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归途

　　直至走到二楼里室，男女的声音愈发明显。云瀚诚的脸上已经有些挂不住，

　　任姨娘觉得这绣陌春坊里的香特别呛鼻，边咳边扇风。

　　孟姨娘的嗓音有些发颤，站在云瀚诚一边。正当云瀚诚要开门时，她拦住：“唉，老爷你这是做什么呢？云黎不相信她姐，就连你也不相信玥儿的品性了吗？”

　　“如果开了门发现不是玥儿，那该怎么办？让大家看云家的笑话吗？”孟姨娘继续补充。

　　云瀚诚显然被震住，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

　　云黎假装扶着头有些头晕：“这香味怎么……咳咳咳……这么难闻……”

　　说着便颤颤巍巍要摔进房内。房门没有锁紧，云黎整个人倒进了房间，门也随之敞开。
　　就这样，一男一女交叠的身影在眼前格外清晰。任姨娘将眼睛蒙住，连连说：“哎呀哎呀，这成何体统……”

　　那男人发觉有人进来，马上用被子盖住，朝着外面大喊：“谁！扰小爷好事！你们有几个脑袋可掉？出去！给我出去！”

　　怀中女子也仿佛惊鹿，眼中泛着泪光，我见犹怜。

　　云黎见事成，缓缓站起，扶着头。

　　孟姨娘没有遮掩，而是和云瀚诚一样死死盯着他怀中的女子。

　　“玥儿？！”孟姨娘几乎是和云瀚诚同时看清眼前女子模样。却只见她衣裳凌乱，白皙的身体上留有点点红痕。

　　马上有客官被吸引至二楼里室周围，窃窃私语。

　　“这出什么事了？”
　　“不会有姑娘私通被发现了吧……啧啧啧，真是丢脸。”

　　有几个纨绔是认得云瀚诚的，见这样一个人出现在青楼，马上惊讶道：“云尚书？云尚书怎么在这？”

　　云玥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流的泪水更多了：“父……父亲。”

　　云瀚诚的脸一会白一会红，最后只是指着她说：“你！你个混账东西！廉不知耻！”

　　云玥爬下床，跪在云瀚诚脚边，磕重重的响头：“父亲，女儿心悦陈明傅！求父亲成全！”

　　孟姨娘一听这句话，马上就倒了下去，被一旁的婢女扶住。

　　周围看戏的人也马上知道了前因后果：原来是云大小姐心悦陈家少爷，这才私通。
　　云瀚诚感受到了周边人的审视，想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

　　陈明傅才反应过来，原来眼前的女子，竟是云家的小姐。云家是他们家特别想攀附的权贵之一，没想到在这撞上了。可惜是云大小姐，而不是云二小姐这个嫡女。

　　如果他娶了云二，不仅面上风光，子嗣血统还纯粹。而且云大小姐的容貌比起云二小姐也逊色许多。但毕竟机会在这，他不可能不抓。

　　他连忙也跪了下来道：“我与呃……云儿已经私定终身，求岳父成全。”

　　“好好好……很好！”云瀚诚已经无法用正常心态面对眼前这对狗男女了，“你如此爱他，那便嫁吧！就当做云家从来没有过你这个女儿！”

　　云玥完全不在乎云家女的身份，听到了父亲的“肯定”后，竟然还磕头谢恩。陈明傅倒是有些慌了，他在乎的可只有她云家女的身份啊。

　　“岳……”陈明傅还想拉住眼前那人，却见云瀚诚一甩手便要走。

　　突然想起什么，云瀚诚又停住，吩咐一旁的人：“那个红娘，叫什么桂姨，给我拖出去投井。”

　　躲在人后的桂姨连滚带爬过来，抓住云瀚诚的脚：“老爷！不是我所愿啊老爷！”
　　本来以为是你情我愿的交易，却给自己引来了杀身之祸，她是多么后悔！

　　云瀚诚不理，而是加快了脚步。任姨娘跟在后面，吩咐下人送孟姨娘回府，边道：“老爷……等等我！”

　　云黎淡淡撇了房内的两人一眼，就随着云瀚诚的脚步打算回府。

　　陈明傅见桂姨被拖走，虽然有些心惊，却依旧心存侥幸。他知道云瀚诚不可能真放自己的女儿不管的，现如今应该在气头上才这样做。毕竟谁人不知云家主母早逝，云二小姐这个嫡女过得还不如大小姐呢。

