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分你我

　　江野的耳根烧得厉害，假装翻书的手指把书页捻得发皱。

　　“谁、谁不纯情了……”江野的声音像被揉皱的纸，软塌塌的没力气，“就、就是突然想亲你而已。”

　　沈漠川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胳膊传过来，闷声闷气地敲在江野心上。“嗯，我知道。”他的手指轻轻蹭过江野的耳垂，“我很喜欢。”

　　江野的心跳又开始乱撞，干脆把脸埋进书里，假装被剧情吸引，耳朵却竖得高高的，沈漠川翻书的动作很轻，偶尔会用笔在笔记本上写两句。

　　江野偷偷抬眼，正撞见沈漠川侧头看他。“看够了？”沈漠川的声音带着点笑意，“书拿反了。”

　　江野猛地低头，发现手里的漫画书确实倒着，耳尖瞬间烧起来，把书往脸上一扣：“要你管。”

　　沈漠川低笑出声，放下手里的习题册，往他这边挪了挪。

　　“胃有点不舒服。”沈漠川忽然说，声音轻轻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示弱。

　　江野立刻扔下书坐直身：“怎么了？中午的番茄面太酸了？”

　　“不是。”沈漠川摇摇头，手指轻轻按在小腹上，“可能是下午吹空调着凉了。”

　　江野皱起眉，起身往厨房走：“我给你煮点姜茶？”

　　“不要。”沈漠川立刻拒绝，语气里带着点嫌恶，“姜茶太辣了。”

　　“那我给你热杯牛奶？”

　　“太腻了。”

　　江野回头瞪他：“沈漠川，你事怎么这么多？”嘴上这么说，脚步却转向了储物柜，从里面翻出袋苏打饼干，“那吃点这个？中和胃酸的。”

　　沈漠川没说话，算是默认。

　　“以后不许空腹喝冰的。”江野忍不住念叨，“下午看你对着可乐发呆，是不是想喝？”

　　沈漠川抬眼看他，嘴角沾着点饼干屑：“你怎么知道？”

　　“你那点心思全写脸上了。”江野伸手替他擦掉嘴角的碎屑，“想喝的话，我明天给你做常温的柠檬气泡水，比可乐健康。”

　　沈漠川的睫毛颤了颤，低下头继续啃饼干，声音闷闷的：“嗯。”

　　等沈漠川吃完饼干，江野把杯子收进厨房，回来时看见他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眉头微微蹙着，看上去很不舒服。江野走过去，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轻轻按在他的小腹上，用掌心的温度慢慢焐着。

　　“这样会不会好点？”江野的声音放得很轻。

　　“嗯。”沈漠川的声音带着点鼻音，往他这边靠了靠，脑袋搁在江野的肩膀上，“江野，你以前是不是经常照顾人？”

　　“谁给你照顾人？”江野嗤笑，手上的力道却放得更柔，“我妈忙，以前我爸在的时候……算了，不提他。”他顿了顿，“倒是你，看着挺独立，怎么总把自己折腾病？”

　　沈漠川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缩了缩。

　　“去床上睡吧。”江野扶着他站起来，“沙发上凉。”

　　沈漠川点点头，任由他半扶半搀地往卧室走。路过玄关时，江野看见沈漠川的学生会徽章掉在地上，弯腰捡起来，发现上面刻着的名字被磨得有点模糊了。

　　“明天给你买个新的。”江野把徽章塞进他手里。

　　“不用。”沈漠川握紧徽章，“这个是刚入学时发的，有纪念意义。”

　　江野挑眉，没再坚持。他发现沈漠川这人看着冷淡，其实挺念旧的——就像那件印着小熊的围裙，嘴上嫌弃了八百遍，却每天都穿。

　　把沈漠川扶到床边后，这家伙已经有点蔫了，睫毛湿漉漉地垂着，金丝框眼镜滑到鼻尖，露出眼底一片泛红的红血丝。江野伸手替他摘眼镜，指尖碰到镜片时，被上面的水汽烫了一下——是沈漠川刚才没忍住的眼泪。

