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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的洗礼,一年的变化
又是一年开春,田间到处都是忙碌的人影,播种的播种,修路的修路。
太阳驱散清晨的寒潮,街道上叫卖吆喝好生热闹。
“包子!包子!”
“馄饨,馄饨!”
“白粥,香喷喷的白粥。”
各个摊贩的叫声熙熙攘攘,却充斥着一股安详的气息。
不必再担心买卖做不出,更不担心有人捣乱。
因为如今形势不同了。
其他地方别人不敢说一句世道太平。
但丹枫宣州两府,即便是路边的叫花子都要竖起脏兮兮的大拇指赞叹民间的治安良好。
为什么呢?
因为虏人的烂账经过晏家大小姐,不,晏家监军大人的整治,别说虏人再敢欺负他们,但凡粗鲁一点就会有人出面警告。
三次不听就会抓进衙门。
倒不是晏监军歧视虏人。
梁人的地痞流氓扰乱治安一样会被抓去修路。严重点直接打入地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现在已经不是花钱能赎罪的年代了。
普通的虏人要是安安分分过日子,基本不会有人骚扰他们。
因为晏监军做到一视同仁,让各族心服口服。主动维护来之不易的安宁。
甚至虏人举报逃兵的例子反而更多。
这一切一切的改变,都来源于高州那一战的胜利。
现在想起高州大捷那一幕,明明是去年的事,但还是不少人为之动容,忍不住擦拭眼角。
因为对他们梁人来说,不仅仅打出了尊严,还彻底扭转中原人的命运。
如今宣州丹枫高州,都以丹枫为主,作为临时据点重新成为梁人心中的国都。他们梁人又有国家了。
尽管大家还是很穷,一日三餐难饱,但总归有了希望。所以春耕的人家都非常卖力。
平常闲时,不是进城打零工补贴家用,反而是去还义军民事处询问有没有他们能帮上手的地方?
每次民事处的吏员都不耐烦答复他们:“现在还义军连尿壶的活都被你们抢着干了。”
“已经没别的事做,你们还是回去料理自家事。”
“可是军爷,听说将军马厩里有匹马病了,要不我们去照顾它?”
“以后好让它跟着将军们打胜仗。”
吏员一听立即瞪大眼拍桌子:“这活你都要跟我们抢,你真是反了。”
“我们大将军都批评过,现在营里的士兵都被你们这群老百姓惯坏了。”
“一个个都变成巨婴,操练回来只知道吃饭睡觉,连衣服都不洗了。”
“你们倒好天天往我们军营里相提,见到小伙就问有没有家眷?害得我们的人白天都不敢出军营。有媳妇的回家还要被怀疑是不是在外面风流快活,闹出多少家庭矛盾。”
“我们军营现在事最多的就是调节家宅平安。”
这番情景此前从没出现过。
还义军如今受军民爱戴,开始变成一种烦恼。幸福的烦恼。
挨训的人也乐哈哈走出民事处。
可后面还有继续咨询的。
吏员简直头大了。都想找人顶班了。
但吏员也为自己在民事处办公而感到自豪。现在他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天兵’。
尽管他只在渡河那一战就伤了,被安排在荒山野岭躲着,可高州大捷后,他随着大军回来,只要提起他是那位将军的手下,无论是当地多德高望重的乡贤都要敬仰他三分。
而民事处在一年前创立时,首先被推举的就是他。
他也不负众望每天处理十几起民事纠纷。
如今的衙门处于半开放状态,被选出县丞的人物,还是当初处理章虎将军案子的文书。吴成功。
他现在已经成为丹枫城县衙的县丞。
尽管军营里的文书们多次暗示大将军和晏监军希望他们考虑一下自己。比如县令的位置。
大将军不懂行政管理方面的事,觉得合适就推举了几位给晏监军,结果大将军反而被逐出军帐,禁止他再参政。
而晏监军那边捂得严严实实,根本打听不到一丝风声。
可军营还是有人传出,晏监军似乎打算搁置县令一职,有废除的意思。
这可引起不小的轰动。
原因也很简单被军营传出,那就是晏监军认为县令一职三权把握,大权独揽,容易造成挟势弄权之辈,不利于当地公平公正发展。
甚至还拿出虏人府司作为反面例子。所以尽管有人反对废除县令一职,但还是默认县令一职要从科考里面选拔出合适的人才。
哪怕现在三州还没定下科考,但州考在年底已经开始举办。
考试的地点就在丹枫城县衙门口。
考试当天,这里的街道会举行三天三夜的宵禁。
至于为什么会设在衙门口考?
