回答。他最忌惮的,就是阮年一次又一次地提起那件事情。他更害怕的是,一切都被何镜水知道。“我想想办法,你先别去公司。”
阮年觉得自己是卑鄙的。那个把她当成朋友,抑或是亲人的小男孩,竟成了她要挟的工具。如果他知道,对自己的恨意会更加一层。她曾经考虑过要不要将这个秘密保守到死,即便中间有任何变故,她也不会利用何镜水一丝一毫。但这种美好的想象仅存于她还把自己认作是天使的时候,更准确地说,是在离开大山之前。如今的她,天使的羽翼已经褪去,完全变成青面獠牙的双角恶魔。
她躲在黑暗中默默流泪,已经很少哭的她,像失去孩子的那个夜晚一样,怎么也止不住的泪水逐渐将那封信打湿,直到字迹也模糊起来。
关于阮年是泄露公司秘密事情的处分,是当着公司所有人的面宣布的。她这个恶魔被锁链扣在柱子上,接受着众天神的审判。何爸爸在前面说了很多话,什么公司规定,什么保密原则,而对于她来说,结果才是更重要的。她静静听着,直到最后。
“关于对阮年出发的最终决定,降职减薪,派发到G市去。”阮年并不明白G市有什么项目,但想着既然是城市,应该不会太落后,最坏的打算也应该是跟Z市差不多。况且她去了,肯定不会在工地上扛水泥。只要不是让她离开,一切都有机会。抱着这样侥幸的心理,她开始回家收拾行装。其实除去衣服之外,她没什么好带的,唯一不离身的,就是何镜水留下来的那个水晶吊坠。她像是被打回原形的妖怪,只能靠仅有的安慰舔舐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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