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传奇之素心如雪

　　第四十七章：离散无语雪纷飞
　　白寒进宣德殿时，身上的衣衫已穿戴整齐，他只是被禁足，并未被褫夺职衔，所以身上穿的仍然是御前护卫服饰，腰中还配着剑。
　　“罪臣叩见万岁。”白寒跪下行礼。
　　贺兰玥伸手扶起了他，开门见山地说道：“白寒，琬儿已绝食三日，逼迫朕将她指婚于你，朕想听听你的意思。”
　　白寒面色阴冷，淡淡说道：“臣无话可说，臣愿意以死赎罪。”
　　贺兰玥的声音中透出掩饰不住的疲惫：“就没有一点可能么？小莲和琬儿可以一起嫁给你的。”
　　他也是个人，他也有自己作为兄长的私心，他不仅是贺兰琬的兄长，也是白寒的兄长，对白寒而言，夜宿公主床榻，如若不是两情相悦，早有婚约，那便是猥亵公主的大罪，是要被千刀万剐的。他既想保全贺兰琬，又想保全白寒。
　　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秦惜忽然想起了睿王和宣王，有些事，有些人，势难两全，为什么他总是认识不清楚这一点呢？
　　其实，秦惜她自己，又何尝认识清楚过？
　　“圣上应该知道，臣此生绝不负小莲，轻易负心悔诺，岂是大丈夫所为？臣宁死不为。”白寒和贺兰琬一样决绝。
　　贺兰玥退后几步，脚步竟有些不稳。
　　看着那个从来都温润淡静的人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白寒心中暗暗叹息，罢了，何必让他如此为难？
　　再次跪下，白寒开口，竟是平时少见的温柔语气：“圣上，白寒不能再侍于帝侧了，白寒愧对于你，望你多多珍重。”
　　话音未落，他猛然起身，抽出腰间宝剑，以极快的速度毅然决然地向颈中抹去。
　　“白大人！”秦惜失声惊呼。
　　鲜血从利刃上滴落，一滴滴，落在地上，晕出斑驳的血花，很快流成了一滩。
　　秦惜头脑发晕，为什么？为什么总要让她看到那么多的鲜血？人世间的事，为什么总是那么血腥，那么残忍？
　　白寒震惊地看着停在他脖颈前的剑锋，那剑锋正被一个人牢牢地抓在手中，鲜血从他的手中涌出，顺着剑锋流淌，将整个剑身都染成了红色。
　　白寒握剑的手一抖，放开了剑柄，那剑带着血珠坠落于地。
　　跪伏于地，铁打的汉子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
　　秦惜终于看清了眼前的状况，她急忙跑上，拿出怀中的锦帕缠上贺兰玥的手掌，却怎么也止不住那奔涌而出的鲜血，那伤口竟深可见骨，她急的流下了眼泪，正想奔出找李清沅，却被贺兰玥叫了回来。
　　贺兰玥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看着白寒，轻轻说道：“白寒，你当朕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么？”
　　“臣知错了。”白寒哽咽难言。
　　贺兰玥手上的血淅淅沥沥坠落到白衣上，坠落到地上，他浑然不觉，只是对着白寒缓缓说道：“你走吧，连夜去找小莲，带着她离开，找一个僻静的地方，隐姓埋名，好好过你们的日子。朕会命阿沅给你们准备盘缠，命雪影派出暗卫护送你们离开。”
　　“臣……，”白寒抬头，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看着贺兰玥，两人的目光碰撞，彼此都感到了对方心中的极度痛苦。白寒狠狠心，含着眼泪毅然转身离去。
　　曾几何时，他追随于他身后，睥睨天下、俯视神州，谁人能懂满腔血，为侠为官为苍生，无悔无恨亦无怨。
　　曾几何时，他伴他出生入死，三尺青锋、忠君护主，七尺男儿屈傲骨，江湖险恶尚自由，宦海汹涌易沉浮。
　　今日，他抛洒帝王血，换他一命；他辜负亲生妹，换他自由。
　　昔日豪情化烟云，凌云壮志随风逝。可是，那刻骨的生死情义，却融于血脉中，永世不去。

　　小心地缝合着贺兰玥手上的伤口，李清沅额上冷汗密密渗出。
　　那只本来白皙瘦削的手掌上血肉翻卷，模糊一片，银针带着麻线针针穿过，手掌的主人却好像并没有感到任何痛楚，只是静静地平视着前方。
　　究竟是曾经忍受过怎样的剧痛，才会对这样的伤痛不屑一顾？
　　秦惜只觉得那银针好像针针都刺在了她的心上一样，让她疼痛难忍。
　　微微躬身，她轻轻说道：“奴婢请求去紫青宫陪着公主，劝她进食，劝她放开心结。”
　　这是她现在唯一能为他做的。
　　“去吧。”贺兰玥说道，眸中闪过一丝感激。