没人知道具体原因,只知道学子们非常推崇在门口设下考试棚答题。
甚至有可以沾一沾文曲星的才气的传闻。
衙门现在紧闭。
县丞吴成功基本在旁边新设的子堂办公。
衙门那边时常有虏人去烧香,也没人阻止。
有好事者去打听过烧香的是哪家人?一问原来是紫老三这个大善人的家眷。
如今紫家已经搬到乡下住,不再掺和丹枫城的事。
尽管如此紫家在当地还是德高望重,有什么事,乡民们还是喜欢找当家主母出来主持公道。
但基本都会被紫夫人劝导去衙门报案,再不济去民事处。
因为现在的衙门会分派一些可以调节的民事去还义军那边设立的民事处。
不少百姓看在民事处还义军的面子上纷纷选择和解。
可见还义军在大家心中的地位多么崇高。
学子们考完试,还不忘借阅一下封卷备份,他们很多不是为了看一个案子处理的来龙去脉,来借鉴学习,而是冲上面的签名去的。
尽管是复印纸的备份,那个签名只剩下浅浅的影子烙印着,但还是很多人特地去借着临摹。
本来吴成功不赞成学子们这么做。
可想到以后这些学子会是各地的父母官,他就睁只眼闭只眼,知道他们冲落款去的,但还是会经常出些题拷问他们相关案子的细节。
不少学子都非常聪明,懂得在满足自己愿望后,还会认真学习。
就这样封卷文书,基本是已经处理好的案子,由于备份,时常会复印到各大书馆作为破案知识学习。
哪怕学子后来再不务正业,有了这份开卷的阅历,也能写出不错的话本。
各大书馆渐渐出现白话文,甚至图画故事本,流传民间。
不过基本会经过审核。
说完丹枫城的变化。
如今最大变化的反而是宣州。
高州现在已经是还义军旗下收复的土地。
而宣州还没正式纳入还义军时,宣州太守周宝鉴和儿子们已经搬到丹枫城置办了院子。
太守的事务也从宣州发到丹枫这边。
起初宣州那边的孙将军一直发牢骚,怒骂周宝鉴这个老匹夫出尔反尔。
后来真的还义军过去孙将军连骂的力气都没有。
全州人都盯着他。看他会不会成为第二个陶卫?
孙将军哪有这个胆子,何况派其他还义军过来,他可以眼睛都不眨,可派来的人居然是守十六和周家兄弟。
看着那一条条明晃晃的枪杆子,他就算有牢骚都不敢说出口。
当天这支还义军进城,宣州所有势力都举着旗帜欢迎他们。
不到晚上,宣州就易帜了。
换上还义军的龙虎腾赤旗。
宣州百姓夹道欢迎。甚至连孙将军的儿子都一脸喜气洋洋跑去还义军那边参军。
被孙将军捉回来痛骂一顿。
他儿子还嫌弃自己父亲落后,哪怕高州大捷才过了一年,但大家都知道世道不同了。连在丹枫路边的狗都比他们宣州有精气神。
若继续墨守成规下去,他日有了子嗣,等她长大,会不会也像现在哪有指责自己父亲跟不上时代?所以孙将军的儿子就算挨打也要连夜逃去丹枫。
气得孙将军在家里摔锅碗瓢盆,也绝不敢再拿手下人出气。
因为他们也会跑。连夜跟他儿子一样跑去丹枫。十分积极,就好像是去面圣一样。
让孙将军憋着气出不了,一个怒急攻心,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大夫诊断他中风了。虽然四肢健全,但嘴歪了。
落了个嘴歪将军的称号。
孙将军直接自闭撂下军务关门过日子去了。
而军务还没落在宣州其他势力手上。
直接空降到接手外城驻守的守十六身上。
瘦猴守十六现在已经是神枪营一营的校尉。
神枪营自从去年就开始扩军,分为八个营,每个营五百人,因为打了胜战,不少人都抢着入神枪营,反而让其他营都酸溜溜眼热不止。
