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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鸭
想起萧红临走前说的话，“我不回家，我爸带我下馆子，他说要好好犒劳犒劳我！”，孟温苇有些郁闷，萧红门门踩着及格线的成绩会被庆祝，而年级第一的她也就只能在糟乱不隔音的房间里看看深沉到不能自已的青春文学了。
归根结底，还是穷惹的祸。
她翻了个身，听着门外清晰入耳的谩骂，还有身下咯吱咯吱的木头声，连青春文学都看不下去了。
接她风的是愁苦，为她洗尘的也是愁苦，成绩单里别人不可及的分数，此时此刻，显得如此无力。就像被剪掉的指甲，直接丢进垃圾桶也不觉得可惜，哪怕那曾经是她身体组织的一部分。
有人生在罗马，就有人生在烂尾楼。
罗马和烂尾楼之间的鸿沟，是孟温苇时时刻刻想要跨越的路，生为蝼蚁，且当身坚心强，一步不行两步，总有一天，她会成为一颗闪耀夜空的恒星。
索性，第二天一切都恢复平静，念在她刚回来，母亲没有叫醒她。
一觉醒来已经临近晌午，父亲母亲去上班了，厨房留了饭，笼屉里躺着她大老远从槐林带回来的烤鸭，完完整整的，连一块鸡皮都没有。
真是气笑了，本来想让家人尝尝槐林的特产，这下好了，坐了一夜火车这是又要跑她嘴里了，图啥呀？
当时是萧红神通广大，能够轻轻松松在年关之际帮宿舍四个人都抢到林李记的烤鸭。
心一横，牙一咬，孟温苇要了两只，一只给家里人吃，另一只还人情。
听见姐姐醒了，孟蒲林趴在门框，探出半个脑袋，“姐你可终于醒了，”他那双眼睛好像长在烤鸭身上了，“妈不让我吃，非得等你吃我才能吃，我果然是后娘养的！”
“就知道吃吃吃，要是试卷也能吃，你绝对考第一！”
“这叫什么话，咱妈说了，能吃是福！”他学着母亲平日的表情，苦口婆心似的说。
“老规矩，腿和翅膀留下。”
得令的孟蒲林跟豹子看见兔子似的，抱着烤鸭不撒手，还不忘问一句，“姐你吃不吃？”
“吃你的吧，下回别给再考个倒数第一回来就行！丢死人啦！”
“班级倒数第一又不是年级倒数第一，大惊小怪。”嘴里被塞得鼓鼓囊囊，也不忘了为自己辩驳。
简单吃了两口，扎了个马尾，穿上厚实的棉衣，翻开层层覆盖，把另一只烤鸭从阳台拿回来。
北方的冬天，室外是天然冰箱，一晚上，那烤鸭冻得邦邦硬。
孟蒲林看着姐姐一闪而过，还鬼鬼祟祟的样子，不免好奇，“大冷天的你去哪？”
“跟我高中同学约好了去录像店。”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你怀里抱着什么？”
“关你什么事，不是吃的！”
“又没问你是不是吃的...”话还没说完，铁皮门颤颤巍巍地抖了两抖，再没听到什么声响。
姐姐一走，他也自由了。赶紧把母亲走前让他写的卷子乱写一通，好晚上交差了事，便又捧起在小书摊借的小人书，翘着二郎腿，细细品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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