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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一句“护犊子”惹得众人都笑了，包拯给尉迟庆道破了心思，黑脸微微涩红，一向严峻的脸上难得有赧然的表情。公孙策忙搬来一张玫瑰椅，道：“大人请安坐观棋。”
此时，四大校尉也巡街回来，不约而同的齐聚在包拯的书房。窗外大雨滂沱，室内光线昏暗，张龙给上了灯，右手执灯，左手呈扇状护住灯火，小心的走过来放在棋桌上。
展昭拈的是白子，他素来心思缜密行事稳重，棋风也如人品一般厚重稳朴，稳扎稳打，布局精密，尉迟庆竟是找不到他的半点破绽。
橙黄的灯火晕染出柔和的光芒，映照在展昭深刻俊美的轮廓上，长长的睫毛微微下垂，遮住了半阖着的宁静深思的双眸，他端坐如松，稳健如山，周身笼罩着剑气光芒。巨阙就放在他的右手侧，手中拈着棋子，但耳朵始终是警觉的，“唰唰”的大雨声中，丝毫细微的声响都没放过。
公孙策观了半晌，忍不住叹道：“没想到展护卫的棋艺如此高超，平时还真是深藏不露。”一旁的王朝笑道：“展大人哪有露这功夫的时间？”话音未落，但见展昭和尉迟庆同时掷下棋子，站起身来，身形迅疾似箭往门外冲去。到了门边，展昭蓦地回首，急声道：“保护大人！”便与尉迟庆冲入了茫茫大雨中。
天色漆黑，暴雨如注，七条身影从屋脊上一跃而下，分处七个方位，手持利剑，严阵以待。那七人俱是已本来面目示人，站在乾位的正是孟如洇。只见她一身夜行衣，干净利落，眼内寒光阵阵，俨然是玉面罗刹。
看到展昭和尉迟庆，她心中一凛，对付展昭已非易事，尉迟庆，她识得他，墨城掌门，无影剑法嫡传弟子，他与南侠双璧合剑，今日且有胜算？孟如洇心中长叹一声，无论如何，都是天意，总算保得新一代掌门，也算对杏花会对襄阳王都有了交代。
“傅夫人，咱们见过。”哗哗的大雨声中，敌我相见，那声音依旧温文尔雅：“想必傅夫人就是杏花会首领孟如洇。”
“南侠好眼光。”孟如洇微笑道：“一直想请南侠喝杯茶，看来，孟如洇是无这份福气了。南侠，今日相见，生死关头，孟如洇手下无情，南侠见谅了。”
她身为大蜀国郡主，虽心狠手辣，但彬彬有礼教养极好，此时和展昭对话，问答之间极有礼数，倒似久未相见的故人一般。孟如洇又对尉迟庆颌首道：“想必这位就是南侠的知己好友，墨城掌门尉迟先生了。”
“孟掌门，你倒是了解得很。孟掌门也是一代高手，尉迟庆很是钦佩，没想到在这儿兵刃相见，还真是遗憾。孟掌门，你有何苦衷隐情可与我这位兄弟说，何必有劳你孟掌门出动这杏花七剑阵？”尉迟庆不急不缓道。
孟如洇愈发一惊，原来他竟连杏花七剑阵都知晓？她惨然一笑，道：“杏花会身在罗网，为人所用，身不由己，今日有幸与二位俊杰一比高下，也不会堕了杏花会的名声。两位，出招吧。”
话音未落，一把银针，如满天花雨，向着展昭而来。只见展昭左足点地，身形跃起，仿若飞鹤凌空，手中剑似流星，指向坤位陈娇的璇玑穴。坎位女子寒剑来袭，陈娇与她双剑合袭，身形顿转，直指展昭咽喉。
展昭身形顿矮，巨阙反身向上，不但避过这一剑，还刺中震位女子的小腿。他宅心仁厚，不愿取人性命，只想破了此阵缉住孟如洇即可。那女子身形顿滞，只见与尉迟庆战得正酣的孟如洇急道：“阿玲！”巽位的女子快如惊电，已补了震位女子的位置。
那阵势变幻无穷，眼花缭乱，剑雨飞花剑势犹如幽灵，神鬼莫测。只见七道白光，包围圈渐渐缩小，将展昭和尉迟庆逼在中间，再高明的剑势也无法施展。无论哪个女子中剑，另一个就立刻补上，好似这剑阵无暇可击。
展昭剑似江海清光，尉迟庆剑快如流星，她们虽招架的吃力，但似进退有序。展昭凝神定睛，发现无论如何变幻，但是艮位上她们始终无人，便顿时明白这艮位是留着进出的，便高声对尉迟庆道：“尉迟兄，站艮位，刺震位！”