不仅新兵钻着头入神枪营,就连其他营的士兵都蠢蠢欲动。
甚至还出过十人抢一个名额打起来的闹剧。
但守十六无论如何都高兴起来,他总是会在大白天望着天空高高挂起的太阳。
回想去一年前那一战,原以为会把命赔在凤阳巷的那个夜晚,却活到天明见到了太阳。
那天早上的阳光无比刺眼。
他非常讨厌。
对他来说是个永远难忘的一天。
尽管现在梁人已经走上正轨,可他依旧闷闷不乐。
周大和周二已经二营三营的校尉,他们三人在去年就有了一个新的外号。
叫火铳三神兵。
守十六是三神兵之首。
三神兵负责保护的是将军。
但周大周二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个称号。
因为真正配得上的人无名无姓,已经死了。
哪怕后来从参军名册找到他们的名字,都已经留在丹枫现今的功德园。
功德园是大将军陆长风经过高州大捷后,花重金凿穿一座山,才设立的英雄墓园。
那里有六千英雄永远埋葬在功德园。
其中四千是曾经渡河的英雄。
他们现在都是天上最亮眼的一颗星星。
短暂哀伤过后,周大周二道:“守大哥,还是快上报孙将军中风一事。”
“宣州最后的敌人已经倒下了。”
“这次真的是兵不见血就收复故土。”
“都托那位的福,我们才...”话到此处,两兄弟心照不宣闭上嘴。
守十六打起精神,对着这两位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点点头:“对,我们不能辜负她的期望。”
“等宣州的士兵受降完,我们就回丹枫。”
那里才是他们的家。
守十六望着远处又道。
“此后神枪八大营,就靠我们发扬光大。”
那一战后仅剩的九百人成为神枪营的火种迅速扩散,如今神枪营已经壮大到四千人。
并且人人都在爬桩在锻炼,在射击,在上军事课。尤其是实战课,在神枪营备受火热,但伤的人也多。
军中的大夫们忙得不可开交,积攒出丰富的外科经验。
即便是真的中枪,只要不是一击毙命伤中要害,马上送医,有八成都能救回来。
神枪营军医也发展的非常快。
大概是当时的军医们,害怕了。怕再失去本该可以救回来的英雄,所以他们一直在努力学习打磨医术升级工具,再度启用殇医这一职业。
并且已经发展到止血率达到六成的地步。
晏长翎有点钱就使劲往军医那边砸,军医们有了经费自然愿意折腾,并且还折腾出不少好东西。
止血补血,缝合,甚至当地妇科都跟着欣欣向荣。
丹枫的女人们先享受了一波医疗红利。
此后军医一直不停收徒,收集病例,尽量医治。
四处奔波游历,见到好苗子就收为徒弟,使得乡下不少穷人家的孩子得到一个光明的未来。
尤其是女孩子特别适合入医行业。
原本就养不起或者打算草草嫁娃省个口粮的人家,渐渐都将女儿送到军医那里去学本事。
有猎户家的女儿因为眼力准,都被悄悄送去神枪营试试水。
神枪营开设的测试很简单就在一个校外场地,三个靶子,你射箭是第一关,从铜板烛芯到米粒,你要是都通过,性别根本不是问题。
你就是好苗子!
活该你改变命运!
如今的神枪营就是像神一样的存在,不仅打破性别偏见,军阀垄断,还给予不少穷家子弟一个光明的出路。
这也是为什么就连宣州孙将军家的孩子都挤破头要去丹枫的原因。
甚至被阻挠的孩子,基本都要骂自家父亲落后愚昧。跟不上时代发展。
可为什么堂堂将门世家都对神枪营如此热衷追捧呢?
