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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怒
徐乐蓉睁开双眼时,恰对上公孙仪带着暖意的眼神,微微一愣。
“可还疼?”她听到他问。
徐乐蓉摇了摇头。
龚太医的药很好,睡过一觉,她已经没什么事了。
“那就好。”公孙仪在她额上亲了亲,“来,你还没用早膳,饿坏了罢?”
她平日里都是辰时正起身,洗漱过后用早膳。现下都快过了辰时,比她惯用膳的时间晚了快大半个时辰,该饿狠了。
徐乐蓉握着他的手,让他俯身,她则迎着他垂下来的双眸看过去。
【陛下,你头还疼么?】她有些担心,虽然他现在双眸已经恢复了分明的黑白之色,不见方才的猩红。
公孙仪摇了摇头:“无事。”
洗漱过,再用了早膳,徐乐蓉便被公孙仪塞回了床上。
“你身子不适,先回床上躺着。”他温声道,“我先出去处理点事,很快回来陪你。”
今日休沐,等处理完事情,他可以陪她一整日。
徐乐蓉点了点头,目送他出了内室。
公孙仪才走出殿门,一条人影便从房顶跃下,飘落到他面前,单膝跪下。
卫一一张端正的脸没什么表情,嗓音也一板一眼: “陛下,昨夜抓到的人是个死士,什么也没能问出来。”
死士和暗卫不同,死士一旦被捕,便要自尽。
但昨夜被抓之人,没能自尽就被暗卫手更快地卸了下巴。纵然如此,他的嘴还是撬不开。
公孙仪声音很冷:“无用之人,便不用留了。”
卫一领命。
他其实有个猜测,昨夜的死士许是前些日子在陛下带娘娘出宫登高时搞刺杀的漏网之鱼。
只昨夜夜探坤宁宫,却不想陛下在宫中布置了暗卫守护,只得无功而返。
但卫一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暗卫,头脑比不得陛下,他只需要按照陛下的吩咐去做就可以了。
“让暗卫们夜里都警醒些。”公孙仪继续迈步往外走,边走边说道:“坤宁宫附近,能不动手就不动手,莫惊吓到贵妃。”
卫一低头应是,他听得昨夜守卫的暗卫说过,他本要动手,但被陛下阻止了。
“陛下放心。”知道公孙仪对徐乐蓉的看重,他补了一句。
公孙仪“嗯”了一声,停下了脚步。
裴叙便在此时从外面迎了上来:“陛下,审问结果出来了。”
方才公孙仪大步进入内殿之后,他便抓紧时间让人将那昏迷的小太监拖去了慎刑司。
都不必过多审问,那小太监便招了。
“是永寿宫那边的人?”公孙仪掀起眼皮。
裴叙点头:“陛下所想无错,的确是永寿宫中的人做的。王太妃许了重金,收买他监视坤宁宫,许太妃也掺和了一手。”
王太妃,是先帝登基后最早进宫的一批宫妃之一,刘丽妃入宫之前,她还算比较得宠的。
只她一直无所出,后来又一直被冷落在后宫,若非裴叙提起,公孙仪都要忘了这个人了。
而许太妃,他更是没有印象,许是在他流落宫外那些年先帝纳进后宫的。
呵!
公孙仪冷笑。
不过是大婚时,为给唯唯遮掩她听力已经恢复这件事,才让她们到祈华殿观礼。若非如此,她们一帮先帝的女人都该烂在永寿宫才是。
给了她们一点甜头,竟妄想打他后宫的主意?
谁给她们的胆子?
“将那小太监拖去永寿宫,就挂在她房门口。”公孙仪道。
舒坦的日子他才过了多久?不到一个月。
他们就开始不想让他好过了。
如此,那便谁都别想好过了。
公孙仪冷着脸,眸中怒火熊熊。“冬狩开始前,将她们送去皇觉寺,为先帝祈福。”他冷声道。
还没走的卫一应是,很快消失在二人面前。
“梁太医在何处?”公孙仪发作完,一腔怒火仍烧得旺盛。
大燕太医院还是太过无能,竟找不出几个医术真正好的。
那方太医就是。
公孙仪不懂医术,但他一心断定方太医是个庸医,那便谁说什么都无用。
那就只能找个医术还过得去的。
恰好,梁太医算是“医术还过得去”的那个人。
他想知道,为何徐乐蓉会那样痛苦。
在此之前,她身子虽然肉眼可见的弱,但他从未见过她如此虚弱的模样。
月事……
虽然他还不清楚什么是“月事”,但不妨碍他通过徐乐蓉的反应,得知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裴叙才要答话,身后便响起一道颤颤巍巍的声音:“陛下,梁太医求见。”原是守在门口的小太监进来回禀。
“宣。”公孙仪道,转身去了偏殿。
梁太医是今日进了宫,见了昨夜当值的方太医,才知道今晨的兵荒马乱的。
在公孙仪还是太子那会儿,因着他受伤回京,梁太医便开始和他有了接触。
后来公孙仪登基,他被提拔为太医院院首,当了帝王的专属太医,和他接触得更多了。
深知这年轻帝王的性子,梁太医心道不好,从家中带来的药箱都来不及更换,便急匆匆跑来了坤宁宫。
因跑得急,末秋的凉风中,他竟还跑出了一身汗。
直至到了坤宁宫,请小太监进去通禀,他才擦了擦额头,整了整衣冠,好歹看上去体面干净些。
等贵妃娘娘她……定要早些致仕,梁太医想。
这伺候宫中贵人的活计,实在不是他一介快要入土的老头子该干的事。
进了偏殿,出乎他的意料,公孙仪竟没有先大发雷霆,而是让他解释什么是“月事”。
这……
梁太医微窘,是他误会陛下了。陛下心胸宽广,哪里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口责问人?