阵势给展昭点破，慌乱无可避免。阿玲的剑微微一颤，瞬间，往左边掠去，右腿电光火石间中了一剑，她满脸惊慌，似是不能置信模样，她实在没有看见那剑的模样，却如何在眨眼之间刺中自己。却见那红衣虽被大雨浇了个湿透，却丝毫不见矫健轻灵，南侠，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阿玲右腿已伤，不能再战，自觉退出了阵势，孟如洇飞快的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之中，孟如洇要说的话已在里面。刹那之间，阿玲身体变得僵冷，幕天席地的雨，原来竟是为她送葬的哀曲，她的唇边轻轻浮起一个冷笑，阿玲这个名字是郡主为她取的，她本就是不该降生到这世间的孤女，二十多年的时光，被人作为傀儡工具，已是摆布得够了。现在，一切都到了该了结的时候。冷冷的泪落下，透过泪雾，她看到了这些犹作困兽斗的姐妹，明白，她们也快走到这条路上了。好在，活的时候一起欢笑患难，扶持安慰，死的时候也能在黄泉路上做个伴。她轻轻咬动了藏在下臼齿的药丸，脸色顿时发青，直直的倒在雨幕之中。
其余六人见阿玲服毒自裁，身形微微一顿，随即又展开疾风暴雨的剑阵。那带了必死之心的剑法，狠辣无情，招招都是拼了命的架势。展昭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心中也有几分不忍，明白今日她们都是抱了必死的决心而来，朗声道：“孟掌门，你随我到包大人面前阐明案情，包大人自会秉公处理，你不顾及自己，也得顾及你的手下。”
孟如洇剑势不减，凄然笑道：“南侠果然宅心仁厚，但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没有折中之法。好在，死在南侠的剑下，孟如洇也算死得不冤枉了。”
展昭暗叹一声，巨阙惊如飞电，刺向阵中女子。南侠的剑法，一剑霜寒十四州，当即又有两位女子被刺中穴道。而陈娇，已被尉迟庆制服了。即刻之间，这三人对望一眼，凄然一笑，三条黑色身影向后倒去。大雨如一匹巨大的白布，自空中倾泻而下，把她们的尸体浇得湿透。这不该来到世间的生命，结束了她们的罪恶，不知是悲伤，还是解脱？
展昭行走江湖之时，也见多了生离死别。投身庙堂，效命开封府的日子，大堂之上，见过多少人头落地。但是今天，这一条条生命赴向死地，还是令他心惊不已。她们败势已定，无论擒与不擒，都是一个死字。还有三个人，也是三条活生生的性命，雨幕之中，展昭清楚的看见了她们眼中的求生之念。他的心顿时软了，微微失神间，剑法不由滞了几分。
生死关头，哪容一线分神。孟如洇觑得一个间隙，冷不防向展昭左胸刺去。展昭身形急转，闪过要害，左臂还是中了一剑。血，蜿蜒而下，大雨一浇，越发痛的钻心。他冷哼一声，咬紧牙关，身形反转，剑法快如流云，茫茫剑光，笼罩三人之上，任她们如何躲避，也逃不出半分。
蓦地，只见孟如洇一声惨叫，抚着胸口缓缓倒下，却是尉迟庆一剑刺中她心脏，立刻毙命。她跪倒在雨中，虽是气绝身亡，但还两眼圆睁。展昭叹了一声，伸手抚过她双目，将那眼帘合上，尸身放倒。剩下的两个女子看着展昭，颤抖不已。展昭见她们不过是同沈晗一般的年纪，微微叹息，放缓了语气道：“你们不必一心赴死，随我见过包大人，由包大人定夺案情，依法治罪，你们或许有一线生机。”
那两位女子见孟如洇已死，求生之念占了上风。默默丢下手中宝剑，束手就擒。此时，王朝马汉俱已赶来，展昭示意将那两人押入花厅，由大人审问。尉迟庆见他双眉紧蹙，血从袖中流出，到了左手手背之上，忙道：“熊飞，你已受伤，快去包扎一下。”
“不妨事。”展昭轻声道。尉迟庆见他双眉之中焦急忧虑，便道：“熊飞，你还担心什么？孟如洇一死，杏花会成不了什么气候。等到包大人再详加审问，必能顺藤摸瓜，这一桩案子不愁不破。”
“我不是担心这个。这些人中，少了一个重要的人。”展昭站在廊中，望着瓢泼大雨，缓缓道：“她是本案关键人物，她不出现……。”
他最担心的是，如果没有擒住傅蕴锦，她寻仇报复的对象不仅是包拯，而且极可能是沈晗。傅蕴锦神出鬼没，沈晗在明处她在暗处，这丫头涉世未深，怎么抵挡得了她的鬼蜮伎俩？一想到这个，展昭就忧心如焚，也许唯一的方法就是擒获傅蕴锦之前，将沈晗关在府中，如他不在，沈晗不能离府半步。这一回，展昭可是要把她放在眼皮底下，时时看住，不离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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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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