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笙潇处

作者:叶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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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分场的旧歌


      秋分的风卷着桂花香穿过体育馆的通风管道,叶笙站在升降梯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耳返上的碎钻。
      那是温逸潇三个月前求婚时送的,设计师将两人合唱《晚风》时的声纹刻成了细碎的纹路,此刻被预演灯光照得流转着微光。
      “笙姐,最后检查一遍耳返频道。”调音师的声音从麦克风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沙沙声。
      叶笙对着领口的麦应了声“收到”,目光落在升降梯壁的小镜子上——镜中的自己穿着一身星空蓝的流苏长裙,裙摆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像把揉碎的银河裹在了身上。
      化妆师刚才特意在她眼下点了颗银闪,说“温老师交代了,要让你在镜头里像带着星光唱歌”。
      升降梯突然震动了一下,紧接着是山呼海啸般的尖叫。
      三万多人的场馆瞬间被荧光棒点亮,汇成一片流动的星海,比她七年前第一次举办个人演唱会时,要汹涌得多,也温暖得多。
      当聚光灯精准地落在她身上时,叶笙深吸一口气,举起麦克风的瞬间,听见自己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每个角落:“晚上好,我是叶笙。”
      开场曲《破晓》的前奏响起时,台下自动掀起了合唱的浪潮。
      这首歌是她转型演员后的第一支影视OST,当年陪着无数人熬过了艰难的夜晚,如今再唱,歌词里的“黑暗终会过去”竟有了全新的注解。
      唱到副歌最高潮时,叶笙的目光越过前排粉丝的头顶,落在了贵宾席第三排——沈翊鸣就坐在那里,穿着深灰色的定制西装,袖口露出的手表是她曾经在他生日时送的那只,表盘边缘已经有了细微的磨损。
      他身边的林晚穿着香槟色真丝长裙,手里举着一支印着叶笙名字的应援棒,正侧头对他说着什么,嘴角弯起的弧度温柔得像一弯新月。
      四目相对的刹那,沈翊鸣微微颔首,像是在说“加油”。
      叶笙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在麦克风线上缠了半圈,却稳稳地接上下一个转音。
      她忽然想起高中那年的校园歌手大赛,她穿着校服裙,抱着借来的木吉他站在舞台上,唱到一半突然忘词,是台下的沈翊鸣用口型一句句提示她,结束后还塞给她一瓶冰镇可乐,说“叶笙,你跑调的时候都比别人可爱”。
      那时的风里也飘着桂花香,只是那时的她,以为那瓶可乐的甜,就是全世界的温柔。
      三首快歌连唱后,舞台暗了下来。助理踩着台阶跑上来,递过一杯温水,杯壁还贴着张便签,是温逸潇的字迹:“蜂蜜梨水,小口喝,润喉。”
      叶笙抿了一口,甜丝丝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正撞见温逸潇从舞台侧边走过来。
      他刚结束吉他solo,白色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小臂上那道上个月被灯架划伤的疤痕还泛着浅粉色。“《星河》的间奏我加了段小提琴,”他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垂,“你要是觉得气口紧,我给你垫和声。”
      “知道了温老师。”叶笙笑起来,目光落在他身后的乐队席——鼓手阿哲正冲他们挤眉弄眼,键盘手小林举着手机偷偷拍照。
      她忽然想起三天前的排练室,温逸潇抱着吉他一遍遍试弹,说“安可环节那首歌,我得找个最舒服的和声给你”。
      那首歌,是她昨晚临时决定加进来的,连乐队都是今早才加急排好的。
      当舞台再次亮起时,钢琴师按下了第一个和弦。
      全场先是安静了两秒,随即爆发出低低的惊呼——是《特别的人》。
      高中教学楼的天台突然在记忆里清晰起来。
      那时的她总爱在晚自习后拉着沈翊鸣去天台,抱着那把弦都快锈掉的木吉他,一遍遍地唱这首歌。
      秋风把她的声音吹得七零八落,沈翊鸣就靠在锈迹斑斑的栏杆上听,有时会跟着哼两句,跑调跑到天边,却总能让她笑得直不起腰。