　　“娇气包。”江野低声骂了句，把眼镜放在床头柜上时，特意用眼镜布擦了擦镜片上的水雾。

　　沈漠川没反驳，只是往被子里缩了缩，把自己裹成个团子，只露出双眼睛瞅着他。

　　“躺好。”江野拍了拍他的被子，转身要走，手腕却被攥住了。沈漠川的手指冰凉，带着点微颤，力道却不算轻。

　　“干嘛？”江野挑眉，低头看他。

　　沈漠川抿着唇没说话，只是往旁边挪了挪，腾出大半个枕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空位。江野愣了愣，忽然笑出声：“想让我陪你躺？”

　　沈漠川的耳尖腾地红了，立刻松开手，别过脸看向墙壁：“谁要你陪，我是怕你吵到我休息。”

　　“哦——”江野拖长了调子，故意慢吞吞地脱鞋上床，床垫陷下去一块时，他感觉到身边的人明显僵了一下。江野没靠太近，只是侧躺着看沈漠川的后脑勺，头发软软地贴在颈窝，露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肤。

　　“胃还疼吗？”

　　过了好一会儿，沈漠川才闷闷地“嗯”了一声，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江野叹了口气，转头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杯，指尖刚碰到杯沿，就被沈漠川按住了。这次对方的手很烫，带着点不正常的温度。

　　“别乱动。”沈漠川的声音带着点鼻音，“你躺好，我不渴。”

　　江野挑眉，没再动，就保持着那个姿势看着他。卧室里很安静，只有空调外机嗡嗡的低鸣，还有沈漠川压抑着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江野忽然发现，这家伙好像很紧张，后颈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

　　“沈漠川，”江野忽然开口，语气带着点戏谑，像是为了报复白天的调戏，“我是第一个和你一起睡的人吗？我意思是——和别人睡一张床。”

　　沈漠川猛地转过身，眼睛瞪得圆圆的。“什、什么啊？”他的声音有点急，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别的，“我跟我表哥……”

　　“表哥能跟我一样？”江野打断他，往前凑了凑，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表哥会亲你吗？”

　　沈漠川的脸“腾”地红透了，像是被烫到一样往后缩，却忘了身后是墙壁，后脑勺“咚”地撞在墙上，疼得他嘶了一声。

　　“笨蛋。”江野立刻伸手去揉他的后脑勺，“撞傻了怎么办？”

　　沈漠川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睫毛垂得更低了，连耳根都红得快要滴血。江野看着他这副样子，刚才那点逗弄的心思全没了，只剩下心疼。

　　“好了，不逗你了。”江野收回手，躺回自己的位置，“你睡会儿吧，我在这儿陪着。”

　　沈漠川还是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往他这边挪了挪，江野很紧张，却没动，任由他靠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江野侧头一看，沈漠川已经睡着了，眉头却还微微蹙着。江野伸手，轻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指尖划过他柔软的睫毛，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这家伙明明长得这么乖，怎么偏偏长了张毒舌的嘴。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沈漠川动了动，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他迷迷糊糊地看了江野一眼，眼神还有点涣散，像是没睡醒。

　　“醒了？”江野的声音很轻，“胃好点了吗？”

　　沈漠川眨了眨眼，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还有身边躺着的人是谁。他往江野身边靠了靠，脑袋搁在江野的肩膀上，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还有点疼。”

　　江野的心一紧：“那我再去给你煮点粥？”

　　“不要。”沈漠川摇摇头，伸手搂住江野的腰，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就想这样待着。”

　　江野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抬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哄小孩似的。“好，那就待着。”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躺着，谁都没说话。

　　“江野，”沈漠川忽然开口，声音闷闷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

　　江野愣了愣：“为什么这么说？”

　　“我总是生病，”沈漠川的声音更低了，“还挑食，脾气也不好，不像柘言他们那样能跟你一起玩。”

　　“傻瓜。”江野收紧手臂，把他搂得更紧了些，“你跟他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沈漠川追问，像是很在意这个答案。