不为钱不为地位,而是每个年轻人心中怀揣的理想——保家卫国,人人有责。
外界风平浪静。
还义军大本营却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
章虎被秋后算账革职调派去守城门。
军营一众将领纷纷求情,但基本被晏长翎赶了出去。
即便是陆长风此刻站在孙女面前都乖顺不已。
杨军师则是头疼地揉着太阳穴。
晏长翎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书籍,一言不发,气场上倒把大将军给碾压了。
陆长风之所以低声下气,原因很简单。
一年没打仗。
他酗酒的臭毛病马上就回来了。
不仅如此,还睡了个糊涂觉,醒来就被手下人塞了个美艳的寡妇,要给他续弦。
陆长风发现手下有人道德败坏竟然算计他。
拿准他好人好事有责任心的性格,以为会对寡妇负责。
结果这些别有用心的人打错算盘。
陆长风不仅不承认自己碰过寡妇,甚至还当着所有人面请大夫把脉出他早就不能生育的旧疾。
他都六十岁了。即便还能生,他也不会再娶。
不是为了夫人,晏长翎的奶奶,他们只是父母之约,媒妁之言,最多相敬如宾,而是为了仅有的这个孙女。
他不想再有任何人仗着血亲关系跟晏长翎争,对方也争不过晏长翎,但他不希望自己的孙女总是被所谓的血亲牵累。
陆长风在晏长翎还小的时候,就知道她注定成大器。
原本以为孩子会长在他膝下,自己也会好好培养她成为接班人。
可没想到她一个扭头就跟自己父亲走了。
毫不犹豫丢下自己。
陆长风气不过五年没去寻她。
后来还是她擅作主张要联姻才惊动他。
陆长风这招自揭短确实唬住了手下那些动歪心思的。但他不能生的事也传出去了。
尽管百姓们不会笑话陆长风。反而敬佩。
可实在有损将军的颜面。底下的士兵想不在都很难,对陆长风的形象都有些折扣。
不过好在陆长风优点比缺点多,这件事很快过去了。
但晏长翎已经一个月没理他,即便帐中议事,她都当外公是透明的。
这让陆长风十分郁闷。
杨军师都看不下去:“既然章虎那人本就有案底在身,在月前又没失职没能履行好保护大将军的任务,那就撤了吧。”
“后锋营不能再让章虎领导,再另选一人。”
只是这件事并不好办。
还义军前期是靠拉山头聚集起来的。
章虎拉起数千人才有自己将军的地位,私下,他的后锋营都暗称自己为章家军。
算是犯了大忌。
可即便封口又能封住人心吗?
晏长翎很清楚,军中的矛盾随着战事平静的这段时间,越发凸出,比如文武内部的矛盾,自古皆有,还义军亦不例外。
文政与军政时常有些摩擦。
“后锋营将领不能再在章家堆里选。”她下达了指令。
杨军师道:“可不选章家,其他人难免不服众。”
“这件事暂时搁置,由军师暂且代理,他们不会有任何意见。”晏长翎似乎有其他打算。
陆长风又想打听,又不敢开口。
这一年来,他发现孙女的心思开始深不见底,自己都猜不透她。
从孙女开始搁置县令一职后,似乎来后锋将军一职也要搁置。
这是在温水煮青蛙吗?
晏长翎还是没打算离外公,跟杨军师打声招呼就出帐了。
陆长风都没敢跟去。
他只能在杨军师这里找补,大咧咧道:“这孩子越发不尊敬长辈了。”
杨军师斜了他眼,沉默一下,斟酌的却是另一件事。
大将军陆长风作为还义军的精神领袖无疑是合格的,但只能在战时,一旦停战,他那不擅时政乱点鸳鸯谱的毛病就会出来。
偏生他又坐在一家之主的位置上,什么事都要经过他。
现在还义军逐渐开始文武内斗,虽说怪不得将军,文武相轻的矛盾自古就有。而这正好就出现在制度上。
前朝党争倾轧曾经迫害过多少忠良。
还义军随着发展难免会遇到同样的问题。
“要是她在,应该能想到办法。”杨军师开始唉声叹气。
陆长风心情顿时沉重起来,还想为自己挽尊的心思瞬间消灭。
他道:“小杨啊,你很清楚我的毛病,我带兵打仗绝不含糊,可唯独家事和军务,我是无法插手。”
“还义军此前还能倚仗我这把老骨头,咬咬牙坚持会,跟虏人干。”
“但眼下高州大捷,从灭索氏三将开始,伪朝就一直没动静。谁都不知道伪朝在打什么主意,能耗一年沉住气。”
说着,他无奈:“反倒我沉不住气。”
“我总感觉胡帝在酝酿什么?”