      有一次她问他“你说我以后能在真正的舞台上唱这首歌吗”,他当时正低头给她剥橘子,闻言抬头说“当然能,到时候我买第一排的票,给你举最大的灯牌”。
      “爱一个人或许要慷慨”
      “若只想要被爱”
      “最后没有了对白……”
      叶笙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像羽毛拂过心尖。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贵宾席,沈翊鸣正微微仰着头,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打着节拍,侧脸的轮廓在忽明忽暗的灯光里显得有些模糊。
      林晚似乎察觉到他的走神,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背,他立刻转过头,对着她笑了笑,伸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碎发。
      那个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千百遍,带着经年累月的默契,叶笙的心轻轻沉了一下,却把下一句歌词唱得更稳了。
      间奏响起时,叶笙转身看向舞台右侧。
      温逸潇抱着木吉他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聚光灯追着他落在舞台中央,他对着她眨了眨眼,指尖拨动琴弦,温柔的和声像潮水般漫过来,稳稳地接住了她即将唱到的高音。
      叶笙忽然想起三个月前的录音棚,她一时兴起哼起这首歌,唱到“往后的余生”时突然哽咽,是温逸潇放下吉他,从身后轻轻抱住她,说“笙笙,有些歌该有新的故事了”。
      那时他刚在金曲奖的后台向她求婚,戒指还戴在她的无名指上,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却烫得她眼眶发红。
      “我们是对方”
      “特别的人……”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里,全场安静了足足五秒,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叶笙握着麦克风,胸口起伏得厉害,眼眶在聚光灯下泛着水光,却笑着对着台下深深鞠了一躬。
      “其实今天有件事,想借这个舞台告诉大家。”她的声音带着点微颤,却异常清晰,“还有半个月,我就要结婚了。”
      尖叫声瞬间掀翻了屋顶。
      无数“新婚快乐”的灯牌突然亮起,像突然绽放的烟花,叶笙看着那片流动的光海,忽然觉得眼眶发烫。
      这时,温逸潇走到她身边,自然地牵起她的手,两人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灯光下交相辉映——他的戒指内侧刻着她的名字,她的戒指里藏着两句交织的乐谱,一句是《特别的人》,一句是他写给她的《晚风》。
      在他们不知道时,有条热搜挂在了上面:
      #叶笙温逸潇半个月后结婚#
      #叶笙温逸潇合作舞台#
      “谢谢大家来见证我们的时刻。”温逸潇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却字字真诚,“也谢谢叶笙,愿意让我成为她生命里,最特别的人。”
      退场时,叶笙的手心全是汗。
      温逸潇紧紧牵着她的手,指尖传来安稳的力量,低声说:“去后台吃点东西?阿姨烤了蔓越莓饼干,你昨天说想吃的。”刚走到侧幕,就看见段嘉言靠在墙上,手里举着个拍立得相机,笑得一脸促狭。
      “刚抓拍的,”他把照片递过来,上面是沈翊鸣和林晚起身离场的背影,男人微微侧身替女人挡着涌来的人流,动作温柔得像幅画,“沈翊鸣让我转句话,说‘祝你永远是舞台上最亮的星’。”
      叶笙捏着那张照片,指尖有些发凉。温逸潇从身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像裹着棉花:“想哭就哭会儿,妆花了我让化妆师来补,耽误不了庆功宴。”
      “才不哭呢。”叶笙吸了吸鼻子,转身回抱他,把脸埋在他的衬衫里。
      布料上还残留着舞台灯光的温度,混着他身上淡淡的松香,是让她安心的味道。
      “我只是在想,高中时的叶笙要是知道,十年后能在这么多人面前,笑着唱完《特别的人》,还能有个人牵着她的手说要娶她,肯定会觉得像做梦。”
