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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宋薇拉发现宋不沉这段时间留在圣缇斯都的时间变多了。
连续半个月在家,实在是一个不小的突破。
她在饭桌上问道原因时,宋不沉捋了捋随性披在肩上的头发,嗔怪着看了坐在她对的霍珩一眼,侧过身含笑对宋薇拉笑道:“还不是你霍叔叔太粘人了,说不想长时间与我分开,我这段时间刚好结束一个合作项目,效果不错,没有什么需要善后的地方。就打算多陪陪他。”
听到宋不沉对霍珩的轻声抱怨,宋薇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在小辈面前,霍珩虽然不至于板着一副脸,但是也是沉默内敛、不苟言笑的高冷模样。
宋不沉口中的霍珩,则是一副大相径庭的模样-粘人、温柔、居家,等等。每当宋不沉一脸平静地说起夫妻间的乐趣时,宋薇拉都有一种被迫看壮汉跳钢管舞的怪异感。
她满脸不自然地默默扒拉着面前的裹着坚果、浸满糖浆的烤肉,她很喜欢烤肉面上的千层酥皮,吃起来有酥脆的口感和黄油咸香。
霍珩无奈地看了自己的爱人一眼,她总是会对他做一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他乐在其中。但是在小辈面子,他也是要面子的。
他清了清嗓子,沉声对宋薇拉说道:“你妈妈不仅是为了我,她待会有事情给你说。”
宋不沉含笑着点点头,事实上,她这周留下来的最大原因就是宋薇拉。趁着这段时间,她时间比较宽泛,她打算让宋薇拉试着接触宋氏家族的产业。
听到面前两个人一脸谜语人打配合的模样,宋薇拉感觉自己吃狗粮就饱了,莫名想念起这周五不在家的霍执川。
吃完饭后,宋不沉把宋薇拉带到三楼的一间房子里。
宋薇拉很少来到三楼,她和霍执川的卧室在二楼,三楼主要是霍珩和宋不沉的房间。她生怕上楼撞到少儿不宜的画面。
三楼延续了霍家别墅现代简洁的整体风格,以大幅留白和利落线条构筑空间骨架。走廊两侧悬挂着印象派画作,笔触轻快,色彩明亮,赋予空间流动的光影感。
几间房间不对称地分布在走廊两侧。除了卧室之外,还有钢琴室、画室等等。
宋不沉带着宋薇拉,在一间有着自然肌理的木质门前停下。
宋薇拉好奇地打量着这间房间的外部,一扇寻常的木门,嵌在四周洁白的墙壁里,乍看之下平平无奇。但是她知道,这个房间对妈妈很重要。
以前她想要趁霍叔叔和宋不沉不在家的时候偷偷进入这个房间,但是发现它被牢牢地锁住了。后来她不管怎么撒娇、央求,都无法让宋不沉把这间门的钥匙给她。
宋不沉说,这是她的秘密房间。
而现在,宋不沉从她的丝绸睡衣口袋里拿出一个有着金属光泽的银白钥匙。她不紧不慢地将钥匙对准锁孔,利落插入,随着手腕轻轻一旋,宋薇拉清晰地听见门锁内传来咔哒一声脆响,锁栓松开了。
宋薇拉的心脏轻轻地跳动着,能够看见妈妈秘密的激动之情在她的心里激荡徘徊。
宋不沉一边推门,一边转过头轻笑着对宋薇拉说:“欢迎来到我的精神世界。”
她那双微微上挑的杏眼完美遗传到了宋薇拉身上,但比起宋薇拉眼里的横冲直撞,宋不沉的眼睛有种岁月沉淀的魅力。
此时,这双眼睛神采奕奕,连眼角的皱纹都像是岁月亲吻她脸庞留下的痕迹。
宋薇拉跟着宋不沉的脚步进入这个房间,步伐小心翼翼,像是害怕惊扰了什么。
随即,她立刻明白了这个房间的主人那么珍视这个房间了,即使是自己的丈夫和女儿,也没有权力随意进入。
这是完完全全属于宋不沉的房间,每一个部件都是她精神的化身。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裁剪桌,放置在靠窗的位置,可以看得出是房间的心脏。
剪裁桌的桌沿漆面早已褪尽,看上去已经使用了很长的时间。但桌面被擦拭得一尘不染,所有棱角都圆润光滑,没有一处毛刺,一看就是被主人用心保养着。
裁剪桌上此时铺着一大片深灰色的羊绒呢面料,看样子是一个未完成的作品。
宋不沉走到裁剪桌旁,双手抚摸着面料,对宋薇拉说道:“冬天快要到了,我正在为你做一件羊绒呢睡衣,大概还有一两周就能完成。”
说完后这句话,她双眼放光,充满期待地感慨道:“已经迫不及待看到你上身这件睡衣后的效果了呢。”