话落,帐内气氛有些许凝重。
两人的心都难免空落落的。
尤其杨军师虽然跟姜宝意相处不久,但已经习惯她之前在每件事的真知灼见,只要她出的主意立马就能行。
不知不觉,他精神上都这么依赖对方。
“大将军,我现在不想说话,您出去吧。”杨军师瞬间心情不好,不想装了。赶陆长风走。
陆长风听完一口气憋住,本来还想抱怨,可见杨军师满脸疲惫的样子。
他又灰溜溜出帐了。
正好撞上偷偷溜出来的章茂。
此刻章茂因为父亲犯事,连他都被踢出后锋营。章家其他堂兄弟都排挤他。
他才不在乎。
回到神枪营没日没夜练,现在已经是一分队的百长。手下虽然才十人,不比后锋营人多,但个个都是精英。
最重要的是神枪营居然还招了小姑娘进营。还分到他队伍里,让他有点郁闷。
可真到一周一次模拟实战练习,谁都发现他们队里的小姑娘居然是成绩最优秀的。
他还没见过有人跟兔子一样跑出残影,同时还能用漆水弹打中别的小队。
不过有一说一,看见别队全身都是墨汁,他别提多爽了。想着队伍总算出了个高手以后比赛他们绝对赢。
结果这小姑娘就被调走,单独开了支队,一下子成为变成百长。
这让章茂十分震惊。
会不会太儿戏了?战场可是杀人不眨眼的。
连师父都......想到这,章茂跟陆长风道声对不起,然后不开心地低着头走了。
陆长风本想念这小子几句,可见他情绪不佳就没开口。
他总感觉军营最近有些死气沉沉的。
明明最近越来越多人参军,还义军也从当初的两万人壮大到如今的五万人。
比之前战死的新兵待遇好多了。
起码现在的新兵还能训练一年再上战场。
又想到当初的新兵,陆长风胸口也跟着沉甸甸起来。
想那女娃子不也是半年不到的新兵?后来却为大家带来一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胜利。
眼下的新兵倒是比她和她那些新兵幸福多了。安全多了。
“走,我们去神枪营看看吧,听说守十六连姑娘家都招入军营,让对方家人在军营门口好一顿闹,非得见到人安然无恙才敢离开。”
亲卫很快赶到他身边道:“估计是守校尉想将军,借人思人,所以看见打得准的小姑娘都给招进来。”
另一个亲卫却道:“哎不对啊?我听说那个小姑娘早就参与实战,前阵子修路不是碰到山贼,死了好几个路工。”
“当时老百姓过来求支援时,就神枪营那个小姑娘在当值,刚好就碰上。”
“什么意思?”陆长风好奇道。
那亲卫道:“说是她一个人仗着对山林熟悉,配着连发鸟铳来回穿梭,足足杀了五十人。”
“如今在神枪营她都有外号叫花捷虎,才十六岁不到。”
此话一出,陆长风这把见多识广的老骨头都倒吸一口气。
“现在的女娃子都这么厉害了?”
