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垂涎

　　这顿饭吃得时间有些久，希明刚走到宿舍大楼，就迎面看到一个矮个子女生从楼里走出来，是路任。

　　面对希明，路任脸不红心不跳，就好像刚刚向白栀远打小报告的人不是她。

　　希明觉得自己应该向她学习，只有这样的心理素质才能干好间谍工作嘛。

　　就在路任即将擦肩而过时，希明率先打了声招呼：

　　“嗨，路任，你去吃饭吗？”

　　路任就像才注意到希明似的，摇头道：“不，我去祈学院参加新生见面会。”

　　“这么早？”

　　“等等，我也去。”希明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1点半，新生见面会的时间在两点，自己也没有必要再回宿舍了。

　　“你骑车了吗？我载你。”希明问。

　　“你也会骑车？”路任说话的内容有些阴阳怪气，但是她的语气却只是很客观地询问。

　　路任早晨来得太匆忙，因为二百四十区离得远，她辗转多个交通工具才来到明目神学院，进来以后先是背着大包小包直奔报到处，然后就回了宿舍洗澡，忙到现在连饭也没吃上，就要参加下午的见面会活动。

　　她还没买自行车，也不跟希明客气，搂着希明的腰坐在她的自行车后座上。

　　“你是白栀远的人？”希明开门见山。

　　“打工还债而已。”路任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死感，“算是他的人吗？”

　　“你打工的内容就是监视我吗？”话音刚落，希明就觉得自己问得太生硬了，不利于团结舍友关系。

　　可是路任并不在意，她很直白道：“至少目前是。以后我们都毕业了，就不知道了。”

　　“好吧。”路任的坦率令希明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他让你给他汇报什么内容？”

　　“只要是关于你的，我都需要向他汇报。”

　　“那你就这么告诉我了？”希明好奇。

　　“我只是在给他打工，又不是把命都给他了，你是我的室友，我也需要和室友好好相处。”路任有自己的生存逻辑，“如果你真的有什么事，也请瞒着我。如果我不知道，就不会告诉他。”

　　路任给自己的定位是不具备分析能力的监视器，只汇报，不做多余的推测。

　　希明悠悠叹了一口气：“我也想啊，可是我们在同一个学院，又在同一个宿舍。”

　　“那就是你需要思考的问题了。总而言之，我会做好我的工作。”路任的声音里没有多大情绪。这份工作对她来说并不难，既没有身体伤害也没有精神伤害。她只需要像观察实验对象一样记录、汇报就行。

　　“你知道白栀远为什么要监视我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路任才不愿意惹祸上身。

　　“好吧。”希明连着说了两个好吧，觉得骑车带人可真累。

　　好在祈学院的大楼很快就到了，熟悉的花园映入眼帘，希明将车停在了早上的位置。

　　二人穿过花园和回形走廊，走入了教学楼。

　　一楼大厅的墙壁上挂满了一百年来祈学院的名人画像，并附上了他们的生平与贡献。希明和路任都在仰着脖子看。

　　“哎哟。”一个女生直直地撞进希明的怀里，将她的胸口顶的生疼。

　　即便撞了人，女生也没有抬头，她嘴里念念有词：“皓的两倍不是两倍的皓，皓的逆还是皓……”

　　“同学，你没事吧？”希明缓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女生。她顶着两个黑眼圈，头发很油，像是好几天都没洗过。手环投影出来的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字和图形线条，似乎是祈学院某一门课程的学习资料。

　　她双眼无神，被希明扶正身体以后，没有看希明和路任一眼，继续神游一般走出了教学楼。

　　希明觉得自己也不疼了，现在被撞出问题的应该是眼前的女生吧。

　　“什么情况？”希明一脸问号。

　　“她应该是走火入魔了。”路任了然。

　　“走火入魔？”这个不是修仙才会出现的状况吗，怎么在这个世界里也有，“这是个形容词吗？”

　　“可以这么理解吧。祈学院很容易发生这种情况的，我们的精神在练习的时候很不稳定，因为在控制对方之前，我们首先需要让自己相信自己构建的幻象世界。”

　　“自己相信？”

　　“对，所以初级祈能力者很容易迷失在自己打造的牢笼里。想要突破，就得足够熟悉自己构建世界的逻辑体系，并且保留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精神漏洞。”

　　希明疑惑：“那这个漏洞如果被人发现了呢？”

　　“所以说，漏洞太明显就起不到控制对方的效用，漏洞太不明显就容易迷失自我。祈能力的升级很难也很痛苦。”

　　路任解释得头头是道：“这也是初级课程学习梦境控制原因，被控制的人在梦中，没有那么强的逻辑思维能力，很适合祈能力进行新手练习。”