　　陪伴毓宁公主整整七天，秦惜费尽唇舌，想尽办法，却不能使毓宁公主再回到从前的活泼开朗。得知白寒失踪的消息，贺兰琬开始变得暴躁易怒、暴戾残忍，她动不动就会拿身边的太监宫女撒气，紫青宫不时传出鬼哭狼嚎之声。而且，她也真的不再理会贺兰玥，不与他说一句话，这对曾经让人羡慕不已的兄妹就这样变得形同陌路了，让很多看到的宫人都唏嘘不已，就是景太妃，对贺兰玥也不复往日的亲热。
　　秦惜回到自己的房中，准备歇息一阵，就见素绫神秘兮兮地跑了进来。
　　“秦姐姐，你回来了？你有没有听说一件事呀？”素绫道。
　　“什么事值得你大惊小怪？”秦惜问道。
　　素綾眨了眨眼睛，说道：“当然是与你有关了，听说宣王府昨夜进刺客了，难道你不担心王爷？”
　　秦惜倒吸一口冷气，“什么？刺客？你从哪得到的消息？”
　　素綾道：“昨晚宣王府闹出的动静可大了，连九门提督都派出了人捉拿刺客呢，据说那刺客还是个女的，杀死了王府的几个护卫，逃出了王府，今早天不亮，萧统领就进宫将此事报知万岁了，现在这消息连宫里人都知道了。”
　　秦惜急切地问道：“宣王可有意外？”
　　素綾道：“据说王爷当时不在府中，当然没事了。”
　　秦惜松了一口气，只是那刺客，女的？莫非是秋离？如果是她，那么他们故意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弄得人尽皆知，有什么目的？是为了警告自己，逼自己快些帮他们查找血蛊的线索吗？
　　素綾用手托着腮，似笑非笑地看着秦惜：“秦姐姐，你是不是特别担心王爷呀？要不你回王府看看他吧。说来也怪了，哪里来的刺客，他们为什么要刺杀宣王呢？”
　　秦惜脸一红，“死妮子，你想到哪里去了？”
　　嘴上虽如是说，但她心里明白，她不能再这样糊里糊涂地下去了，有些事，必须得做出一个决定，做一个了断。她首先要做的，是先弄清楚自己与前朝薛家的关系，然后就是坚定自己的立场。
　　告假回到王府，她并未先去看宣王，而是来到了父亲的房里。
　　几月不见，父亲好吗？
　　她该怎么开口询问父亲呢？也许，已经到了不得不狠下心的时候了。
　　冬日的阳光温暖而又宁静，却驱不散秦惜心中的寒意。
　　秦亦林看到秦惜，似乎并不惊讶，也没有表现出多少喜色，但眸中还是含着暖意：“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看着爹爹清瘦的面颊，秦惜有些心酸，“回来看看爹爹和殿下，爹爹可好？”
　　秦亦林微微笑道：“还好，惜儿在宫中过得可好？”
　　“自然是不好了，孩儿随圣驾秋猎时，在九龙山被紫衣教的贼人所掳，是沈玄玉前辈的高足兰少侠舍命将孩儿救出的，这件事想必殿下告诉您了。前不久，孩儿又遭人陷害，被人下毒，若不是李大总管仗义相救，孩儿今日又怎能好端端地站在爹爹面前？”秦惜今日一反常态，她故意在父亲面前说出了这些事。
　　闻言之下，秦亦林脸色变得铁青，却并没有说话。
　　“爹爹，惜儿觉得很累。”秦惜目中一片苍凉。
　　“若非你无意间卷入是非，爹爹又怎会舍得让你入宫受苦。”秦亦林显得有些无奈。
　　“可是爹爹，当初宣王送孩儿入宫的目的恐怕也不仅仅是为了保护孩儿吧？”秦惜句句不留情。
　　秦亦林走近，轻轻抚着秦惜的头，说道：“惜儿，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既然已经被牵扯到其中，便不再是局外人了，纵然是千难万险，你也必须得做一些事情。”
　　秦惜昂头看着爹爹的眼，“为什么必须做，是因为我与前朝薛氏有亲吗？”
　　秦亦林一怔：“你知道了？”
　　秦惜追问：“我不应该知道吗？睿王曾因这个身份要杀我，紫衣教主利用这个身份逼我替他做事，这一切，不都是这个身份惹的祸？爹爹到底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秦亦林沉默半晌，终于开口：“既然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好了。”
　　他抬眼望向窗外，却难掩目中的悲怆，“你母亲本是前朝薛国高太后的义女，她自幼聪慧伶俐，深得高太后喜爱，还被赐封为凝香郡主。后来，贺兰氏起兵，高太后便秘密派心腹之人将自己最钟爱的几个子女孙儿带出了京城，隐匿于民间，这其中也包括你母。”
　　这件事秦惜曾听贺兰玥说起过，原来自己的母亲竟然真的是前朝皇家之人，而且身份尊贵。
　　（第四十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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