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但已婚有狗

　　“那……我要怎么做？”
　　虽然嘴上吐槽，但江浸月心里其实已经有点跃跃欲试了。演戏嘛，总比真的去管理那些复杂的报表要容易得多。而且，如果是为了抓那个害死了卓悦薇、还想害死裴照珩的混蛋，让他演个疯子他也愿意。
　　“很简单。”裴照珩指了指床头柜上的手机，“现在，给陈伯打个电话。告诉他，你要看家里所有员工的档案，不仅是现在的，还有过去十年的。哪怕是离职的、退休的，只要在裴家工作过的，通通都要。理由嘛……就说你觉得现在的安保全是废物，你要亲自审核每一个人的背景。”
　　“这会不会太夸张了？”江浸月有点迟疑。
　　“要的就是夸张。”裴照珩鼓励地看着他，“越夸张，越像是在虚张声势，那个人就越会轻视你。他会觉得你是在发泄情绪，而不是真的在查案。这样，我们在暗中进行的真正调查，反而更安全。”
　　江浸月深吸一口气，拿起了手机。
　　拨通电话的那一刻，他看了一眼裴照珩。对方正含笑看着他，眼神里满是鼓励和信任。
　　江浸月清了清嗓子，感觉自己像是那只被赶上架的鸭子。
　　“喂，陈伯。”江浸月开口了，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硬、傲慢，甚至带点不讲理的尖锐，“我是江浸月。”
　　电话那头的陈伯似乎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恭敬：“小江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我要看档案。”江浸月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裴照珩的表情，见对方微微点头，便大了胆子继续说道，“家里所有人的档案，现在的，以前的，所有的！哪怕是只来过一天的钟点工，我也要看！现在的安保简直就是筛子！我要把所有底细不干净的人都清理出去！”
　　他说得咬牙切齿，仿佛真的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陈伯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大概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暴躁”惊到了，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立刻应道：“是，小江先生。我这就去整理，最晚今晚送到您房间。”
　　“不用今晚！”江浸月拔高了音调，感觉自己戏瘾上来了，在裴照珩鼓励的眼神中越演越起劲“我现在就要！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如果我看不到档案，你就……你就看着办吧！”
　　说完，他“啪”地挂断了电话。
　　病房里安静了两秒。
　　然后，裴照珩发出了一声低笑，甚至很捧场得鼓起掌。
　　“演得很好。”他鼓励道，“浸月，我觉得你能当演员。”
　　江浸月刚才那股气势瞬间泄了，他把手机一扔，捂着脸倒在椅子上：“啊啊啊……好丢人……陈伯肯定觉得我疯了……”
　　“那是好事。”裴照珩笑着说，“只要陈伯觉得你疯了，那么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整个裴家，也会传到那个人的耳朵里。”
　　他顿了顿，“你现在失忆了，又被吓坏了，多好的浑水。”
　　江浸月从指缝里偷看他，感觉这个男人此刻就像一只正在传授怎么装傻充愣去骗鸡吃的狐狸。
　　“行吧。”江浸月放下手，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反正我在大家眼里已经是个‘因为抑郁症而自杀未遂’的可怜虫了，再加个‘精神失常’的标签也不算什么。大不了以后出门戴个墨镜，谁也不理。”
　　“其实，”裴照珩看着他，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刚才发脾气的时候，挺有可爱的。”
　　江浸月：“……”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两个小时后。
　　裴家的效率果然不是盖的。当江浸月还趴在病床边，和裴照珩分食一盒从护士站蹭来的低糖饼干时，陈伯的电话准时打了过来。
　　“小江先生，档案已经整理好了，一共是一百二十七份，包括在职的五十六人和过去十年离职的七十一人。我已经让人送到了医院楼下，您看……”
　　“送上来。”江浸月咽下嘴里的饼干，看了一眼裴照珩，在对方鼓励的目光中，迅速切换到了“作精”模式，“还要我下去拿吗？我现在看到人就烦！”
　　“是，这就送上来。”陈伯立刻说道。
　　十分钟后，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搬着两个沉甸甸的纸箱走了进来。他们把箱子放在地上，动作轻得像是在放一颗马上要爆炸的炸弹，然后对江浸月和裴照珩鞠了一躬，甚至不敢多看江浸月一眼，就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看来，“小江先生疯了”这个传言，已经开始生效了。
　　江浸月看着那两个大箱子，有点傻眼。
