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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闻修醉酒,互相试探
李听莹风风火火地抓起一件厚披风裹上,随手挽了个发髻,又风风火火地冲出门,要去请喻心。
真是麻烦喻主管了。但没办法,她的事最大。既然是药房的主管,这就是他的分内之事。
李听莹想着想着,腿变成风火轮,跑得快了,未痊愈的身体也作妖,她一边咳嗽一边不得不放慢速度。约莫一刻钟后,终于赶到了百草阁。
“开开门开开门!有急事!”李听莹用力拍打着门板,高声喊道。
值夜的小厮不情愿地应着“来了来了”,慢吞吞地拉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裹着浅蓝色毛边披风的女人,脸色苍白如纸,带着浓重的病气,眼下两团青黑,正对着他挤出笑容。
“哎呀!鬼呀!”小厮胳膊一甩,尖叫。
李听莹差点被门砸了鼻子,还好她反应快,跳到一边。
“不是鬼!是东厢房的,有要紧事找喻主管!”李听莹继续上前狂拍门,今天不把沈闻竹的问题解决了,她睡不着觉!
小厮犹豫着开门,李听莹怒气冲冲地挤进来带进一股凉风,转头一瞪小厮,问:“喻主管在哪?”
小厮忙指向某个方向:“二楼。姑娘上去吧,那一整层都是喻主管的地方,您自己寻去。”他打了个哈欠,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了。
李听莹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雄赳赳气昂昂地踏上楼梯。
二层很宽敞,留有走廊,可以眺望远处的夜景。李听莹边走边打量,四周静悄悄的。有些房间没有亮灯,她直接排除。直到走到尽头倒数第二间,才看到昏黄的灯光从门缝透出。
李听莹直接走到门前,敲了敲门,喊:“喻主管?”
没有人回,她敲了半天,竟然把门敲出一条缝——这门没锁。李听莹犹豫了会,还是推开门,探头进去喊道:“喻主管?你在里面吗?”
连喊数声,确认里面没在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她才走了进去。外头风吹得冷,她病体初愈,有些受不住。
喻主管住的地方很简洁,住处和工作的书房用屏风隔开了,李听莹走进去,看了看书房没有人,她突然听到细微的一声杯子碰撞声,惊得她一跳,正好也抓到了声音源头。
她的目光转向屏风。那里透出隐隐灯光,映得丝质屏风微微发亮,上面还挂着两件男子的外袍。
李听莹:哎呦……
李听莹捂着嘴,有点犹豫要不要去看,但身体很诚实,立马冲过去“捉奸”了。
她冲到屏风后,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她愣住——一个男人伏在桌上,似乎是被吵醒了。桌上摆着酒菜,酒壶足有两三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气。
咦,喻主管怎么这个时候喝醉了。
李听莹看着那男人抬起头。墨发高束,仅以一枚白玉簪固定。他身着淡蓝里衣,许是饮酒体热,衣衫略显单薄。
她犹豫着开口:“喻主管?”
男人迷蒙地侧过脸,轮廓在昏光下俊美得惊人,却也吓得李听莹魂飞魄散。
草,沈闻修怎么在这?
跑!李听莹转身欲逃,但沈闻修的动作更快!只听“嗖”的一声破空轻响,一根质地坚硬的筷子已精准地钉入她身后的墙面,骇得她腿一软,跌坐在地。
李听莹:……
她招他惹他了?
沈闻修垂着头起身,长发如瀑从膝头滑落,动作迟缓得像在水中行走。他试图朝李听莹走来,身体却不受控地晃了一下,步伐歪歪扭扭,最终才勉强站稳在她面前。
“又是你。”
李听莹:“……”
这可是自她昏迷醒来,两个人第一次见面。
沈闻修在她面前蹲下,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李听莹的屁股立刻向后挪了挪。
沈闻修:“……”
他眉头锁得更紧,竟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也跟着向前逼近,直到将李听莹堵在墙角,退无可退。
“……沈闻修,你怎么了?”李听莹的眉毛抖了抖,他又怎么了,是喝醉了还是清醒着?
沈闻修嗤笑一声,嗓音因酒意黏连:“你很怕?”
