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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匪
阳翊跟随黄晶晶抵达码头时，心一沉，顿觉自己好像被刘元戏耍了。
几十名赤着上身、肤色黝黑的劳工正往码头边黄家商舟上一箱一箱运着货物，忙得热火朝天，挥汗如雨，立于黄晶晶身旁的嬷嬷见此情景，不禁脸庞微红，慌忙垂眸侧目。
“这是……商舟？”他迟疑问道。
“正是，”黄晶晶忙不迭颔首，一眨不眨地盯着装卸的劳工，生怕出现遗漏，随即反问道：“前辈为何如此发问？”
阳翊默然，他原以为所乘的是可御空飞行的飞舟，没想到黄家商舟竟是一艘水上商船，按照这般行进速度，不知何时能抵达南域。
他眉间紧蹙，萌生了退出的念头。
黄晶晶却好似突然洞悉了他的心思，赶紧解释道：“白前辈，此舟可作两用，既可在天际飞行，又可在水中航行，大周王朝境内水域纵横，走水路未必比飞行慢。待行至边境，商舟自会变幻形态，御空而行，绝不会耽误前辈行程。”
阳翊闻言眉间这才舒展，抬脚往商舟走去。
黄晶晶将他引至一间静室，她本打算请两名金丹期随行供奉，如今有阳翊这座大能坐镇，她便省去了此番周折。
“前辈若有任何需求，随时吩咐下人便好。”见阳翊神色如常，并无半分不耐烦之色，她长舒一口气，含笑出了静室。
阳翊缓步至窗边，倚窗而坐，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把长剑。
这柄长剑是白斐的本命法宝，但对阳翊而言，剑柄略短，握持不适，他本想卖剑换钱，但看到打铁铺门前的剑冢时又改变了主意，自作主张找那老者将剑柄重新改造。
在老者惊诧的目光之下，他又打出两道阵法，为剑身增添了一层防护。
也正是这两道阵法，让那老者苦苦相求，最终以五百枚中品灵石换取这两道阵法。
舟身微微晃动，伴随着一道“启航咯”的吆喝声传遍整艘商舟，商舟缓缓驶离码头，朝南域进发。
这段时日他打算静心修炼另一套剑法。
白斐这小子是难得一见的剑心之体，但不知为何练的剑法杂乱无章，东一招西一式，剑势凌乱，连最基本的剑意都未形成。
也不知龙玲前辈为何要给他选这样一具身躯？
他扶额长叹。
一连五日，他都沉浸在修炼《破晓剑诀》第一招“破晓剑”上，日日有下人叩门送餐，均被他拒绝了。
《破晓剑诀》的精髓不在凌厉，而在一个“破”字，以纯粹的意志直面对手，一剑破之，此剑诀虽看似简单，却极难驾驭，非意志坚定者反而有可能被手中剑所控，迷失自我。
直至第二十日破晓时分，阳翊执剑登上了甲板。
甲板四周迅速围满了黄家人。
“看！那道长出门了！”
“他在做什么呢？为何要紧闭双眼？”
“人家在参悟玄机呢，小声点，莫惊扰了道长，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
黄晶晶也立于人群中，凝视着那道被天光包裹的身影。
剑未出，意先至。
阳翊凝神静气，剑尖轻垂，灵气自丹田奔涌而上，流淌于四肢百骸间。
刹那间，剑身微颤，泛起一层淡金色光晕。
恰在此时，瞭望台上陡然传来嘶声高喊：“敌袭！敌袭！有水匪！”
还沉浸在剑意的黄家人猛地惊醒，初时有些慌乱，却在黄晶晶的指挥下，迅速分工协作。
黄晶晶一手掐诀，开启了护舟大阵。
阳翊却忽而睁眼，提剑一步一步踏上虚空，护舟大阵的透明光幕剧烈震颤，他却如视无物般直直穿透而过。
黄晶晶快步上前，疾声呼喊：“前辈！前辈！你要去何处？！”
阳翊未回首，缥缈的嗓音传至舟内，“练剑，灭水匪。”
宽阔的河道深处，赫然出现了四条并排而行的小舟，舟体轻巧，行速极快，持刀的水匪们立于舟头，面目狰狞，杀气腾腾，呼啸而来。
阳翊悬于半空，分出一缕神识飞快扫过这群水匪，不乏有金丹期、有筑基期修士。
都已步入修仙之途了，竟还贪恋凡尘的财宝？
阳翊冷笑一声，缓缓举起剑身。
剑势未发，却已蕴藏千钧之势，周身的空气仿佛在此刻凝滞。
在那群水匪嬉笑声中，他猛然抖动手中长剑，伴随一声清越剑鸣，剑气撕破长空，空气震荡。
“破、晓、剑！！”
那群水匪只见一道刺眼的金光乍现，光辉普照，金光穿透弥漫的水雾，照得江面波光粼粼，似有碎金跳跃。
水匪们猝不及防，纷纷微眯双眼，努力向天际看去，只见金光之中，有一人凌空而立，衣袂飘然，宛如天神下凡。
剑尖落下的刹那，一股强大的剑意席卷四条轻舟，巨大的能量波将江面划开一道白色堑沟。
为首的水匪飞身向前，仓皇打出一道水蓝色光波。
紧接着，那一片水域响起一连串叫喊声、求饶声。
金光散尽，江面上徒留水匪们的尸骸断肢，将那片水域染成了触目的猩红色，江风呼啸而过，卷起江水拍打商舟船身。
阳翊虽收敛了剑势，但发散的余威仍是将桅杆削去，留下一根光秃秃的长杆，连带着护舟大阵也被他戳出了一个大洞。
