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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谢昭没有等来周怀志的听令。
“娘子,眼下京师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谢府,现在回京师,太危险了!那些人能对大人下手,就难保他们不会斩草除根。”周怀志是真的心焦,大人新丧,断不能再把昭娘子送入危险,他们几个若是能保了昭娘子安稳,以后到地下还能有脸见大人,若是昭娘子再出事,他们真是无颜去见谢大人了。
“好呀,我就坐在谢府,等着他们上门。他们最好现在就得到消息,我人一到京师,就立马杀了我!”谢昭的呼吸越来越大声,毫无惧色,只有想要拼杀的快意。
“不然,就等着我弄死他们!”谢昭说出来的时候真是痛快极了。
谢昭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心思。
“娘子,报仇的事,我会去做。还有商队的弟兄在,大家不会看着大人枉死”周怀志眼角通红,面目狰狞。
“你不能,你小小年纪,怎么可能斗得过他们。你安生呆在江南,我周怀志发誓.....”谢昭打断了他。
“周怀志,商队的弟兄都是还籍的,他们安稳日子过的好好地,家里有老有小。还有你,你的老母亲,还在老家等你。”
你们都有家人在等候,可我已经没有了,谢清平是我唯一的亲人,他不在了。
“那也不成,大人生前那么护着您,当宝贝似的,我怎能让大人死后还不安安息。”
“他被乱刀砍死,我拿着他留下的钱财,逍遥快活嘛!”
“那也不成,我不能让你回京师。”周怀志真的是气急了,谢昭昨夜那一刀他就看出来要出事。没想到她会有复仇的心思。
“谢清平当时看不住我,你也未必能看住。”谢昭一句比一句狠。
当时她能想办法逃回江南,现在就能杀回京师。
周怀志被气的没话说。谢昭不管他。“你去把铺面全都卖掉,还有我说的,我的当票。”谢昭说完也不管,一瘸一拐的回灵堂跪着。
谢昭刚跪下,柳简就凑了过来。
“周都尉这几日也狠辛苦,若有我能办得事情,娘子和我说也好。”
谢昭微微颔首拒绝了。她和周怀志到底是不一样的。其他人她不能信任。
管家前来请示,墓地置于何处。
谢昭想起城外有清凉山,谢清平曾带她上山游历,山上有碑帖石刻,他念叨着说要谢昭好好学习,她一向聪慧,但是调皮不够专注,练字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字写的实在是不好看。那些碑刻应当还在那里。想起夏日,山林高耸,树木郁郁葱葱,遮天蔽日。狭窄的步道上,铺满了落叶。青凉山西南方向有湖。背山面水是最好的选择。青凉山,也配得上他。
“就选青凉山吧,记得要坐北朝南,背山面水的位置。”
“入口的石表,要用玄色的石头,八棱形,顶部雕莲花,祥云。要两石表对立,刻谢公之墓。神道一丈宽,狮、辟邪、天禄、麒麟放在入口,再往里石兽,石马,石人,要请城里最好的雕刻师傅。”
“地上碑,地下志就让柳简去撰写吧。记得要用青石。”谢昭盯着棺材,眼下我能做的就这些了。谢清平你安心的歇息吧。
到了棺柩出厅的日子,破晓前,鸣鼓。谢昭灵前拜辞。
一系列繁琐的仪式行礼,像是再做最后的道别。终于在吉时开门送殡。
引魂幡高耸林立,幡盖仪仗紧随其后。僧众的诵经是唯一的声音,那些往日听来颇有深意的经文,此刻谢昭只觉得嘈杂,根本无心思量这经文的含义。后面的香烛灯火已经七日不曾灭掉。
灵柩被抬了起来。
没想到周怀志和柳简因为扶棺的事情,起了争执。谢昭揉了揉红肿的双眼。强撑着走上前。
“大人无有子嗣,就应当由我来担起这责任”柳简所依仗的就是谢清平无后,谢昭是女郎。
“那也不能由你来做,怎么,抢着给大人当儿子嘛!”周怀志就是看他不顺眼,整个丧仪他处处善做主张,张罗事务,却不见他一点悲愤。连娘子一个女娘都想着要给大人报仇,他这几日反而各种结交权贵,迎来送往。心思一点都不藏着。这样的小人怎么配给大人扶棺。
谢昭挪动步伐,抬眼看到了两侧引魂幡,密密麻麻的素娟上写满了谢公之灵。
满目皆是素色,像是漫天的哀思。
谢昭几步走过来,听明白,也看出来了,柳简想扶这个棺,是想接谢清平的位置,承袭他留下来的一切,他想要昭告世人,他是谢清平的后来人。朝中寒门士族,若是改弦更张依附于他,也是合理合情的事,谢昭和周怀志不会说什么。但是眼前的葬礼,是谢清平在人世的最后的一程,不该被利用,不该被用来当作他柳简筹谋的台阶。
真当她谢昭也死了吗!