　　“你还说你没学过？”希明咂嘴。

　　“我只是习惯预习。”路任摊手。

　　二人继续向里走，在大厅一角看到一个指示牌，上面写明了新生见面会的地点在1111教室。

　　终于，希明和路任来到了十一层：“这个是1101，应该往里走就有1111了。”

　　走廊幽深，高楼层风大，有窗户没关好，吹得希明一个激灵。

　　“哎？”路任一边找一边疑惑，“这个是1112，那1111呢？”

　　希明也纳闷，教室的门牌直接从1110跳到了1112，唯独漏了1111。

　　希明讲冷笑话：“我想知道，这里的1楼有没有111号，以及有没有111楼……”

　　“其实。”背后忽然有一个小小的声音道，“我不是路任。”

　　希明还沉浸在自己的冷笑话中：“你怎么也开玩笑，再耽误时间咱们就真的要迟到了。”

　　“哒哒哒——”直到背后传来高跟鞋戳地板的声音，希明才意识到不对劲，路任明明穿的是平底鞋。

　　她咽了一口唾沫，异世界什么的最讨厌了，她根本无法预料背后的到底是人还是鬼！

　　她胆战心惊地转过身，已经做好被吓一跳的准备。

　　“路任，你在搞什么？”希明无语，眼前的人明明还是路任，她像芭蕾舞演员一样将脚尖踮起来，平底鞋的鞋头是硬的，两只脚来回蹦跶，戳在地面果然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她怎么没看出来路任原来这么抽象呢。

　　原本冷淡脸的路任此刻却笑得很甜：“你也不是白茉莉吧。”

　　“你说什么？”希明再次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谁知道路任根本就不给她反应时间，她的身体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后折，呈现下腰姿态，双手双脚接触地面，肚皮向上翻。

　　就在希明目瞪口呆时，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肚皮里挣脱而出，伴随着喷洒的粘液，一个光滑的有小树那么粗的肉柱伸出来。

　　肉柱上甚至还有一只眼睛。

　　“怪物啊！”希明的声音响彻走廊，“路任，你被附身了？你还是不是人，离我远一点啊！”

　　还没等希明的大脑恢复理智，她的腿就条件反射似的带着她在走廊上奔跑起来。

　　“啪嗒。”一滩粘液被吐在希明脚边。

　　她又怕又恶心，又控制不住自己回头看。

　　她已经不知道眼前的东西还能不能称为路任了，怪物长出肉柱后与希明差不多高，两只胳膊两条腿，被底盘一样的躯干连接，像蜘蛛或者螃蟹一样在地上爬行。

　　或许是刚刚变成怪物，路任的手脚还并不灵敏，因此爬起来晃晃悠悠，直立向上的肉柱和眼睛也很晕乎，无法精准定位希明。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走廊就像没有尽头一样，希明跑了很远，却还是没有找到来时的电梯口。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路任是什么情况，是来明目神学院之前就被怪物寄生了？有什么人想要通过路任来害她，甚至害整个学院？可是路任明明是白栀远的人，白栀远是幕后黑手？不可能，这么做对白栀远没有好处。

　　她越想越乱，脑子里一团浆糊。

　　还没等她想到对策，四脚肉柱怪物就已经失去了耐心。它所幸放弃了七扭八歪的爬行姿势，而是像弹簧一样往下一沉，蓄力向上弹跳，朝希明扑过来。

　　这还了得？！希明本能后躲，她刚好倒入一扇半开的门，千钧一发之迹，一只手将她扯入门后，希明顺势用身体侧着顶上了门。

　　四脚肉柱怪物的肉柱头卡在门缝里，被希明和身后那人重重一夹，眼睛滴溜溜在肉柱上滚了一圈。

　　这个景象实在渗人，希明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在身后另一人的帮助下，肉柱竟然断裂了。

　　门彻底关上，怪物的半截身子被关在门外，有什么东西滚落到地面。

　　“咚”得一声，是……路任的头。

　　？？？希明震惊：“我在做梦？”眼前的景象已经超出了希明的认知。

　　“不。”她身后的年轻男声道，“你杀了她。”

　　“不不不不不。”希明的声音抖如筛糠，她下意识否认，“我我就夹了一下门，而且那是怪物，怪物你知道吗，就是要用来被杀的。”

　　“是吗？”男声悠悠道。

　　希明已经听到了身后传来的不同于人类的声音。

　　她不敢回头，害怕看见另外一个怪物口吐人言。

　　“既然如此，你要不要多杀几个人？”

　　“我说了我没杀人，我杀的是怪物，而且你也用力了，你是帮凶！”希明转过身。

　　满屋子的怪物映入眼帘，它们像螃蟹一样喷吐粘液，在硕大的教室里横行霸道。

　　眼前说话的却是熟人。

　　“蓝科！”希明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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