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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绝拒温情
晚上赵光义过来时,穿着件月白色锦袍,未戴冠帽,长发用玉簪束着,倒是少了几分朝堂上的凌厉,多了些家常气息。
可这份刻意的温和,在李从宁眼中却格外刺眼,他能用权势要挟张副将,用孩子的性命做筹码,那份对自己的“好”,又掺了多少算计?
不等她开口,赵光义已悄悄走到她身后,双臂轻轻环住她的腰,掌心贴着她微凉的衣襟,动作温柔得:“阿宁,还在生气?”
李从宁身体瞬间僵住,指尖攥紧了裙角,身后男人的气息裹挟着淡淡的龙涎香,是她曾贪恋的温暖,此刻却让她只想逃离。
“殿下别这样,这不合礼数!”她平静拿开他的手,脚步下意识后退半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月光从窗棂漏进来,恰好落在她眼底,映出几分疏离的凉。
赵光义的手僵在半空,心里却慌了:“白日在马车上的话,我是认真的。阿宁,做我的王妃,让我护你一世安稳?”
“晋王府王妃之位太过显赫,阿宁出身卑微,恐难胜任。”
“阿宁一定要这样吗?”赵光义上前一步,声音里掺着不易察觉的急切,“我知道你在怪我什么?我也知道你去了西院。?”
“不过是听见杂人说院里孩子病了,顺路去看了眼。”
赵光义像是抓住了缓和关系的契机,快步上前想拉她的手,又怕惹她厌烦,只停在半空中。
“阿宁若喜欢孩子,我们一起生一个,生一个像阿宁一样的,一定特别招人喜欢!”
“我不喜欢孩子!”李从宁连忙打断,声音带着几分仓促的尖锐,像被戳中了什么隐秘心事,连指尖都攥得发白。
她猛地别过脸,避开镜中赵光义的目光。
“殿下回去吧,太晚了,阿宁该休息了!”
门被轻轻带上,院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李从宁靠在妆台上,看着镜中泪痕未干的自己,终于忍不住蹲下身,捂住脸无声地哭泣。
她与他最终还是要如此收场。
二日一早醒来,眼睛浮肿到有些睁不开。
窅娘脸色惨白,跑过来:“方才去给西院送药,刚到门口就见宋兵围着…… 张夫人她…… 她抱着念陵,在井边…… 自缢了!”
“自缢?” 李从宁的声音瞬间发颤,指尖攥紧了窅娘的胳膊,“怎么会?昨天我们去时,还好好的……”
“听人说,张夫人先用腰带勒死了念陵,然后自己吊死在了井辘轳上…… 等看守的人听到动静冲进去时,人都已经没气了!”
“先勒死孩子……” 李从宁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冻住了,指尖掐进胳膊,她却浑然不觉。
脑海里反复闪回张念陵怯生生递过蜜饯的模样,想起他小声说 “爹说,是念想金陵的意思”。
她踉跄着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廊柱上,才勉强没让自己倒下去。
她忽然懂了张夫人的心思,赵光义扣着他们母子,是想永远拿捏张副将,可张夫人宁肯亲手了结孩子,再了结自己,也不肯再做别人的筹码,不肯让孩子再在这囚笼里多受一天苦。
“她是不想…… 不想再受制于人了……” 李从宁的声音微微颤抖,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来。
窅娘扶着她的胳膊,也忍不住抹泪:“主子,您别太难过了。”
过了良久,她抬手抹掉眼泪,指尖还沾着湿意,眼神却渐渐冷了下来 。
“窅娘,去告诉晋王殿下,我要回侯府!”
窅娘刚转身,准备去回赵光义。李从宁就听到廊下传来熟悉脚步声。
是赵光义正往这边过来,显然是听见了方才的对话。
李从宁猛地抬头,撞进他的眼里。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柔和,只剩一片沉得像寒潭的冷,却又在瞥见她泛红的眼尾时,飞快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回侯府?” 他脚步却没停,一步步走近,阴影将她完全罩住,“是因为西院的事?”
李从宁攥紧袖中的帕子,指腹蹭过帕上绣的半朵金陵梅,那是母亲生前教她绣的纹样。她没回避他的目光,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却字字清晰。
“张夫人母子死了,死在殿下的晋王府里。我留在这,看着殿下的‘照看’,只会想起他们是怎么被逼到绝路的!”
“被逼到绝路?” 赵光义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颤,他往前走了半步,伸手想扶她,却被她猛地避开。
她的动作太急,袖中的短匕硌到手腕,疼得她指尖发白。
他的手僵在半空,眼底的冷意渐渐掺了几分复杂:“本王从未想过要他们的命。扣着他们,不过是想拿捏张副将,让他不敢再与南唐旧部勾结。”
李从宁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凄厉的自嘲。
“殿下的拿捏,就是让一个母亲亲手勒死自己的孩子,再上吊自尽?殿下觉得这是‘照看’,可在我们这些亡国之人眼里,这是比刀架在脖子上更狠的折磨!”
她抬手抹掉眼角的泪,指尖还沾着湿意,却倔强地仰着头,像株被雪压弯却没折断的梅。
“我回侯府,不是闹脾气,是想离殿下的‘好意’远些。免得哪天,我和兄长,也落得和张副将妻儿一样的下场。”
赵光义看着她眼底的决绝,喉结动了动,忽然伸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滚烫,力道大得让她生疼,却又在她想挣开时,刻意松了松,只牢牢扣着不让她走:“本王准你回侯府,但不是现在。”
李从宁的声音发颤,“殿下是想把囚在这,当牵制南唐旧部的筹码吗?”
赵光义没接话,“西院的事,本王会查。张夫人母子的后事,本王会按江南的规矩办,你再等几日,等本王把事情理清,亲自送你回侯府。”
“不必了,亡国的阶下囚,不敢劳烦殿下!”
她用力想抽回手腕,却被他攥得更紧。
赵光义忽然俯身,温热的气息扫过她的耳廓,带着几分近乎恳求的喑哑:“阿宁,别闹。本王知道你难过,再等一日,就一日......”
“殿下是怕我回去后,联络旧部,坏了你的计划?” 李从宁偏过头,避开他的靠近,眼底的湿意早已褪去,只剩一片冷硬的平静。
“我若真相强迫阿宁,何必等到今日!”他眼底起了怒意,“来人,备车,送县主回侯府!”
马车驶离晋王府大门时,李从宁刻意掀开车帘回望。
朱红大门缓缓闭合,将那座曾给予她片刻安稳的府邸彻底隔绝在外,也将她与赵光义之间仅存的温情关在了门后。
她放下车帘,即便早就知道,她与他之间可能会是这样的而结果,但还是忍不住心伤。
过了一会,耳边传来窅娘的声音:“主子,晋王殿下站在门口呢。”
赵光义站在府门前,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月白色锦袍在风里翻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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