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连城

作者:云里的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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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疑点重重


      狱卒应声去了。
      卫锦绣站在牢门口,看着地上那摊凝固的血,沉默了片刻。

      自尽?哪有自尽得这么干净利落的。

      她转身往回走,要去给许连城报信。
      走到廊下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淡淡的光落在青砖上,却驱不散那股子深入骨髓的冷。

      吴道子死了,可这盘棋,才刚到中局。

      靖王府的静,是沉在水下的暗流。

      书房里,烛火被风扫得晃了晃,黑衣人如墨色影子般立在案前,那封信落在靖王面前时,带着冷硬的声响。

      “老夫人说,”黑衣人的声音压得极低,像磨过砂石,“您这步走得拖沓了,吴道子没用了,可棋局不能停,您若再缓,下一个被弃的,就是靖王府。”

      靖王指尖摩挲着信上冰冷的火漆,半晌才闭眼,喉间滚出一声“知道了”。

      待黑衣人消失在窗棂后,他才睁开眼,眸子里蒙着层化不开的雾,指节在案几上敲了敲,那声响在空荡的书房里,竟像是某种决断的序曲。

      另一边,卫锦绣踏进许连城的书房时,指尖还沾着牢里未散的寒气。

      “吴道子死了,”她开门见山,将牢中那摊血的细节说清,“不像是自尽,倒像是被人灭口得干净。”

      许连城正捻着枚黑子在棋盘上悬着,闻言只是勾了勾唇,将棋子落在“天元”位上:“意料之中,他手里握着的东西太多,本就是颗迟早要被弃的子。”

      抬眼看向卫锦绣,眸色沉了沉:“只是他这一死,倒像是给平静的水面投了块石头——风雨,该来了。”

      这话落了没几日,许连城便在宫门前遇上了太子许修颜。

      往日里太子见了他,总会笑着唤声妹妹,亲昵又自在,可今日远远瞧见。

      许修颜竟像是愣了愣,才慢步迎上来,笑容比往日淡了些:“连城,这是去找父皇?”

      “哥哥,”许连城拱手,目光微扫,见他袖口沾着片极淡的墨痕,不是东宫常用的松烟墨,倒像是种偏冷的靛青调,“这是刚从哪处来?”

      “哦,是去给父皇请安了,”许修颜抬手拢了拢袖口,那动作比寻常多了分刻意,指尖微颤了下,又很快稳住,“你呢?是要入宫?”

      “嗯,想父皇了。”

      许连城应着,视线不经意扫过他的鬓角——太子向来注重仪容,今日却在耳后藏着丝极浅的褶皱,像是匆忙间未理好衣饰。

      正想再多看两眼,许修颜已笑着颔首:“那快些去吧,父皇也是几日没见你了,哥哥先行一步。”

      他转身的步子快了些,衣摆扫过石阶时,许连城隐约瞥见他靴底沾着点湿润的泥——这几日未下雨,东宫到宫门的路皆是青石板,哪来的湿泥?

      “太子殿下似乎……是有些急。”卫锦绣不知何时立在许连城身侧,轻声道。

      她方才也看见了那靴底的泥:“而且他方才拢袖口时,左手小指蜷了下,像是在藏什么。”

      许连城望着太子远去的方向,眉峰微蹙:“他一向沉稳,今日却处处仓促,他走的却是往宫门东侧的路。”

      疑点像颗种子落进心里,可太子那张温润的脸又浮在眼前,倒也让人没法立刻往坏处想:“罢了,先记下,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吴道子背后的人。”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加快了布局。

      夜里,书房烛火亮至深夜,卫锦绣将一卷名册推到许连城面前:“这是我手中的人,楚幺幺擅长易容,能混进各处查探;盯梢追踪最是稳妥。”

      许连城看着名册上的名字,抬眼时眸里带了笑意:“你倒是藏得深。”

      卫锦绣坦然道:“如今吴道子死了,对方定会更快动手,再藏着掖着反倒误事,楚幺幺已去查吴道子生前常去的几处宅院,跟着那日在牢外徘徊的几个可疑人,想必很快会有消息。”

      许连城指尖点在名册上“楚幺幺”的名字旁:“让她小心些,对方既然能悄无声息杀了吴道子,手段定然狠辣。”

      她顿了顿,又道:“我也让人去查太子靴底的泥——若那泥有出处,或许能牵出些别的,左右这盘棋已到中局,不管是哪路棋子,总得让他们都亮亮相。”

      窗外的月升了起来,清辉落在棋盘上,黑白子交错间,正藏着无声的较量。

      竹林深处拢着层薄雾,竹影婆娑间,那张铺着软垫的竹椅稳稳放着。
      椅上的男子穿了身月白锦袍,领口袖口绣着暗纹流云,倒比往日少了几分病气,脸颊那点血色映着晨光,竟添了些生气。
      他指尖攥着袖角,耳尖先捕捉到脚步声,猛地站起身时,椅腿擦过青石板,发出轻响也顾不上。