我怕个毛线。
“警告过你,莫要再靠近我……”他吐字有些含糊,“为何还要来?”
“你有说吗?”李听莹下意识地反驳,她还回忆了一下,沈闻修确实没说过啊。
沈闻修深深地看了李听莹一眼,甚至略过她头上的白玉兰花簪,亮亮的眸子在昏暗的环境里更触目惊心,看不出其中包含了什么,只看得李听莹满心困惑。
接着她就看到了惊悚的一幕,沈闻修离她越来越近,她也闻到了一丝淡淡的酒气,不难闻但也不好闻。
李听莹后退不了,警惕地看着沈闻修,就看他要做什么。
“我一难过……你便要在梦里扰我……”他嗓音低哑,原本紧蹙的眉宇舒展开,染上一种松软的伤心。他抬起手,似乎想触碰她的脸颊。
最终,他长长的手指没有碰到李听莹的脸,只是停在她的眉毛上方,李听莹却仿佛感觉到了一缕冰凉的月光,正顺着她的眉骨流淌。
他的指尖极轻地动了动,如同在描摹她的眉毛,接着是眼睛、鼻梁、唇瓣,最后停留在她的下颌。
李听莹:“……”
做梦画画呢。
下一秒,沈闻修的拇指和食指就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那触感让他仿佛被烫到,却没有立刻松开,而是陷入了一种迷茫的困惑里。他凝视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睛,低声喃喃:
“……热的?”
仿佛为了确认,他的指腹又无意识地在她下巴的皮肤上摩挲了一下,才猛地惊醒,像被火烧一样缩回手,惊讶地看着她,似乎恢复了点清明。
李听莹:“……”
她的笑得眼睛弯弯的,李听莹身体向前,缓缓爬近沈闻修,她笑得阴测测,额头几乎要碰到沈闻修的额头,两人之间的散发的温度互相触碰着,沈闻修觉得额头痒痒的。
李听莹的嘴里飘出一句:“沈闻修……你看看我是人是鬼啊~”
沈闻修的眼眸极为漂亮,李听莹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率先败下阵来,侧头避开对视。
他的眼睛眨啊眨,脸上也飘了红,下意识地抬手挡脸,身体也因为酒劲摇晃。
片刻后,他又缓缓转回头,看向李听莹的目光带上了确定的意味,旋即又被迷茫取代。
几种情绪在他脸上精彩地变幻。酒意似乎再次上涌,他眼神迷离地望着她,流露出一种想靠近又不敢上前的矛盾。
突然,沈闻修伸手,在李听莹惊愕的注视中,抓住她撑在地上的手腕向上一带!李听莹猝不及防,跌入他怀中。
她立刻抬头,咬牙切齿地瞪向沈闻修。沈闻修也恰好低头,温热的唇瓣不经意擦过她的额角,呼出的气息拂过她的皮肤。
“沈闻修!耍酒疯也耍够了吧?”
沈闻修没有立刻回应,只委屈地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将李听莹紧紧环住,李听莹感觉他的胳膊又冷又硬,像铁疙瘩。
“别怕我好不好……”平常如珠玉落盘般清脆的声音,如今带着委屈的酸涩。
李听莹的下巴撑在沈闻修右侧肩膀上,沈闻修的右手扶着她的后脑勺,微凉的手指没入发间,惊得李听莹的心脏像吃了炫迈,一刻不停。
怕?
她承认刚来那几天是害怕的,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倒是没那么害怕了。
李听莹只是觉得这个人古怪又矛盾,亦正亦邪,还有,沈闻修确实帮了她不少次。
尽管难以面对,可若非他运筹帷幄,将“下毒”之事定性,无论她有心无心,下场都必定凄惨。
就是这件事,让李听莹心里有了隔阂,她有点不敢面对操纵全局的沈闻修,一看见他就想到上位者的残酷,想起被她间接“害死”的人,也害怕自己是一颗随时被遗弃掉的棋子。
“既怕我……为何总在我眼前出现?”沈闻修环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李听莹不知是否醉汉力气都异于常人,被迫与他胸膛紧密相贴,“你既如此……就别喊怕!”