　　“你是沈漠川啊，同时也是我的小乖。”江野的声音很认真，“独一无二的沈漠川以及独属于我的小乖。”

　　沈漠川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钻了钻，手臂搂得更紧了。江野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过了好一会儿，沈漠川才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却带着点狡黠的笑意：“油嘴滑舌。”

　　江野低笑出声，捏了捏他的脸颊：“跟你学的。”

　　沈漠川瞪了他一眼，却没躲开他的触碰，反而凑过来，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这个吻很轻，却让江野的心跳瞬间加速。

　　“干嘛？”江野的声音有点哑。

　　“奖励你的。”沈漠川的嘴角扬着，“奖励你刚才说的话。”

　　江野的脸颊有点烫，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见客厅传来敲门声，还有柘言那咋咋呼呼的声音：“野哥！开门！我带了好东西！”

　　江野皱了皱眉，有点不耐烦被打扰。沈漠川却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猛地从他怀里钻出来，慌忙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你慌什么？”江野挑眉，看着他这副样子觉得有点好笑。

　　“谁、谁慌了？”沈漠川嘴硬道，却还是往床里面挪了挪，拉开了和江野的距离，“快开门去。”

　　江野无奈地摇摇头，起身下床。走到卧室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沈漠川正低着头，假装整理被子，江野低笑一声，转身走出了卧室。

　　打开门，柘言手里拎着个大袋子，笑得一脸灿烂：“野哥，看我给你带什么了？限量版的游戏机！”

　　江野侧身让他进来，目光落在他手里的袋子上：“你哪来的钱买这个？”

　　“嘿嘿，赢来的。”柘言神秘兮兮地说，“昨天跟隔壁班的打赌，我赢了！”他说着，眼睛在客厅里扫了一圈，“哎，沈大班长呢？不在家？”

　　“在卧室。”江野的语气淡淡的，“他有点不舒服，在休息。”

　　“不舒服？”柘言挑眉，凑近江野压低声音，“你们俩干嘛了？”

　　江野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想什么呢？他胃不舒服。”

　　“哦——”柘言拖长了调子，笑得一脸暧昧，“那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知道就好。”江野把他往门口推，“东西留下，人可以走了。”

　　“别啊野哥！”柘言挣扎着，“我好不容易才弄来的游戏机，想跟你一起玩会儿。”他说着，眼睛往卧室的方向瞟了瞟，“再说了，我也得关心关心沈大班长不是？”

　　江野正想反驳，就听见卧室门开了，沈漠川走了出来。他换了件干净的T恤，头发也整理过了，只是脸色还有点苍白，眼镜戴回了脸上，遮住了眼底的红血丝。

　　“柘言来了。”沈漠川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是啊是啊，沈大班长。”柘言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听说你不舒服？没事吧？”

　　“没事，谢谢关心。”沈漠川的语气客气又疏离，和对江野的态度截然不同。

　　“既然没事，那我们就玩游戏了？”柘言兴奋地扬了扬手里的游戏机。

　　沈漠川没说话，只是看了江野一眼，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江野的心瞬间软了，对柘言说：“今天算了吧，他刚好转，需要休息。”

　　柘言愣了愣，他看看江野，又看看沈漠川，忽然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行吧行吧，我懂了。那我先走了，游戏机放这儿了啊。”

　　柘言走后，客厅里安静下来。沈漠川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换着台。

　　“不开心了？”江野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没有。”沈漠川的声音闷闷的，眼睛盯着电视屏幕，不看他。

　　江野低笑一声，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转过头来看着自己：“还说没有？脸都快垮到地上了。”

　　沈漠川瞪了他一眼，想把脸扭回去，却被江野捏得更紧了。“放开我。”

　　“不放。”江野的语气带着点霸道，“说，是不是不开心我跟柘言玩游戏？”

　　沈漠川的脸颊有点红，别过头不敢看他：“谁、谁不开心了？我才不在乎。”

　　“不在乎？”江野挑眉，“那你刚才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像被抛弃的小狗似的。”