      “祖母。”

      他声音里带着难掩的雀跃,迎上去时,腰弯得妥帖,伸手要扶的动作又轻又稳。

      老夫人被丫鬟扶着,一身深紫色织金褙子,领口露出的珍珠抹额衬得她眉眼虽有细纹,却自带股迫人的贵气。

      见他迎上来,原本稍沉的脸色瞬间松快,抬手拍了拍他扶过来的手背:“慢点,仔细脚下。”

      “孙儿无碍。”

      他笑着把人引到椅边,又亲手端过丫鬟手里的茶递过去。

      “神医昨日还来瞧过,说孙儿这脉息比前几日沉实了,再喝几剂药,往后夜里该能睡安稳些。”

      老夫人接过茶盏没喝,先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膝上放,指腹摸着他手背上凸起的骨节,眉头轻轻蹙着:“还是清瘦。”

      指尖一路抚到他手腕,贴着那处细细探了探,才松了口气似的叹道:“能好就好,你这病打娘胎里带出来,这些年遭的罪,祖母都看在眼里。”

      她抬手抚了抚他的发顶,掌心温温的:“放心,祖母寻遍了天下的神医,总有法子给你根治,至于那些该是你的…”

      她话顿了顿,眼神陡然利了几分,快得像雾里闪过的光,又很快软下来,拍着他的手背。

      “一样也少不了,谁也别想抢。”

      男子身子一矮,顺势跪坐在她膝前,额头轻轻抵着她的膝头,声音闷在布料里,听着又乖又虔诚:“孙儿信祖母,只要有祖母在,孙儿什么都不怕。”

      老夫人被他这模样哄得眉开眼笑,伸手把他往起扶了扶:“傻孩子,快起来,地上凉。”

      又转头对身后丫鬟道:“把我带来的那盒人参膏取来,让他这几日每日掺在汤里喝。”

      待丫鬟取来锦盒,老夫人亲自打开,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尝尝,这是南边贡的野山参熬的,不燥。”

      他张口含了,乖乖咽下去,笑眼弯着:“甜的。”

      老夫人瞧着他,眼底的宠爱几乎要溢出来,只是指尖在他发间顿了顿,忽然轻声问:“靖王府那边,你让黑衣人递的信,他接了?”

      男子脸上的笑淡了些,点头道:“接了,孙儿瞧着,靖王那几日动作是慢了,吴道子死得太急,倒让许连城那边先留了心,祖母放心,孙儿已让人盯着许连城和卫锦绣,他们派出去的人,未必能查到什么。”

      “嗯,”老夫人应着,指尖重新软下来,又抚了抚他的脸:“你身子要紧,这些事不用太费神,祖母让你做的,不过是先试试他们的底,真正的棋,还得慢慢来。”

      他往她膝头又靠了靠,轻声道:“孙儿听祖母的。”

      竹影晃过他的脸,那点刚添的血色里,似乎藏着点说不清的暗。

      晨光斜斜落在宫墙外的石板路上,卫锦绣拢了拢袖角,没唤随从,只慢步往巷口走。
      晨露未晞,空气里浸着些微凉意,她正想着方才宫中太子与陛下议事时的神色,后颈忽地一麻——那道视线像淬了冰的针,钉在背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她脚步未顿,甚至轻轻勾了勾唇角,看似随意地拐进了身旁那条窄巷。
      巷子两侧是斑驳的灰墙,墙头爬着枯藤,风一吹,藤叶沙沙响,倒把脚步声掩得干净。
      她停在巷中凹处,手按在腰间剑柄上,屏气等了片刻——那道杀意竟消了,巷尾只有风过的空响,仿佛人真的走了。

      巷子里静得只剩风扫过墙皮的簌簌声,青砖缝里长着几丛枯草,被卫锦绣的裙角带过,微微晃动。
      她刚要转身,后颈突然泛起一阵凉意——那道消失的杀意又回来了,像毒蛇吐信,贴着耳后擦过。

      “嗤!”

      寒芒是从右侧墙头上劈下来的,刺客握着柄短刀,刀身淬了层幽蓝,显然喂了东西。
      卫锦绣反应快得像惊鸿,脚尖在地上一点,身子险险往左侧翻过去,短刀擦着她的发髻劈在青砖上,迸出火星,竟在石面上凿出个小坑。

      她借着翻身的力道抽剑,长剑“嗡”地出鞘,正挡在刺客第二刀的来路上。

      “当”的一声脆响,震得卫锦绣虎口发麻,那刺客力气极大,刀势沉得像坠了铅。

      两人在窄巷里缠斗起来。

      刺客的刀法狠戾,招招往要害上扑,刀风裹着毒意,刮得卫锦绣脸颊生疼;卫锦绣则剑走灵巧,剑尖总在刀缝里钻,时而刺向手腕,时而挑向肘弯,逼得刺客不得不回刀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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