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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荡点儿
姜梨的步步紧逼令秦月汐头晕耳鸣。
她是喜欢罗序,从一开始就喜欢。可眼见着表白的人一个接一个都被毫不留情拒绝,她不得不曲线救国,以好朋友的名义留在身边,动用秦家一切资源帮助罗序。
甚至默许祖父对罗序的特殊照顾。
即使后来罗序一一还清,秦家也从中得到不少好处,可她依旧不敢说出“喜欢”二字。
因为她知道,罗序根本不喜欢自己。否则不会在一次一次靠近中落得“不婚不恋”的警告。
她突然抽出手,捂在怀里。前几日被烧伤的疤痕刚刚愈合,如今又疼起来。
“你以为我傻。机会早就没了。罗序怎么可能改变心意。”
从第一次见面,她就看出两人之间的不同,那超出友情、亲情之外的另一种难以言说。不得不承认,罗序隐忍多年一朝飞回北城,就是为了姜梨。
可话一出口,心就慌了下。
“所以,是谁怂恿你做这些蝇营狗苟的事情。”
姜梨突然抓住秦月汐另一只手,一把塑料餐叉塞进手里。猛地掀开蛋糕盒盖,利落地将餐叉插进蛋糕正中央,用力划了一刀,直接戳穿盒子里不能见光的人心。
姜梨动作迅速到秦月汐根本没时间也没机会反抗,只能紧闭双眼,任由手起刀落。
蛋糕上是手绘的女孩儿肖像,画的正是秦月汐,且只有她一个人。餐叉恰巧把笑意盈盈的肖像一劈两半,露出紫黑色蓝莓桑葚夹层,渐渐向一边瘫倒下去。
“秦月汐,你心里想什么,能坦荡点儿吗?”
姜梨把卸了力气的秦月汐丢在对面墙上。
雪白奶油被豁开,混合黑色果酱带着血淋淋的气息。
故作亲昵的调侃、副驾驶的暧昧唇膏还有自以为是的合影,这些恶心而微妙的挑衅曾搅扰得她夜不能安;可对于能够舍弃过往的姜梨来说,没有什么是放不下,过不去的。
她定定望着秦月汐,因为刻意压制声调胸口起伏得厉害。
餐叉再一次插在蛋糕上,剩秦月汐靠墙气喘吁吁。
本不想破坏氛围的她整理笑容再次回到包厢,可这里的氛围并不比走廊好。
“序哥,现在工程还没结束。这时候把汐汐送回去不好看啊!”
“就是,都增加人手了。送她回去肯定有人背后说闲话。让她怎么在实验室待下去。她可是公司元老。”
支持秦月汐的不在少数,桌上有一半人都附议。
“能说什么闲话。”罗序放下酒杯,胳膊延伸在一旁空了的椅背上,仿佛座位上的人还在,惬意而放松。
但在场人,无不提起呼吸。
他早就把欠秦家的一一还清,只是更多人在意那份还不清的人情罢了。
眼看僵持不下,赵佳乐立刻招呼众人,“吃饭吃饭。都是同事,就算回去也没离开,怎么搞得生离死别似的。再说了,没准她自己想回去呢,你怎么知道她在那边没有男朋友?”
“你们来了,序哥特意让选个上档次的地方,不然就我们几个随便哪儿都凑合了……”
他惯会插科打诨,平时开开玩笑大家都给面子。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新来的几个都绷着脸。
“都怎么想的说清楚无妨,序哥向来不喜欢遮遮掩掩。”张建强在一边补充。
这句话,无疑把矛盾挑明。
看来秦月汐私下没少暗示他们。
罗序顺势扫了一圈,绷着脸的几个才忿忿低下头,这段有头无尾的谈话才正式告一段落。
姜梨落座恰巧在这段落的空挡。
环视一圈,目光落在埋头造饭的赵佳乐身上。只是短暂对视,她便明白赵佳乐的无能为力。
看来今天不是迁就一下就能过去的。团队内部,俨然还有另一个小团体。
她回望罗序,男人依旧环在身后,眼底毫无波澜地示意张建强继续说。
“今天本来很高兴,不想提工作上的事,大家也好放松放松。但既然问题已经迫在眉睫,那么我有必要代为宣布几项关于上江古建修复有限公司的规定。”
张建强只是坐在那里,举着酒杯,侃侃而谈。就连慢一步回来的秦月汐都没能让他改变语速。
姜梨垂眸细细听着,总结出第一条,上江古建修复有限公司完全属于罗序,不再与秦家有任何瓜葛。第二条欧洲的古建修复实验室正式归为分公司,缺少一个负责人,会在来北城的这批人中挑选一个。
虎视眈眈的几个人脸色从疑惑到惊讶。秦月汐一时懵住,慌乱地环视,但很快压住呼吸,尽力让自己平静。
公司与秦家再无瓜葛,且总公司设在国内,既说明未来工作重心转移也说明罗序与秦家彻底决裂的态度,更奠定了罗序在团队中说一不二的地位。