　　但他还真想见识云二的样貌，看看这位被他身边兄弟吹出花来的样貌到底有多妙。姐姐长得就如花似玉，这位妹妹…难不成堪称国色？

　　“云二小姐留步！”陈明傅突然喊道。

　　云黎的脚步一顿，回头。

　　正好与陈明傅的视线交汇。两人的视线都落在那个江南灯会上熟悉的脸上。

　　“是你？”陈明傅有些吃惊。

　　却见眼前少女亭亭玉立，生得一副温婉相貌。气质宛若江南烟雨浸润过的白玉，温润剔透，又带着几分疏离。

　　陈明傅突然觉得，如果正妻是云二小姐，那应该是极乐。

　　云黎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也不想和陈明傅多说：“姐夫，我不曾见过你，请自重。”

　　一句“姐夫”打破了陈明傅的幻想。而一旁正擦泪的云玥，拉住陈明傅：“你认识黎儿？”陈明傅顿时不知如何解释：“呃……可能见过。”

　　云玥见他的眼神，看着云黎离去的身影，有几分复杂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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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府上。

　　“云黎。”任姨娘唤道。

　　面对她带着审视的眼神，云黎毫不惧怕直视：“任姨娘有话便说吧。”

　　任姨娘示意婢女关上门。

　　“讲个话罢，不必如此遮遮掩掩吧？”云黎浅笑。

　　“如若你无心，何怕遮掩？”任姨娘坐在正前面，“如此因为，我要审你。”

　　云黎倒是奇了怪了：“我又做错什么了？今天该审的，不应该是大姐吗？”

　　任姨娘似是被戳中什么，猛地站起来：“你还敢应！孽种！”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装出这样一副样子，就是为了栽赃玥儿，让云家蒙羞吧。好一个嫡女，云家如此培养你，结果养出一个白眼狼。还是我小瞧你了，小小年纪心计却如此深，不知道是随了谁！”任姨娘像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云黎完全无所谓：“我怎么陷害她了？难不成你没听见她说自愿？我有如此魔力，控制人心？”

　　任姨娘气得要死，连连道：“来人……来人！”

　　却只见云黎慢慢走来，在她耳边轻道：“姨娘，两妾共侍一夫的日子你过够了吗？”

　　任姨娘顿住，云黎接着：“您难道一点也没有因为孟姨娘吃醋过？”

　　任姨娘只是停了一下，继续说，可是气焰却消了很多：“呵，与你何干？”

　　“任姨娘你明明有长子，明明完全符合当家主母的条件，为什么父亲却迟迟不封姨娘为主母，而是两妾并立呢？”云黎装作思考“明明孟姨娘只有玥姐姐一个庶女，却可以拥有和你一样的身份呢？老爷心中怕是偏爱孟姨娘吧？”

　　“老爷已经把主家之权交于我，我已经是府里默认的主母了，你还想挑拨我和孟静茹的关系？痴人说梦。”任姨娘嗤笑。

　　“将府中事务全交由你，却不给你主母的身份。最后孟姨娘既不用整日为事务操劳，还可以日日陪父亲面见亲友……你猜，在外人看来，到底是你这个背后辛勤的人像主母，还是……”云黎点到为止。

　　“你！”任姨娘想反驳，却发现好像确实如此。

　　“我只是想为姨娘分忧呀，却不想姨娘会错了我的意思……”云黎假装伤心，“毕竟现在我过继在姨娘名下，姨娘盛我盛，姨娘亡我亡。黎儿怎么会害了你呢？”

　　任姨娘沉默了一会，看向云黎。云黎知道任姨娘已经有点动容，打算最后来一个致命一击，让对手溃不成军。

　　“而且……如果孟姨娘不行了，您也不担心她晚年得子危及你的地位，同时您也是云府唯一的女人，您的朝儿会从庶子一跃成为府中唯一嫡子，最后成为云府的主人，您也会是云府最高贵的女人……”云黎的声音像是什么慢性毒药，让任姨娘沉浸在这个由她编织的梦中无法自拔。

　　“对你有什么好处？”任姨娘问。她不觉得会有完全付出而不求回报的交易，更何况是她以前的敌人。

　　“这样对我不好吗？”

　　“哥哥是云府嫡子，云府未来的主人。母亲是云府主母，自己是云府嫡女。”云黎笑得纯粹，“只要您许我一个安稳度日的生活，黎儿死而无憾。”

　　任姨娘半信半疑，但是想到云黎早年那般缺爱的生活，倒是也算了。

　　或许真的有像她这样傻到极致的人呢？

　　“所以你要怎么做？”任姨娘已经有些心动了。

　　“顺水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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