　　“江野！”沈漠川的声音有点急，脸颊红得更厉害了。

　　江野低笑出声，松开捏着他下巴的手，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好了，不逗你了。我不玩游戏，陪你看会儿电视，好不好？”

　　沈漠川没说话，只是往他身边靠了靠，肩膀抵着他的胳膊，算是默认了。两人靠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电视。电视里放着一部无聊的偶像剧，男女主角正在互相折磨，看得江野直皱眉。他偷偷看了一眼沈漠川，发现这家伙居然看得津津有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这种狗血剧有什么好看的？”江野忍不住吐槽。

　　“比你那些打打杀杀的游戏好看。”沈漠川头也没回，语气带着点不屑。

　　“你懂什么？”江野不服气，“游戏里的策略和操作，比这复杂多了。”

　　“哦？是吗？”沈漠川转过头，挑眉看着他，“那你上次玩游戏被虐哭的时候，是谁给你递的纸巾？”

　　江野的脸颊瞬间红了：“谁、谁被虐哭了？那是眼睛里进沙子了！”

　　“是吗？”沈漠川的嘴角扬着，眼神里带着点戏谑，“我怎么记得，某人当时还抱着我的胳膊撒娇，说再也不玩了呢？”

　　“沈漠川！”江野的声音有点急，伸手去挠他的痒痒，“你再说！”

　　沈漠川笑着躲开，两人在沙发上闹作一团。

　　闹了一会儿，两人都有点累了，靠在沙发上喘着气。沈漠川的头发被弄乱了，脸颊红扑扑的，江野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涌起一股冲动，凑过去，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这个吻比刚才那个更深了些，带着浓浓的情意。沈漠川愣了愣，随即闭上眼睛，伸手搂住江野的脖子，回应着他的吻。

　　“江野。”沈漠川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嗯？”江野低头看着他，眼底的笑意藏不住。

　　“我饿了。”

　　江野低笑出声：“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想喝你做的海鲜粥。”沈漠川的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你胃疼，先别吃海鲜。”江野皱了皱眉，“我给你做白粥吧，养胃。”

　　“不要。”沈漠川摇摇头，往他怀里钻了钻，“我就要喝海鲜粥，一点点没事的，好不好嘛！哥哥～”

　　江野看着他这副撒娇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根本拒绝不了。“好吧，就一点点。”

　　“耶！”沈漠川兴奋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立刻从他怀里钻出来，“我去给你打下手。”

　　吃完饭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夕阳把天空染成了一片温暖的橘红色。江野和沈漠川并肩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风景，手里拿着饮料。

　　“明天我们去图书馆吧？”江野忽然开口。

　　沈漠川愣了愣：“去图书馆干嘛？”

　　“写作业啊。”江野的语气理所当然，“你忘了？我们的暑假计划里有这一项。”

　　沈漠川看着他，忽然笑了：“你不是说要假装学习，其实看漫画吗？”

　　“那不是计划嘛。”江野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觉得……还是好好学习比较好，不然开学又要被老师骂了。”

　　沈漠川看着他这副样子，点了点头：“好啊。”

　　“真的？”江野的眼睛亮了。

　　“真的。”沈漠川的嘴角扬着，“不过，你得答应我，到时候不许偷看漫画。”

　　“我什么时候偷看了？”江野一脸无辜。

　　沈漠川瞪了他一眼，没说话，但嘴角的笑意却藏不住。

　　夕阳渐渐落下，天空慢慢暗了下来。江野和沈漠川回到客厅，打开电视，继续看下午没看完的偶像剧。虽然剧情依旧狗血，但两人却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还会互相吐槽几句。

　　“你看这个男主角，也太傻了吧？”江野指着电视屏幕，一脸嫌弃。

　　“总比你强。”沈漠川反驳道，“至少他知道自己喜欢谁。”

　　江野的脸颊有点红：“我怎么不知道了？我不是正在跟小乖你看电视剧吗？”

　　沈漠川低笑出声，往他怀里钻了钻：“算你有点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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