谢昭沉吟许久,盯着这些人,还有外边看热闹的人群。
“周怀志,跪下。”所有人都惊吓到,只有柳简开心的溢于言表。仿佛大势已成。
“我就一眼没有盯着,护卫全都死了嘛!扶棺怎可用这些人。”周怀志一下就明白了,眼里泛出泪光,大人文臣仕族,小小武将又不是亲眷,扶棺于礼不合。没想到娘子会公开这样吩咐。这是成全了他们的衷心。周怀志和几个护卫,重重的给谢昭磕了头。
周怀志一个眼神示意,几个护卫立马上前,替换了府里下人。
“这是谢大人的最后一程,务必让大人走的安心。”谢昭说完抬手,示意继续前行。
从谢府出城,谢昭越走越慢,她这几日膝盖越来越疼了。
终于进了山里,谢昭看到了一片果子林。
到了墓地,先是以酒洒地,祈求土地神的庇佑。
请来的师傅,一圈一圈的转着,最后中了定了吉向,将棺木缓缓放入。
按礼,谢昭跪在墓前,要再次哭拜,行安魂礼。可是谢昭只是双目死死的盯着棺木,没有一滴泪。没人敢上前说什么,只得吩咐,将文书衣冠都放进去。
周怀志上前提醒谢昭,马上要填土封冢,将墓碑立起来了。谢昭点头应允。
看着潮湿的泥土一点点覆盖住棺木,谢昭的眼泪再次留了下来,这几日她溜了太多的泪,眼角一有泪水就疼,可是她根本抑制不住。
山里,鸟兽不绝,鸟鸣声不断,谢昭想着,这也算是个好地方了。
谢昭依照礼法,最后叩拜,诵永安辞。
众人在等谢昭起身回灵。却被谢昭拒绝。
她跪着,唤来周怀志。
“你带其他人先回吧,我在这陪陪他。”
其实谢昭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只是想这样静静地和他呆着,这几日人太多了。
回忆不由得你愿不愿意,谢昭沉溺在往昔的一幕一幕里。端起之前供奉的酒,自己喝了起来。拿着供果,吃了起来。
谢昭顺着神道往回走,又看到那片果林。
“多摘些。”护卫不理解,但也只好照做。
北境已经入秋了,北方的秋总是来的太快,来的太急了。
崔昱安和陈乾正在商量换防的事情。便有下属急忙冲了进来,扑倒在了地上。
陈乾呵斥,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这个兵卒显然一路奔波,嘴角已经干裂出血。
“属下封周都尉之命,送白书帖于崔将军。”说罢从胸口掏出了信封。
崔昱安手脚冰凉,浑身战栗,他握了握手,不敢接过那书信。
白书贴,周怀志送来的。只可能是两个人的消息。陈乾接过书贴放到岸前。也明白,出大事了。周怀志这么长时间一直在江南,江南讣告。转头吩咐叫韦长史。
崔昱安终于打开了书信。来回细细的看了一遍。
韦长史受不了一把夺过去。“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两人都未想到,竟然是谢清平的讣闻,落笔是柳简。
信封里还有个小纸条。崔昱安抽出来翻看。
只有四个字,谢昭现身。
是昭昭,他以为此身不会再见了。他以为她本就是鸟儿一样,短暂的出现在他的生命里,赐予他美好的回忆,然后突然就消失,徒留他在原地。谁能料到呢,她再次出现了。
悲喜交加的大概就是这样的,谢清平离世,她再次出现了。
他激动的把纸条递到了韦长史面前。
“谢昭现身!”韦长史大声的叫了出来。这都是什么情况。
不同于崔昱安这个局中人,韦长史更加冷静。这事情会不会太巧合了。
崔昱安连忙唤季章,被韦长史拦住了。
“你等等,这里面好像有蹊跷。你容我思量一下”他回想了这几个月的情况。
“思量什么思量,杜弋进来!”崔昱安不想搭理他,韦长史知道现在也拦不住他。
“你派人去江南,务必把谢昭带来。”
“她未必愿意来,谢清平走了,她更不愿意回京师了。”
崔昱安忙忙乱乱,根本理不清头绪。此刻,韦长史反而理清了前因后果,冷静了下来。也不插话,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
“你派人过去,就说,京师,京师,你就说京师谢府及铺面需要她去做个结算。务必将人带到京师”崔昱安突然上前紧贴杜弋,神情紧绷。
“不能出一点差错,她到哪跟到哪!”
“务必把人给我看住”最后用眼神示意,人再丢了,就都别回来了。
杜弋本来云里雾里,崔昱安说的不清不楚的。一拍大腿想通了,谢昭现身了。这可是上天垂怜了,自己这一年被陆辰个小东西折腾的脸面全无,现在就是捡回脸面的好机会,真想派人那根绳把谢昭给困了送将军大营里。
崔昱安看着韦长史优哉游哉的坐着,一脚踢了上去。
“你去写个本子,我要回京述职。”韦长史抬头玩味一笑,还行,这时候能想起来用这招,没直接捆人。
“我提醒你,谢清平被杀的消息,不出一个月就会传到北境,这里的各大家族会不会趁机挑事,你可得提前做准备。”
“那正好,我倒是想看看,各家到底都有什么本事!尽管都使出来!”
“把他们一次都打服了才行!”崔昱安根本不把那些个放眼里,之前郭家的事情不过是个敲打,他倒想看看还有哪些手段能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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