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里来了个廖警官

　　踏入办公室的每一刻，“702抛尸案”的阴云，都沉重地压在一队大伙儿的心头。

　　发现自月卢酒楼制冰机里的那只断手，像一块被无意中推倒的多米诺骨牌，紧接着，更多令人毛骨悚然的尸块，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出现在这座城市的角落。

　　先是“南山运输”公司一个往邻市送急件的外送箱里，收货人拆开层层包装，没见到期待的零件，反而滚出一只被保鲜膜缠了又缠、冻得硬邦邦的人耳。

　　紧接着，市中心最大那家超市的自动存包柜，一个过了寄存时限的柜门被强制打开，恶臭扑鼻，里面赫然是半条人类的小腿，切口处筋肉骨骼狰狞。

　　会议室的白板上，受害者周强的身体部位被一张张现场照片和简图逐渐拼凑起来。

　　云飞扬拿着标记笔，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专注，在“头部”、“躯干”等尚未找到的部位画上大大的问号，“这里，切割工具专业，分尸者有一定的解剖知识，而且心理素质极强，或者说……两者兼备。”

　　他保持着特有的冷静，但细听之下，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这是他第一次独立跟如此恶劣的案件。

　　赖明天抱着胳膊靠在墙边，眉头拧成了个疙瘩：“这瘪犊子玩意，跟他妈摆摊卖猪肉似的，还分门别类往不同地方送？咋的，搞批发啊？”

　　他这话糙理不糙，引得众人都沉默了。

　　这种有条不紊的、近乎炫耀的抛尸方式，透着凶手对警方公然的挑衅和一种冷静的疯狂。

　　廖繁春用笔敲了敲白板上“美好明天”蛋糕店的标记：“目前所有尸块发现地的物流、采购链，多多少少都能跟这家店扯上点关系。尤其是那个外送箱，虽然经过了几道手，但源头追查，他们店用过南山运输的车送过定制蛋糕。”

　　张锦推了推眼镜，指尖在笔记本电脑上飞快敲击，调出数据：
　　“蛋糕店的营业执照法人是李雪，32岁，原籍云省，十年前嫁到白城。周强，34岁，本地人，无固定职业，有赌博和轻微盗窃前科。”她顿了顿，补充道，“社区走访反映，周强酗酒，夫妻关系紧张，常有邻里听见他们家半夜争吵和……殴打的声音。”

　　“又是一个苦命人。”王队叹了口气，手指点着周强的照片，“查，重点查这个李雪。但要注意方式方法，别吓着人。”

　　调查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但技术的掣肘时刻存在。

　　这年头监控探头像素属实感人，许多关键画面模糊得像打了马赛克；DNA比对需要时间，送往省厅的样本还在排队等待。张锦和姜琏琏几乎住在了办公室，对着有限的物证和浩如烟海的旧案卷宗，试图找出更多关联。

　　高强度的工作压力下，每个人都需要宣泄口。

　　姜琏琏更加迷上了看鬼片，美其名曰“以毒攻毒”，经常看到后半夜吓得不敢上厕所，硬拉着同样在加班的杨五万作陪，把怕黑的小杨吓得也够呛。

　　而张锦的解压方式，则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不知从哪天起，这位平日里清冷严谨的张支队长，竟迷上了“东北全明星”，尤其对小沈阳在《不差钱》里的表现赞不绝口，认为其“用喜剧解构小人物的悲欢，充满底层智慧”。

　　这还不算，当她在网上看到小沈阳因某部电影被评为“最令人失望男演员”，获得所谓的“金扫帚奖”时，竟罕见地动了怒。

　　偷偷注册了个微博小号，ID叫「红太阳和小虎妞」，混迹于几个相关的贴吧和论坛，用她那分析案情的缜密逻辑，为“偶像”据理力争，不仅对赵家班的作品如数家珍，点评起表演细节来也头头是道，很快引起了“反阳吧”吧主的注意。

　　「姐，你这知识储备，不像普通粉丝，别是对家派来的卧底吧？」有网友在帖子下调侃。

　　张锦看着屏幕，嘴角微微上扬，难得地带了点孩子气的得意，回复道：「真心喜爱，何须伪装？」

　　她没料到，网络世界的戾气远超她的想象。

　　几天后，一个匿名包裹寄到了警局，收件人赫然写着「红太阳和小虎妞收」。

　　当时廖繁春正好在门卫室，顺手就拿了过来，心里还嘀咕：
　　“谁啊，起这网名，跟我廖虎妞撞款了还？”等她看到张锦拆开包裹，里面滚出一个被划烂的小沈阳玩偶，玩偶身上还用红笔写着恶毒的诅咒时，廖繁春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谁干的？！”她声音里的火气压不住。

　　张锦倒是比她平静，拿起随包裹的一张打印纸条，上面写着：
　　「死太阳的粉丝，再蹦跶给你寄刀片！」

　　“无聊的网络暴力。”张锦蹙眉，但并没太放在心上，她的注意力还在案卷上。

　　然而，这事儿没完。

　　接下来两天，张锦的手机开始接到陌生号码的骚扰电话和恐吓短信，内容不堪入目。

　　更让她心烦的是，连带着廖繁春看她的眼神都带了点小心翼翼的探究和……委屈？

　　有天晚上，廖繁春终于憋不住了，蹭到正在分析抛尸地点地图的张锦身边，语气酸溜溜的：“张老师，你这几天……老抱着手机，跟我话都少了。是不是嫌我烦了？还是……觉得我这东北大妞，不如你追的那个……那个明星有魅力？”

　　张锦从地图上抬起头，看着廖繁春那副难得一见的、像被抛弃的大狗似的表情，愣了两秒，随即失笑：“廖警官，你脑子里整天想什么呢？”她无奈地摇摇头，把手机递过去，“喏，自己看。”

　　廖繁春接过手机，翻看着那些恶毒的短信和帖子截图，越看脸色越青：“我他…我！这哪个王八犊子干的？！查！必须查出来！当警察家属是这么好欺负的？！”

　　她这“家属”二字脱口而出，自然无比，张锦耳根微热，却没反驳。

　　两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警察，对付这种藏头露尾的网络宵小，自有办法。张锦负责追踪IP地址和分析发帖人心理画像，廖繁春则动用她强大的线下人脉和侦查手段。

　　很快，锁定了目标——一个经常在“反阳吧”活跃、发言极其偏激的ID，其登录地址，频繁出现在城西一家名为「方便网吧」的地方。

　　同一时间，城西，“方便网吧”隔壁街角，一家名为“夜未央”的低档酒吧。

　　灯光暧昧，烟味、酒气和劣质香水的味道混杂在一起，熏得人头晕。

　　几个穿着保安制服、膀大腰圆的男人正围着一个穿着服务员衣服、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

　　“哭啥哭？摸你一下咋了？出来卖还立牌坊？”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打着酒嗝，伸手又要去捏女孩的脸。

　　“我不是！我就是端酒的！”女孩惊恐地往后缩。

　　“妈的，给脸不要脸！”旁边一个瘦高个骂骂咧咧，抄起一个酒瓶就要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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