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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的漩涡
四月的风裹着樱花的粉白,簌簌落在实验楼的窗台上。我和林溪趴在走廊栏杆上,看着楼下郑翊明帮周曼琪搬实验器材——他拎着沉重的铁架台,周曼琪跟在旁边,时不时递上纸巾,两人靠得很近,像幅刺眼的画。
“你看周曼琪那谄媚样,”林溪撇撇嘴,“真把自己当郑翊明女朋友了。”
我没说话,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栏杆上的漆。自从清明那次偶遇后,郑翊明似乎刻意避开了所有可能和我碰面的场合,连去食堂都换了时间段,倒让周曼琪的存在感越发扎眼。
“对了,”林溪突然凑近,压低声音,“我听三班同学说,苏雅琪最近总在背后说你坏话,说你因为郑翊明跟周曼琪走得近,故意在竞赛里使绊子,还说你……”
“说什么?”
“说你嫉妒得快发疯了,整天盯着他们俩看。”林溪啧了一声,“她自己当初撬李梓晨的时候怎么不说?现在倒装起圣母了。”
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苏雅琪,那个曾帮我们缓和关系的人,转头却成了散播流言的推手。人性的反复,总在不经意间露出刻薄的棱角。
“随她去吧。”我转过身,“嘴长在别人身上,爱说什么说什么。”
话虽如此,那天下午去美术社时,还是听见几个学妹在窃窃私语。
“……真的假的?沈栀夏真的故意改了郑翊明的实验数据?”
“苏雅琪说的,应该不会错吧?她跟郑翊明家不是认识吗……”
“怪不得郑翊明最近都不搭理她,原来是被坑了啊……”
颜料刷在手里捏得发紧,我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学妹们立刻噤声,低着头假装调色,眼神却在我身上瞟来瞟去。
“画画的时候,专心点。”我把画具放在桌上,声音平静无波,“与其关心别人的事,不如多练两笔。”
她们讪讪地应着,气氛却像被冻住的颜料,凝滞得发僵。
傍晚收拾画具时,孟萌跑进来,气鼓鼓地说:“栀夏,苏雅琪太过分了!她刚才在操场跟人说,你以前为了抢李梓晨,故意把周曼琪推下过楼梯!”
“什么?”我手里的画筒“哐当”掉在地上,画布散了一地,“她怎么能凭空捏造这种事?”
“谁说不是呢!”孟萌捡起画布,“我跟她吵了一架,她还说有周曼琪作证……那个周曼琪,居然点头了!”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凉透。推下楼梯?亏她们编得出来。高一那年明明是周曼琪自己追着李梓晨跑,下楼梯时没看路崴了脚,怎么就成了我推的?
“她们在哪?”我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在篮球场那边,郑翊明也在!”
我抓起书包就往外跑,林溪和孟萌在后面喊着“等等我们”,声音被风抛在身后。
篮球场边围了不少人,苏雅琪站在中间,正说得唾沫横飞,周曼琪红着眼圈站在她旁边,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郑翊明站在稍远的地方,眉头紧锁,脸色很难看。
“……我当时就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沈栀夏就是故意的!她一直嫉妒曼琪和李梓晨关系好……”苏雅琪的声音尖锐刺耳,像在刮玻璃。
“你胡说!”我冲过去,声音因愤怒而发颤,“明明是周曼琪自己摔倒的,跟我有什么关系?苏雅琪,你为什么要造谣?”
苏雅琪没想到我会突然出现,愣了一下,随即梗着脖子:“我造谣?周曼琪都承认了,你还想抵赖?”
“我没有!”周曼琪突然哭出声,扑到郑翊明怀里,“翊明,我不是故意要提以前的事,是苏雅琪问起来……我怕你觉得我麻烦……”
郑翊明的身体僵了一下,却没推开她,只是皱着眉看向我,眼神里带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沈栀夏,”他开口,声音低沉得像压着怒火,“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你非要揪着不放吗?”
“我揪着不放?”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她们在造谣我!郑翊明,你看清楚,现在被污蔑的人是我!”
“就算苏雅琪说得不对,你就不能让着点曼琪吗?”他的声音拔高了些,带着明显的偏袒,“她那时候崴了脚,疼了好几天,你就一点愧疚都没有?”
“愧疚?”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为什么要愧疚?郑翊明,你是不是被周曼琪灌了迷魂汤?当初是谁在背后捅我刀子,是谁跟别人说我坏话,你忘了吗?”
“过去的事,能不能别总提!”他打断我,语气里的不耐烦像针一样扎人,“你现在这个样子,跟当初造谣李梓晨的人有什么区别?”
“我造谣?”我猛地看向他,心脏像被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有人开始指指点点,目光像带着钩子,要把我扒得干干净净。
“郑翊明,”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喜欢上她,不是你的错。但你为了她,不分青红皂白地骂我造谣,你真让我恶心。”
“你说什么?”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像被踩了底线,“沈栀夏,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喜欢周曼琪,就自己藏好,别拿我当垫背的!”我吼了回去,声音嘶哑,“你们俩锁死,天长地久,行不行?!”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郑翊明。他看着我,眼里的怒火突然褪去,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像结了冰的湖面。
“沈栀夏,”他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你果然和苏雅琪说的一样,只会用造谣和撒泼来掩饰自己的嫉妒。”
“我没有嫉妒!”
“你有!”他上前一步,逼近我,眼神里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你见不得我和别人好,见不得我过得安稳!你就是见不得我摆脱你这个麻烦!”
“麻烦”两个字,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我紧绷的神经。
我看着他,看着他身后紧紧抓着他胳膊的周曼琪,看着周围那些或同情或嘲讽的目光,突然觉得无比疲惫。
解释有什么用?辩解有什么用?在他心里,我早已是个只会嫉妒、撒泼、造谣的麻烦。
“是,我是麻烦。”我吸了吸鼻子,擦掉眼角的湿意,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以后我会离你远远的,保证不再‘麻烦’你。”
我转身往外走,脚步有些踉跄。林溪和孟萌想跟上,被我拦住了。“别跟着我,我想一个人静静。”
走出人群时,身后传来苏雅琪得意的笑声,还有郑翊明压抑的低吼,像一场荒诞剧的背景音。
樱花还在落,粘在头发上、肩膀上,像场温柔的葬礼。我沿着操场边缘慢慢走,心里空落落的,却又像被什么东西塞满了,闷得发疼。
原来有些偏见一旦种下,就再也无法扭转。原来有些人一旦选择了站在对立面,就会用最锋利的话,把你刺得遍体鳞伤。
我没有造谣,我只是说了句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实话。可在他听来,却成了不可饶恕的污蔑。
也许,从他选择周曼琪的那一刻起,我就成了他必须贬低、必须推开的存在,才能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
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我踢着地上的石子,突然想起爷爷说过的话:“人啊,别跟糊涂人争理,争赢了也输了心气。”
是啊,跟一个认定你是“麻烦”的人,有什么好争的?
我停下脚步,看着远处的教学楼,心里做了个决定。
从今天起,郑翊明、周曼琪、苏雅琪,所有和他们相关的人和事,都与我无关了。
我要往前走,走到他们再也够不到的地方,走到阳光能彻底照亮的地方。
至于那些流言和诋毁,就让它们烂在原地吧。
反正清者自清,时间会证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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