拥抱是一件很亲密的事情,李听莹从未与别人这样贴近过。
两个人的心脏隔着皮肤、肌肉、骨骼,用全身的神经和血液给两颗跳动的心脏牵线搭桥,传递着彼此的温度与搏动。
“砰、砰……”她的。
“砰、砰、砰、砰、砰……”他的。
“砰、砰……”她的。
“砰、砰、砰、砰、砰……”他的。
沈闻修的心脏怎么跳得那么快,是不是早搏,还是喝酒导致的?
“放开我!”李听莹挣扎起来,却完全是徒劳。
烦死了,沈闻修真烦人,怕他是情有可原的吧?再说,她只是逃避了一下,不是真的怕他。对她们逃避型人格好点行不行?
“沈闻修!你放开!”李听莹咬牙切齿地低低吼道。
“对对!我讨厌你!我怕你!我最怕你了!你以后才要离我远点!”李听莹试图用话语刺激他,盼他清醒。
“我一看见你!我就害怕得不行!”李听莹嘴上不停,心里飞快搜刮着“害怕”的同义词,得轮番轰炸才行。
沈闻修:“……”
他突然侧头,看向李听莹,李听莹也怒视着他,沈闻修的眼睛泛起水光,眼眶也发红,那颜色烫得李听莹的眼皮抖了抖。
沈闻修似乎是生气、委屈,下一秒。
他将放在李听莹后脑勺的手往自己的方向推,他自己也赌气似的抬头,一口咬在了李听莹下巴上。
在她震惊的目光中,那力道与其说是咬,不如说是一种带着惩罚意味的、用牙齿进行的禁锢。
李听莹疼得倒抽一口凉气,怒火刚要涌上——
然而,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他的嘴唇却仿佛不受控制地,在那浅浅的齿痕上轻轻蹭了一下,如同一个本能的安抚。
随即,他才彻底僵住,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双倍的震惊。
李听莹:……
我草,被狗咬了。
空气似乎沉默了一下,沈闻修呆愣着维持着姿势,眼睛惊愕地睁大,泛着碎光。那神情,倒像是李听莹咬了他。
李听莹的脸越来越热,抬手擦擦下巴,憋出一句:“酒醒了?还不放手!”
他顿时松开对李听莹的桎梏,懵懵地向后跌坐。
愣了片刻,才手忙脚乱地爬起身,步履虽有些不稳,却强撑着,一个箭步抓起搭在一旁的外袍,仓皇而逃。在门口摸索了半天才打开门,几乎是贴着门缝挤了出去。
李听莹:“……”
屋子里霎时空了下来,只剩那根钉入墙面的筷子,和一片死寂。桌上,沈闻修没喝完的那杯酒,酒面正晃动着不安的涟漪,许久未平。
沈闻修疾步下楼,走到外面才发觉袍子穿得歪斜。他也顾不得整理,通红着脸,一边拉扯衣襟一边匆匆离去。
值夜小厮见他这般模样,惊得瞪大了眼,看着二少爷停在门边,手忙脚乱地弄不开门锁,赶忙上前帮忙。
门栓一落,二少爷便如一阵风般卷了出去。
小厮刚松了口气,正诧异二少爷为何在此,楼梯上又冲下一人。
小厮定睛一看,就是刚刚的姑娘,她也红着脸,火急火燎地来到门边,一脚踹在了门上,面露杀意,吓得小厮赶紧给她打开门,那个姑娘也走得脚底生风。
小厮:“……”
有猫腻。
小厮刚要关门,那姑娘就又回来了,严肃地瞪着他,将手里的银子抛给他,撂下一句:“你今天晚上没有见过我!”就跑了。
她不知道,自己刚离开,方才开门的小厮便被两个护院打扮的人影悄然堵在了角落。
李听莹一口气跑回东厢房,钻进房间直咳嗽,边咳嗽边爬上床,咳得脸更红了。
她下意识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随即又觉窒息,慌忙探出头来换气。
沈闻修大晚上的拉着喻主管喝什么酒啊?喝完耍酒疯,这算什么事啊!
李听莹摸摸自己的下巴,沈闻修咬得轻,只剩下一点点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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