“月事是……”他开口解释,生怕年轻的帝王不懂,他解释得十分详尽,连一些可能有的不适反应都讲了一遍。
公孙仪听着,心里的怒火慢慢缓和了些,他叩着案几,面无表情地问:“月事来前同房,会不会伤身子?”
梁太医来前已经从同僚那里得知贵妃身子是何情况,闻言便更是明了几分。
公孙仪的眼神实在寒凉,梁太医只觉自己的身子也要开始发凉。
他硬着头皮回道:“回陛下,女子月事前一天行房,一般不会对身子有影响。但若是不注意清洗,譬如同房前双方没有洗干净那处,或同房后女子没有及时清洗,都可能会让女子得病。”①
公孙仪盯着他,目光压迫力极强,但他心里却在快速回想昨夜他和徐乐蓉二人有无清洗,答案是肯定的。
他看过的那些房中术中,有的会提及这点,和梁太医说的一样。
两相印证,说明梁太医并未说谎,他便“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帝王虽未发怒,但威压甚重。
梁太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继续说道:“事无绝对,但有些女子行房后翌日来月事,会出现腹痛腹胀或腰酸等不适症状。”②
闻言,公孙仪叩击案几的手几不可见地蜷缩了一下。
梁太医小心地抬眼打量着他的面色,斟酌着说道:“陛下,贵妃娘娘体寒甚重,是那年落水的寒气未除,又添阴寒之药加重寒性的缘故。”
察觉公孙仪面色难看,梁太医战战兢兢,忍着胆怯将话说完:“虽臣还未给娘娘把脉,但臣看了今日方太医所写的脉案。娘娘腹痛,本就是旧疾。”
言下之意,就是和昨夜的房事无关。
梁太医又擦了擦快滑到下巴的汗珠。只盼着公孙仪能听懂他的未尽之言才好。
太医院的差事果真不好做。
不仅要替人看病,还得替疑似怀疑自己弄坏了枕边人的帝王着想,让他停止胡思乱想。
梁太医苦哈哈地等着公孙仪的反应,分神想着:致仕,他定要早点致仕!
看贵妃娘娘不过来一个月事,陛下就担心成这样。
再过几年,陛下和贵妃娘娘的感情愈深,再听不进去他尽力了的说法,娘娘她……
陛下会不会将怒火都发泄到他身上?觉得他无能,才没能将娘娘救回来?
公孙仪敲了敲案几,将有些走神的人拉了回来。
“梁太医。”他语气冰冷,“你在想什么?”
敢在他面前走神,嫌命长了?
梁太医“噗通”跪下,低着头:“陛下,臣是在想,要如何给娘娘调理身子。”
胆子可真大,竟敢糊弄他!
公孙仪冷哼一声,惹得梁太医额头冷汗直冒。
“去给贵妃看看。”
罢了。
梁太医那句话提醒了他。
公孙仪盯着老头子花白的头发,这可勉强算得上大燕医术最精之人,还得靠他替唯唯调理身子。
龚太医都做不到替她延长十年寿命,真吓死了这梁太医,唯唯她……
公孙仪没再想下去,起了身,大步迈出偏殿大门。
梁太医擦着汗站起身来,背上方才被放在一旁的药箱,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来到寝殿,公孙仪让梁太医在明间停下,他继续大步往内室走。
“唯唯,”他轻声唤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徐乐蓉,“我让梁太医来给你看看。”
徐乐蓉顺着他的力道慢慢起了身,依偎进他的怀中,闻言清醒了几分。
【那陛下好些了么?】她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轻轻揉了揉,【头可还疼?】
公孙仪抓住她的手,在她指尖吻了吻:“无碍,唯唯莫担心。”
“梁太医在外面,我这便叫他给你诊脉。”
“进来。”公孙仪高声。
梁太医闻声进了内室,见贵妃娘娘被年轻的帝王搂着半躺在他怀中,也不敢多看,只行礼后上前,将三指搭在被盖了一方帕子的纤细手腕上。
片刻,他沉声道:“陛下,娘娘,贵妃娘娘的身子无碍,确是陈年旧疾引起的宫寒之症。”
“龚太医开的药丸子可以继续吃,臣再开几张食方,娘娘先吃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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