秦月汐不但后台倒了,以后在公司也难再颐指气使。
而分公司负责人的位置无疑是个肥差,所有人自然把目光转移到如何争取这个位置上,再无人替秦月汐争辩分毫。
聚餐在张建强话音落下的一瞬陷入诡异的安静。绷着脸的几个人中,有一个主动向姜梨敬酒,被罗序拦下了。再要切蛋糕,罗序没拦着,但脸色依旧不好看。
三十岁生日就这样尴尬结尾。
怕麻烦赵佳乐两头跑,罗序让酒店经理开车送他和姜梨回家。其他人喝酒了只能叫代驾。
路上罗序依旧沉默不语,姜梨请经理把车停在梨予甜境。这几日陈阳阳和方圆圆都不在店里住,这是唯一能让她安心的地方,希望罗序也是。
果然,门推风铃轻响,罗序低垂的眉头抬了抬,揽着她坐到桌边,“我的礼物呢,还有蛋糕。”语气如常,像没发生过方才的不快。
“刚刚吃过饭。”
“那不算。”
想不到挺大个男人,居然因为蛋糕斤斤计较到现在。但姜梨知道,他计较的不只是蛋糕,而是他们从未一起拥有过的仪式。
她从桌子下的小柜子里变魔法似的取出一个深蓝色丝绒礼盒,推到罗序面前,又转身去厨房洗手,端出两个精致白瓷盘。
罗序脱下略带寒意的外套,独自坐在木桌边,面向窗外一片墨蓝,暖灯下他的背影仿佛刚刚从墨蓝色里浮现出来,透着寂落与哀伤。
怕打扰到他,姜梨刻意放缓脚步,蛋糕上的树枝晃了晃。她轻推碟子坐到旁边,两人并肩向外看。
罗序无声揽过她,肩膀擎起她头,耳朵压在她头顶,长长地出口气后是更长的沉默。
“怎么不拆礼物?”
盒子推到他面前,拆开,是一块纯黑色运动款手表。外形硬朗大方,特别适合罗序的风格。
这不是他收到的唯一一个生日礼物,却是最想收到的。
这许多年来,他一直隐隐期盼,期盼和姜梨就这样望着窗外,不需要繁琐地庆祝这属于他的一天。
只想听她说,“生日快乐。”
然后吻她……
唇瓣在墨蓝色与暖黄色边界相接,彼此温暖地回应对方,舌尖刮过上唇时,罗序的呼吸明显粗重且情欲更浓。
他克制地分开,下巴擦过女孩儿睫毛,喉结抵挡炙热的鼻息。
“姜姜……我想了!”
再度低头,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像攫取一汪甘泉般,轻柔又霸道。瞬间她像条被困池塘的鱼,只感觉空气稀薄。
终于找机会撬开罗序嘴唇,她捂着火烧一样的脸颊说,“你……你先吃蛋糕……再过一会儿就化了。”
她差一点儿就融化在他怀里。
罗序目光这才落到小蛋糕上。
与普通蛋糕不同,这上面除了奶油裱花还有一棵树——老榆树,树下两把椅子。
单看细节就知道姜梨一定花了心思,罗序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温暖。
“这是?”话在嘴边,他却不敢说出来。
“沈家榆树院。”姜梨自然接过话题。
因为靖宁街项目施工,树大概也挪走了。“我想陪你在榆树院里过生日,可是那里都拆了,就做了这个。也是新品,景观蛋糕,你可是第一个品尝的人。”
听她这样说,罗序心头的阴霾终于一扫而空,甚至没有察觉到女孩儿眼角闪过一丝狡黠。
他兴致勃勃地观察起来。
“这树用什么做的?还有这草地,小椅子。”
“巧克力和翻糖。草地是抹茶味蛋糕胚,小椅子是姜饼,但是不太像。”
“像,很像。”
这蛋糕让他想起第一次和姜梨吃早饭的场景。
烈日炎炎的老榆树下,一人一把椅子,就坐在院子里吃最简单的烧饼白粥。许多年后,罗序再未体会过露天早餐,再没吹过那么温暖的风。
罗序边端详边认可。果然姜梨做什么事都有模有样。
“都是我的吗?”
蛋糕只有四寸显然不够吃。
“试验品就做了个小的,以为你在酒店吃饱了呢。”姜梨缓缓将缠枝纹花边瓷碟推到罗序面前。
“都给你吧。”
罗序用小叉子挑起一块喂到姜梨嘴边。
她没再推脱,抿了一口,舔掉唇边残留的抹茶粉和奶油,说,“快吃呀,别光看我。”
她叼着叉子,眼里亮晶晶的期待。
他第一次在姜梨面前腼腆起来。
蛋糕太漂亮,不知该怎么下口。
“你就挖一大勺,都吃下去,反正没多大。”姜梨在一旁怂恿。
罗序乖顺地听从建议。
奶油绵软丝滑,刚入口,他就要把早就准备好的夸奖一次性都说出来。
可突然,一股特殊味道在舌尖爆裂,意外地不甜,反而——冲、辣。
“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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