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谁

　　九月的最后一天，一楠意外地接到了楚雨涵的电话。楚雨涵问一楠在不在家，方便的话她一个小时后过去。一楠已经猜出楚雨涵来的目的。她们该到算账的时候了。
　　只是一楠不清楚这房子汽车和存款到底该咋分。当然按着一楠的想法，财产应该是平分。细想想，最近几年一楠挣的钱比楚雨涵多。房子在楚雨涵的名下，房贷也是从她的工资里扣，应该还有五年就还完了。
　　汽车则在一楠的名下。买车时一楠已经考取了证券业中级资格证书，她们有能力付全款。而这几年一楠工资和数目不菲的提成奖金她都交给了楚雨涵，她每个月只给自己留两千零用。
　　当初开会计事务所，她们就投入了30万，其中20万是向刘淼借的，可那年年底，一楠发了奖金就还了。现在楚雨涵离开了会计事务所，退还的30万资金在她手里。
　　一楠以为，现在的楚雨涵已经是大富婆，不会在乎这几个钱，她会把房子留给一楠，剩下的房贷由一楠偿还。现金和车子归楚雨涵所有。家产平分。当然现在的房子升值很快，楚雨涵想要房子也行，汽车和起码30万的现金归一楠所有。
　　一楠做着盘算，有了这30万，再加上自己现有的10万，她就是不去工作，一两年内挣套房子不是难事。
　　所以楚雨涵说要见面谈谈，一楠也觉得最好是把她们之间的事处理干净。她们的关系彻底清算后，一楠就可以让倪长青名正言顺地住进来。
　　那天受了刺激的一楠借酒买醉，她已经把对楚雨涵的念想连同胃里的食物一起吐了个干净。现在两人面对面只是在为她们共同的过去画上个不完美的句号。所以，当一楠见到楚雨涵时，她异常平静。
　　楚雨涵俨然还是这个家的主人，她随意地在每个房间里观察一遍后坐到沙发上。“哈，还保持着原样，我还以为你们重新装修了。听说你找了个唱戏的？”一楠听出了她的轻蔑。
　　估计楚雨涵是从刘淼那里得到一楠与倪长青谈恋爱的消息。“她是京剧电视大奖赛金奖的获得者。国家二级演员。”一楠坐在沙发的另一头不悦地瞪着一脸溅笑的楚雨涵。
　　“哈哈，这不还是个唱戏的嘛。”楚雨涵嘲讽的眼神，毫不掩饰地表明她对倪长青的瞧不起。
　　楚雨涵可以瞧不起她梅一楠，但不能轻蔑无辜的倪长青。“你就是嫁作商人妇，还是改不了喜欢挖苦羞辱别人的毛病。”一楠不客气地做出回击。
　　楚雨涵用她那惯有的冷嘲热讽说道，“哼，才几天的功夫，你就开始护着她了。”她从LV包里拿出一个烟盒，抽住两支烟，递给一楠一支。一楠冷漠地摇摇头，“戒了。”
　　“你戒烟啦！？”楚雨涵转过脸有些不相信地看着一楠，“哦，就为了你那个国家二级演员？”
　　“别扯没用的，说你的正经事。”一楠心说，你过去闻到一点烟味当吸了毒气，可现在你倒是为谁抽起了烟。
　　“我知道你恨我。我是让你伤心了，可我也是不得已。”楚雨涵往一楠这边挪挪身子，“再说你已经报复过，还不解恨？”
　　报复？这从何说起。一楠不明就里。“如果不是你提前把金川股份的事捅给媒体，我起码能挣个千儿八百。可就因为你为了维护你那可怜的所谓名誉，我不仅没赚到钱，资金还被冻结了几周。”
　　在金川造假事件上，一楠受到牵连失去工作，她才应该喊冤，可现在楚雨涵竟然反咬一口，说什么她是为报复，真可笑。
　　一楠不做辩解也不反击，眼下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她只是用很平静的眼神看着楚雨涵，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曾经爱得惊心动魄，山盟海誓的表白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可一转眼，两个人却已形同路人。世事真会捉弄人。
　　“楠楠，”楚雨涵摁灭了烟，一改刚才盛气凌人的攻势，眼神中流露出的是忧伤，“其实，我很想你。真的。”
　　一楠僵住了。“我好几次都想来找你，我知道你爱我，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会像你那样疼爱我。”楚雨涵停住了，眼睛怔怔地看着一楠，她那哀怨忧伤的眼神让一楠觉得自己坚硬的心在慢慢融化。楚雨涵朝一楠身边靠近。
　　不，一楠听到来自内心深处的一声大喊，那声音是她替倪长青喊出来的。她不能对不起倪长青，她也不能再次把自己的未来毁在眼前这个女人身上。“别和我演戏。”
　　“楠楠，我真的想你，好想。我以后还能再回来吗？我有机会就回来，我们还可以过从前那种日子。等几年我离了婚，我们一起好好生活，你说好不好。”
　　楚雨涵伸手去握一楠的手，被她用力甩开。“别作梦了。”
　　楚雨涵的脸煞白，“我知道，你那演员很漂亮你舍不得。”看得出她在极力忍着不发作，“可你想想，光漂亮顶什么用，就是国家一级演员能挣几个大毛。我可以帮你发展你的事业，等我赚够了钱，我们自己成立投资公司，由你来负责，怎么样？”
