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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想跟你长命百岁呢
巨龙和李慕渊的两股煞气相撞,阵法如同炸开的闷罐子,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吞噬天地的力量变成剧烈的风,如同刀子般从云沼传来,吹得人只能靠在山壁上。一股黑色焰火冲天而起,带着灼人的气息。那轰鸣持续了足有一刻,待停下来,耳朵里还是那股持续不断的耳鸣。
魏征杭在最后一刻拼尽全力解除了他和李慕渊身上的阵法,他能有这样的机会,也是因为李慕渊在那一秒并没有发难,而是先将阵法附近的锺司推出了云沼。
魏征杭也被煞气推至十几丈远,魂体的轻盈让他躲过了更大的冲击,然而那强烈的力量撕心裂肺般,仍震得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是不疼的。
魂体飘忽不定,是魂飞魄散的前兆。头脑却犹如千斤重,他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身边是遍地的瞑枝,那微苦的气息传入鼻子里,带着麻痹人心的力量,竟然阴差阳错的让他在煞气中不至于被心魔所惑。
魏征杭不知道躺了多久,煞气和烈风都如同刀子割在身上,轰鸣声渐渐消失,而后周围归于平静,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有踉跄的脚步声传来,他想睁开眼睛,却完全掀不动眼皮,腰部以下都没了直觉,他知道魂体在消散,如同抓不住的萤火,已经被他消耗殆尽。
“风……风霁……”
那声音带着颤抖,又小心翼翼,仿佛怕惊走一只蝴蝶,又仿佛怕听不到他的回应。
魏征杭听到这语气,感觉心尖都化了。一只手颤颤巍巍抚上他的脸颊,魏征杭强打起精神睁开眼睛,看到苏顾满脸泪痕。
“风霁啊……”
“魏征杭!”
温热的泪水落在魏征杭的脸上,他想伸手为他擦干,却抬不起手腕。
“我累了……”魏征杭气若游丝道,“我还没死,让我睡一会。”
他重新闭上眼睛,喃喃地,仿佛呓语。
“我还想跟你长命百岁呢,苏顾……”
“因为你……我都舍不得魂飞魄散了……”
苏顾将他捞进怀里抱紧,半晌在他耳边咬牙切齿道:“魏风霁……你若下次再敢这样,我就真的恨死你了!”
云沼中的黑色焰火烧了七天七夜,魏征杭也睡了七天七夜。
他魂体不全,甚至比刚从秦恒手中救回来时还虚弱。苏顾一直守在他身边,青鸣曾经鸡飞狗跳的小院此时安静得鸡不鸣狗不叫。
陆衾在黑色焰火烧灼的第五天去了趟云沼,他站在阵法前沉默的看着那两股煞气相互压制,最后渐渐消散。
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或是想到了什么,最终他将云生沧海赠与赵六,去了南境的更深处。
青鸣的乌尔闵跟了他几日,一直到南境的尽头,他消失于一片荒芜之中。
锺司也在李慕渊落入阵法之后下落不明,他身负重伤,又被煞气冲撞,这之后便如同消失了一样。
第八日,魏征杭终于了有了一些意识。一行人告别了青鸣,返回绛州。魏征杭下半身的魂体勉强能让他站立一会儿,他冲青鸣挥了挥手,青鸣红着眼睛过来,往他手里塞了个玉坠子。
那是她最宝贝的东西。
“那天遇上皇城来的人,我其实没有骗他们,他们反而执意要去云沼。”她顿了顿,“因为最近云沼的动静越来越大,婆婆她们急了,我才骗了你们……”
“对不起……”
“我这么做,反而帮了坏人,害了好人。”
魏征杭拍了拍她的头,轻笑道:“你若不送我们过去,我们也要亲自去。”
“所有因果都是注定的,没有谁对谁错。”
南境的风夹杂着湿热的气息吹动发梢,乌尔闵在天上鸣叫,头顶云影高远,天光透亮,那笼罩在南境的黑雾,终于渐渐散去。
只是不知道这些年相互交错的时光里,消失的故人是否还能记得当年的初遇。
好人与恶人,爱与恨,仇与怨,执棋人和棋子,侠义心肠和恶贯满盈。
这些都不过是注定的因果,投射到了人的心里。
返回绛州的路上,魏征杭大部分时间在昏睡。
赵六找了辆马车,这一路走得极慢,魏征杭隐约觉得是苏顾故意的,只可惜他总是昏昏欲睡,根本没兴致游山玩水。
他每次醒来苏顾都在身边,有时候握着他的,眼皮下垂,不知道在想什么。偶尔他醒来,苏顾应当是累极了,靠着马车睡着了。
他闭着眼睛,睫毛在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嘴唇微抿,下颌线棱角分明,马车里的光线昏暗不清,魏征杭总觉得他安静又忧愁。
他忍不住朝苏顾蹭了蹭,苏顾瞬间醒了,立刻担忧道:“怎么了?难受吗?”
魏征杭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一窒,他仿佛无论醒来还是入睡,都只关注他一个人。他想起在云沼布阵时,若是解除阵法晚上一步,恐怕他现在早已经魂飞魄散了。
到时候苏顾怎么办?
之前他尚能靠假意恨他熬过百年岁月,这一次呢?
魏征杭脸上变幻不定,苏顾看着他,突然低下头,吻住了他的唇。
这一吻连绵又温柔,魏征杭从猝不及防到完全陷了进去。他闭着眼睛,没有看到苏顾眼睑微垂,正看着他。
那眼神明明灭灭,带着数不清的复杂情绪。
魏征杭被吻得几乎喘不过气,睫毛在眼上微微颤抖,苍白的魂体终于有了点血色,全部都涂在了脸上。明明没有多少力气,却还是试图吻得更深。
像是要把自己献祭一般。
苏顾心里一软,一把将人抱得更紧,唇上辗转,探出了舌尖。
口腔炙热又婉转,仿佛要将人融化。马车外是即将抵达绛州的林间小道,风透过树叶的缝隙掀动窗帘,被苏顾手指一动,挡在了外面。
怀里的人在这不知满足的深吻中,再次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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