才过了一年,现在战争的形式已经改变了。
要说源头还是高州大捷,给了太多人启示,太多人惊撼。
甚至伪朝那边都开始快马加鞭投资神器营。
尽管打听不到伪朝神器营最近的消息,但每日每夜都有木材运进去,可见是有什么大动作在筹备。
陆长风听完摇头晃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只是几个月时间,世界怎么就变化那么快,都快将他这把老骨头埋没于长河之中。
“真的假的。”
亲卫道:“神枪营那块地都是拿人命堆的地位,大家只认战绩,寻常人根本进不去,能出名的基本是脱颖而出的佼佼者。”
“就拿最近军营里说的人头,就是那花捷虎起的。”
亲卫煞有其事扮演角色,极其逼真:“谁谁谁今天又拿了多少人头?”
倒是让陆长风眼皮子一跳:“谁给的连发铳?这玩意老夫都没有。”
此话一出亲卫都差点脱口而出给您也不会使。
很多大老爷们举个枪拉个弦都被说反应慢。难怪神枪营爱招一些小年轻进入,就是身体素质好,还没被军中一些事磨了菱角。所以事事出头,事事气势凌人。
“八成又是守校尉给的,这一年工匠用那点精铁水就打造了三把,有资格用上的人除了本事,就是地位。”
还有一把在晏长翎手上。
至于最后一把,已经放在功德园的墓碑前了。
“所以您还要去神枪营吗?”
陆长风招了招手:“去,当然去,故地重游,说不定还能见到她那时的影子。”
说着他还有点怀念。
记得长翎将她介绍给自己的时候,自己还不待见她,结果靶场试射,她枪枪准,就没有多瞄一会的时候,好像只要那武器天生就该在她手里。被她使唤。
陆长风那时不知道多惊艳都要忍着不去夸她。
生怕她为人自满。
后来事实证明他错了。
那娃子比谁都谦虚,当然比谁都狂。
就跟现在神枪营一个个狂到没边的小年轻一样。所以说强将手下无弱兵。
与此同时,守十六周家兄弟带着宣州受降的文书回来。
经过城门看见章虎,守十六一点都不意外,如果老大在,他一样跑不了。
捅了个大篓子,别以为靠支援立下大功就能平息自己鲁莽酿下的血案。
章虎满脸羞愧躲在一边不敢冒头。
守十六带着一千人回来,毫发无损,手里还有明晃晃的文书。
不少人见此都欣喜不已。
他们都知道手里拿着的东西决定了一场战争的结束。
那就是神枪营又不战而胜了。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甚至有人为此欢呼起来,大诵绝唱诗歌。
守十六可不高兴。
他很讨厌这些只看得见结果的人。
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带着一千人过去,已经是做好赴死的决心。
绝非一纸受降那么儿戏。
更别说他和手下这一千人心里多空落落,这次不战而胜,都是沾了前人的光罢了。
并非他守十六多厉害。
就这样,守十六带着所有人的欢呼入城汇报宣州的情况。
宣州那边基本已经收尾,连孙将军的儿子他都带过来。还许诺让他加入神枪营。
就这么简单收复宣州所有地盘。
功德园。
城乡内外的私塾总会有学童上山放牛,摘了野花和野果放在墓碑前,祈祷这些英雄泉下有灵可以安息。
晏长翎不知何时已经放下政务,独自挎着竹篮在竖起的墓碑上烧了一叠自己折的元宝。
素花远远奔过来说:“小姐,我还准备了米糕。”
“都供奉了吧。”
晏长翎走到其中一个显眼的墓碑,指尖擦过那精心雕刻的墓志铭,还有墓志铭主人的名字。
浩气长存,日月同辉。
沙场征战,血热心赤。
中原儿女,国之天骄。
收回手那一刻,她旭旭而立,风吹得发丝飞起,袍角飞卷,都未曾动弹。
忽然而至,春风拂面,山间茉莉花的清香扑了个满鼻。
晚玉香,艳阳高照,长束袖袍,阵风猎猎,刮得那早已落紫的血袍在墓碑宛如即将出征的旌旗。
那破损的盔甲,早已脱了漆,不复往日的风光。
而那面旗帜站着一个女子,双臂背腰,修直秀丽的身姿,迎着烈阳的照斜,只露了半张英挺的侧脸打声招呼:“来了。”
“嗯,我来了。”晏长翎唇角染上和煦柔意。在望着前面的女子时,眉角都透了些许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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