宋不沉已经很久没有为宋薇拉做过衣服了,宋薇拉不自然地摸摸自己的后颈,有丝别扭地嘟囔道:“哪需要这么麻烦,做衣服挺伤眼睛,直接买一件不就好了。”
“玩手机还伤眼睛呢,怎么没见大家停止玩手机。怎么轮到做衣服就考虑到伤眼睛的事了。” 宋不沉笑眯眯地回答道,然后她怀念似地环视了这个房间,继而解释道:
“其实制衣,尤其是为我所珍视的人设计衣服、剪裁衣服,更像是我自己生活里的锚点。”
“每次我焦虑、迷茫或者是陷入困境的时候,我都会选择一个充满阳光的日子,来到这个房间,在没有被任何人打扰的情况下,用裁缝剪刀、卷尺、珠针、划粉等工具,从零开始制作一件衣服。”
“将一片空白的面料,以一针一线细细缝制成可以穿上身的作品,这是我习得的能力。它很可靠,即使我变得一穷二白,也不会抛弃我。”
“这个简单的过程让我逐渐找回对生活的掌控感。”
随着一句句温柔的低声解释,宋不沉的气场变得柔和放松,仿佛与这个房间已经融合了一体。
这份放松,有别于平日里与家人相处时的温馨和睦。它是一种由内而外、随着每一次呼吸自然流淌的自在。
宋不沉在宋薇拉面前的形象,是迎刃有余从容不迫的,似乎焦虑和迷茫与她无缘。
宋薇拉好奇且不解地问道:“妈妈,你焦虑的时候,看着银行卡里的余额不就好了。”
这是宋薇拉的真心话,她其实不是一个十分焦虑的人,绝大多数时候,她的人生愿望就是吃银行利息。
宋不沉含笑不语,并没有对宋薇拉的话做出即刻的评价,她将目光放到了满墙的画作上,目光中有着欣赏、怀念等多种复杂的情绪。
顺着宋不沉的目光,宋薇拉环视着满墙的画作,准确点来说,这些都不是画作,而是一张张服装设计图,绝大多数以黑铅笔勾勒成型,少数几幅染上了颜色。
这些服装设计图风格十分迥异,凭借着对时装的了解,宋薇拉能辨别出其中的风格,有哥特风、波西米亚风、解构主义等等。这些设计遵循经典版型,但是又富有自己的想象与改造,灵气蕴含其间,可以看得出创作者的设计天赋。
笔触从青涩到成熟,结合这个房间的主人,宋薇拉不难看出这满墙设计图,是宋不沉从青少年到现在为止的创作合集。
一个时尚集团掌舵人的蜕变史,其中是她对自己爱好的坚持。
宋薇拉的内心因为这份长达数十年的热爱受到冲击,冲击过后是久久回荡的韵味。
见宋薇拉观察完这满墙的简笔图,宋不沉慵懒地开口道:“钱是很重要,但是有些时候,钱生钱的游戏也让人厌倦。”
“一份热爱,会让你坚持自己的事业。”
说完这些后,宋不沉开口循循善诱道:“宝贝,怎么样,看完这些,内心有没有升起一丝对设计事业的向往与热爱。”
宋薇拉很想说她有,她已经看出来了宋不沉的目的-让自己继承她的衣钵。但是她内心所有的震荡都是因宋不沉而起,而与她自己本身毫无干系。
她喜欢看时尚杂志,但是让她自己设计衣服,她实在是生不起任何兴趣。
宋不沉看出宋薇拉内心的拒绝,这是一份意料之中的答案,她也生出什么失望之情。
她走到宋薇拉身前,用手拍拍她的头:“没有兴趣也没什么,这幅愁眉苦脸的样子到让我想起你小时候学绘画的样子。皱着眉头也很可爱呢。” 她轻轻抚摸着宋薇拉皱起的眉头,满含爱怜地说着。
“明天再带你去一个地方。不用紧张,嗯,就当给你讲讲家族的秘辛吧,啊,还有我那个不成器的哥哥。今天,你就先早点回去睡觉吧。”
宋不沉温柔地说着,虽然话语里没有任何责怪宋薇拉的意思。
但宋薇拉心里始终沉甸甸的,她再次开口问出自己的疑惑:“妈妈,一个企业的掌舵者,不是只会管理企业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真心热爱这份事业呢,绝大部分人都做不到吧。”
离开房间的脚步一顿,宋不沉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有些唏嘘地感叹道:“也许是我太理想主义了吧。你是我的孩子,Ouro也是我的孩子。我心目中的最优解就是,你能亲自发展这份事业,出于热爱,而不是接管沉甸甸的负担。”
“Ouro也能被交到一个真正热爱它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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