　　“这么多？”他走过去，随便抽出一份档案。这是一份离职厨师的履历，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他的个人信息、工作经历、健康状况，甚至还有他为什么要离职——“因擅自更改红烧肉配方与前任管家发生争执”。
　　“这要看到什么时候去？”江浸月感觉头都大了。
　　“不用全看。”裴照珩不知什么时候下了床，披着那件深蓝色的外套，慢慢走了过来。在江浸月担心的目光下，在他身边的沙发上坐下，修长的手指在箱子边缘轻轻敲了敲，“我们只找特定的几个人。”
　　“谁？”
　　“那些在杜若兰出事前后入职的，或者离职的。”裴照珩说，“还有，那些在过去一年里，家庭经济状况突然发生巨大变化的人。”
　　江浸月恍然大悟。这不就是那个“蓝鲸资本”的套路吗？
　　“可是，”他翻了翻手里的档案，“这上面只写了基本工资，也没写谁中了彩票啊。”
　　“这就要靠你的‘直觉’了。”裴照珩又笑了笑，“或者说，靠陈舟。”
　　就在这时，江浸月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封来自陈舟的邮件。
　　附件里是一个表格，列出了二十几个名字。
　　“陈舟已经提前筛选过了，陈伯先给他发了一份。”裴照珩解释道，“这些人的背景多少都有点问题。要么是有些烂赌的亲戚，要么是突然买了大房子，要么是……像吴静那样，有些贪小便宜的习惯。”
　　江浸月看着那个名单，感觉自己头都大了。
　　“那我要怎么做？像之前那样，把这些人叫过来一个个审问？”
　　“不。”裴照珩摇了摇头，他拿起那份名单，目光扫过上面的每一个名字，最后停在了一个叫“赵强”的人名上，“审问是警察的事。我们要做的，是‘找茬’。”
　　“找茬？”
　　“对。”裴照珩指了指那个名字，“比如这个赵强，他和李超是负责园林维护的。你可以说，你看他不顺眼，因为他剪的树形状太丑，像个……嗯，像个秃顶的老头，影响了你的心情。”
　　江浸月：“……”
　　这理由也太扯了吧！
　　“然后呢？”
　　“然后把他开除。”裴照珩说得轻松，“闹得越大越好。最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在毫无理由地清洗老员工。”
　　江浸月看着他，终于明白了他的意图。
　　这是一场大型的“钓鱼执法”。
　　通过这种无理取闹的方式，把水搅浑，让那些心里有鬼的人感到恐慌，以在裴家工作过的经历不难找到新的工作，况且是裴照珩伪装后的，更优渥的工薪。而那些非要留在裴家的人便会主动现身。倘若要被无缘无故开除，他们会急着联系幕后的人，会试图转移证据，或者……会像吴静那样，露出马脚。
　　“好。”江浸月深吸一口气，“那我试试。”
　　接下来的几天，裴家大宅笼罩在一片“□□”之中。
　　新上任的“大管家”江浸月，仿佛被某种奇怪的恶灵附体了。
　　第一天，他指着花园里那棵据说有百年历史的罗汉松，大发雷霆，说它长得像个“正在做深蹲的□□”，非要让人把它挖了。负责园林的赵强只是小声辩解了一句，就被当场解雇，连工资都没来得及结清就被赶了出去。
　　第二天，他在厨房视察时，嫌弃厨师长的帽子不够白，说看着像“抹布一样恶心”，把那个在裴家干了五年的老厨师气得差点脑溢血，直接摔了围裙走人。
　　第三天，他更是变本加厉，把所有的保镖都叫到院子里罚站，理由是他们走路的声音太大，“吵得我神经衰弱”。
　　一时间，裴家上下人人自危。佣人们看到江浸月都绕着走，生怕自己哪个眼神不对，就成了下一个倒霉蛋。
　　只有管家陈伯，依然保持着那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定。他跟在江浸月身后，不管这位小祖宗提出多么荒谬的要求，他都只是微微躬身，说一句：“是，小江先生。”然后转身就去安排“善后”工作——给被开除的人发双倍赔偿金，并悄悄告诉他们这只是暂时的，等小江先生病好了再请他们回来。
　　这一切，都被隐藏在暗处的眼睛看在眼里。
　　第四天的晚上，江浸月“发疯”累了，正瘫在裴照珩病房的沙发上装死。
　　“我不行了……”他把脸埋在抱枕里，声音闷闷的，“我觉得我现在就像个没事找事的疯子。今天下午那个打扫卫生的阿姨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神经病。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裴照珩正靠在床头看书，闻言放下书，眼里带着明显的笑意。“效果很好。今天陈舟告诉我，那个赵强被开除后，立刻去了一家地下赌场。而且，他在那里见了一个人。”
　　江浸月猛地抬起头：“谁？”
　　“一个中间人。”裴照珩说，“专门帮人洗钱的。看来，赵强手里有一笔见不得光的钱，急着要处理掉。”
　　“这算是一条鱼上钩了吗？”江浸月有点兴奋。
　　“算是条小鱼。”裴照珩说，“但这还不够。我们在等那条大鱼。”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敲响了。
　　陈伯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信封。他的神色有些古怪。
　　“小江先生，”他把信封递给江浸月，“这是刚刚门卫收到的。没有寄件人，只写了您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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