　　一楠压住内心的火气，冷笑着说道，“条件就是我同倪长青分手，然后做你的小三？”
　　楚雨涵白了一楠一眼，“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圈子里好多人不都这样吗？”
　　和一个男人共同伺候一个女人，变态吧你！一楠站起身，走到沙发对面，“什么时候你楚总变得如此重口味了。你要是没有正经事，回家守你的妇道去吧。”她双手抱着胸看着楚雨涵，这真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短短几个月，为什么这个女人就会变得如此厚颜无耻。是过去自己眼拙，还是她变化太快？
　　估计楚雨涵没有料到一楠如此决绝，她低着头，默默地点了一支烟。当她再抬起头，缓缓地吐出一个烟圈时，一楠看到她的眼神是她熟悉的那种冷漠。“哼，既然这样，你无情也别怪我无义。我们该到了断的时候了。”她停下观察着一楠的反应。
　　“早该了断了。你接着说。”一楠也用淡漠的眼神回望着她。
　　“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按照物权法，写在谁名下的资产就属于谁。”这就是说，房子归楚雨涵，一楠只能开着汽车滚蛋。而那些现金也是在楚雨涵的名下自然属于她。
　　“这个房子里的东西，你喜欢什么都可以拿走，车我一会儿让人给你送过来。”楚雨涵趾高气扬样子，仿佛在告诉一楠这场对决中，她是最终的胜利者。
　　一楠双手插在裤兜里，用玩世不恭的口吻说道，“那谢谢你的大方，不过这个家里的东西，除去属于我的，对其他的我没有一丝兴趣。”她说完死死地盯着楚雨涵。
　　楚雨涵把目光别过，“哼，那你什么时候搬出去？我好找人来收拾，把这里的晦气清除干净。”
　　一楠想都没想脱口说道，“三天之内，你看行吗？完事我会通知你。”
　　楚雨涵还想说什么，刚说了句“其实你”，一楠冷脸打断了她，“没事你就走吧。我还要收拾东西。”有些愤懑的楚雨涵再说什么一楠都不愿听，她只好起身离开。
　　楚雨涵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一楠就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她终于和她的过去彻底告别。她没有马上把搬家的事告诉倪长青，现在当务之急是租房子。
　　刚才为了图一时口舌痛快，一楠承诺三天之内搬走。可往哪里搬，房子还没有着落。一楠马上在58同城、搜房网和自己的微博上发布租房信息。她希望能在京剧团附近租到两室一厅的房子，这样倪长青往来很方便。当然时机成熟后，她们可以住一起。
　　过了一会儿，一个陌生人给一楠打电话，说楚总让他把汽车送来。车子不知道是从哪条污泥沟里开出来的，泥水溅满半个车身。一个中年汉子站在车门旁，把车钥匙交给一楠。
　　车里很乱，座垫东歪西扭，上面是各种污迹。空的矿泉水瓶子和撕成半拉的报纸随意地丢在座位上。这不可能是个女人开过的车。一楠想起楚雨涵驾驶的应该是辆宝马。想必她这辆高尔夫早已成了公车。
　　那汉子问她要不要进去查看下车况，一楠耸耸肩，这辆车就是成了一堆废铁，她也绝不可能再去找楚雨涵。
　　那人走后，一楠围着车转了一圈。车子才买了不到三年，却在这半年中变得面目全非。楚雨涵连把车送到洗车房的几十元都省下了。这辆车她不会再开。她和倪长青暂时不需要车，等找到房子搬了家，她就把它卖掉。
　　接了有几十个电话，看了4次房，一楠终于在第二天下午租到了比较满意的房子。房子所在的小区与京剧团楼隔着一条街，这个小区前年刚建成，环境幽静，设施齐全。房子的布局结构也较合理，水电暖全有，房主还配了简单的家具。当然价格也不菲，90平方的两居室，每个月1800。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房主把房租降到1600，但必须先付半年的。一楠急着搬家，也就答应了。
　　当天一楠在街边雇了几个农民工去收拾房子，起码屋子的墙壁要全部粉刷一遍。然后她又和一搬家公司定好时间。
　　忙完了这一切，回到家已是晚上。一楠抱着碗面边吃边盘算自己的钱，那个房子如果是她一个人住还凑合，可倪长青要住进去，那就需要添置些家具家电，还有一大堆的生活用品，就是买最普通的最少也要两三万。加上她刚支付的8000，还有搬家费、劳务费近3000，要花去4万，她只剩下10万，算上那辆不知能卖几个钱的破车，她现在全部的家当不会超过20万。
　　这一细算，一楠就惊出一身冷汗，自己已经变成个穷光蛋。20万连买套房子的首付都不够，她拿什么让倪长青过上富裕的日子？！
　　这三十来年，一楠第一次为钱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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