他轻叹一声，右手垂落，附身朝立于舟头的黄晶晶传音道：“黄小姐，实在抱歉，弄坏了你的商舟，前方便是南域境内，我便先行离去，那些报酬权当是毁坏商舟的赔偿了……”
话音刚落，他凌空掷出长剑，轻身形盈一跃，立于剑身之上，随即朝南域的方向御风而去。
“前辈！等等！前辈……”黄晶晶的疾呼声瞬间淹没在滚滚浪涛声中。
不出片刻，阳翊的身影消失在江面尽头。
黄晶晶懊恼地跺了跺脚，早知白前辈走得如此干脆，她早就毫不犹豫跪下拜师了，这般强大的修仙者难得一遇，竟还叫他跑了！
阳翊御剑而行，一路沿着江水疾驰，抵达南域境内。
刚踏上南域的土地，他心底警兆大作，随风飘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他本不想多管闲事，但看到不远处低洼处停泊着一艘飞舟时，悄然改变了主意。
这是一处村落，大大小小毗邻着数座村庄，原本应该烛火摇曳、炊烟袅袅的人家，此时却一片漆黑、万籁寂寥。
他悄无声息地逼近飞舟，一跃而上。
偏就倒霉在，他不小心踩到了正在甲板上小憩的守舟人。
那守舟之人猛然惊醒，在阳翊还未反应过来时，已然吹响了口哨。
事已至此，他便是想置身事外也已无退路，所幸对方又是他最厌恶的魔修，他眼中寒光一闪，当即拿起长剑再度演练起《破晓剑诀》来，冲入敌群中切瓜似的一剑一个魔修。
这群魔修虽数量众多，但最强者也不过是魔婴期，阳翊已是分神期高手，对付他们自是游刃有余。
直到最后一名魔修倒地，阳翊才发现一个事实，这艘飞舟被鲜血侵染，腥臭难闻。
他叹了口气，转身便要跃下飞舟，腰间却悄然攀上一只稚嫩的小手。
一道细微的童声从魔修尸骸堆中传出，“仙、仙人……可以……带我一起走吗？”
阳翊蹙眉偏头，一个男童正怯生生地扯着他的腰带，他淡然道：“松手。”
那男童却瘪着嘴，突然放声大哭起来，豆大的眼泪滚落，“我……我没有父母了……他、他们都死了……”
阳翊身形一顿，眸底闪过一丝不忍，他伸手拽着男童白嫩的胳膊，将他从尸骸堆里拉了出来。
男童依然瘪着嘴，却强忍悲恸，硬生生将哭声咽下了肚。
阳翊一把拎起他的衣襟，转身欲走。
那男童却忽然拍了拍他手臂，声音急促道：“仙人，等、等下！”
阳翊脚步一顿，大手微松，男童顺势跳下，飞奔向那群尸骸，闭着双目在那群魔修身上摸索片刻，随即抱着一叠储物袋折返，高高举起，眸光闪闪，“仙人！看！好多宝贝！”
这小子，倒还对他的胃口。
阳翊低笑一声，大手一挥，一道金芒闪过，这些染血的储物袋被他收入囊中。
“走。”他拎起男童后襟腾空而起，朝城中飞去。
他本打算一鼓作气奔赴缥缈宗所在的大元王朝，却忽闻一阵咕噜咕噜的轻响。
正在他怀中酣睡的男童砸了砸小嘴，唇角淌下一抹晶莹的涎水。
阳翊无奈，随意寻了个边陲小城落下。
这座小城隶属苍澜王朝，是闻名遐迩的草药之乡。
他抱着男童步入一家客栈。
小厮甲见他气质不凡，连忙笑脸相迎道：“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阳翊压低声音道：“住店，再送些吃食来……适合孩童的吃食。”
小厮甲连连应诺，殷勤引他上楼，送入了天字一号客房。
客栈虽陈旧，但客房内部陈设一应俱全，洁净素雅，阳翊心中那点嫌弃之意稍稍淡了几分。
他将男童轻轻置于榻上，细心盖好被褥，自己则静坐在椅子上，开始思忖对策。
他这段时日虽踏入分神期，但在下界，竟散仙的一根手指头都难以抗衡，修为进阶终还是太慢了。
若有一秘法可以快速提升实力便好了……
秘法？
他陡然想起自己曾在万龙界藏书阁借阅过的一本古籍，那古籍中记载着一门禁术，以自身寿元为祭，换取短时间实力暴涨，但时限一到，随之而来的，是修为尽失，经脉丹田尽毁，沦为废人。
不过这具身躯既非他原身，使用此禁术有何可惧？
“咚咚。”
门外响起轻叩之声。
“客官，吃食送来了。”小厮甲恭敬的声音传入屋内。
“进来。”阳翊沉声道。
小厮甲应声推门而入，将一盘吃食置于桌上，在接过阳翊抛来的银锭后更是笑颜逐开。
“莫让任何人打搅我。”阳翊冷冷吩咐。
小厮甲连声应了几句“是是是”，小心翼翼退下，轻轻掩好门扉离去。
阳翊抬手布下一道隔绝禁制，闭目凝神，开始仔细回溯那卷禁术。
“《烬元大法》。”
“寿元为薪，元神焚身为威，命理为火，燃尽经脉为烬，一瞬神通，力破极境出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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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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