      温逸潇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过来,带着让人踏实的力量。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丝绒盒子,打开后里面躺着一枚胸针,是用两朵交织的桂花做的,花蕊处还嵌着两颗极小的珍珠。
      “婚礼那天,别在婚纱上。”他把胸针放在她手心里,指尖轻轻覆盖住她的,“设计师说,这叫‘桂月同辉’,像我们。”
      叶笙捏着那枚胸针,忽然闻到从休息室飘来的香气——是阿姨烤的蔓越莓饼干,甜得恰到好处。
      后台的电视上正在回放刚才的告白画面,弹幕里刷满了“神仙爱情”“一定要幸福”,叶笙的目光掠过屏幕,落在窗外的夜空上。
      体育馆外的银杏叶落了满地,像谁撒了一把碎金,远处的城市灯火璀璨,而她身边的这个人,眼里的光比所有灯火加起来还要亮。
      段嘉言举着相机走进来,嘴里嚷嚷着“快来快来,庆功宴的蛋糕到了”,身后跟着叶笙的父母和哥哥叶高泽。
      王青一看见叶笙就红了眼眶,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婚纱的头纱要不要再改短点?温逸潇说你怕踩到裙摆……”
      叶杜拍了拍温逸潇的肩,话不多却满眼认可,叶高泽则勾着温逸潇的脖子笑:“行啊你小子,求婚够浪漫,演唱会官宣更狠,回头得陪我多喝几杯。”
      温逸潇笑着应下,目光却始终没离开叶笙。
      叶笙看着眼前喧闹的一切,忽然明白有些告别从来都不需要声嘶力竭。
      就像那首《特别的人》,当年唱的是青涩的心动,如今唱的是释然的祝福。
      就像沈翊鸣递来的那瓶可乐,曾经觉得是全世界的甜,如今却知道,温逸潇手里那杯蜂蜜梨水的暖,才是往后余生的归宿。
      “走了,吃蛋糕去。”温逸潇牵起她的手,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叶笙跟着他往休息室走,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细碎的风,像谁在身后轻轻合上了一本旧书。
      刚走到休息室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热闹的争执声。
      原来是乐队的几个成员在抢最后一块蔓越莓饼干,阿哲抱着饼干盒躲到桌子底下,小林和贝斯手老张正围着桌子转圈,嘴里还喊着“那是笙姐的!你小子敢独吞”。
      叶笙忍不住笑出声,推开门时,所有人都愣住了,随即爆发出更响亮的起哄声。
      “笙姐!温老师!”阿哲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块饼干,“给,特意给你留的。”
      叶笙接过饼干,咬了一小口,甜香瞬间在舌尖弥漫开来。
      温逸潇替她接过助理递来的纸巾,又给她倒了杯温水,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王青看着这一幕,悄悄拉了拉叶杜的衣袖,眼里的笑意藏不住:“你看逸潇这孩子,对笙笙是真上心。”
      叶高泽举着手机录像,嘴里还念叨着“得给我未来的小外甥留个纪念,看看他爸妈当年多甜”。
      叶笙红着脸去抢他的手机,却被温逸潇拦住:“让他录吧,回头剪辑成婚礼VCR,肯定很有意思。”
      正闹着,叶笙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跳动着“许妍”的名字,她接起电话时,那边传来许妍咋咋呼呼的声音:“笙笙!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大的事居然在演唱会上官宣,我还是刷微博才知道的!”
      叶笙笑着说:“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礼服都给你准备好了,伴娘必须是你。”
      “那还用说!”许妍的声音软了下来,“说真的,笙笙,看到你现在这样,我真高兴。高中时你总说想嫁个能陪你唱歌的人,现在终于找到了。”
      挂了电话,叶笙的眼眶又有点发热。
      温逸潇递给她一张纸巾,轻声说:“要不要去外面透透气?”
      两人并肩走到体育馆的后门,晚风带着桂花的香气扑面而来。
      远处的粉丝还在合唱着《晚风》,声音透过厚厚的墙壁传过来,带着点模糊的温柔。
      温逸潇从口袋里掏出一副耳机,分给叶笙一只,里面正播放着他们刚录好的《秋分》Demo。
      “婚礼那天,就用这个版本当背景音乐吧。”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我加了段童声合唱,像我们未来的日子,热热闹闹的。”
      叶笙靠在他肩上,耳机里的旋律缓缓流淌。
      她想起高中时的那个秋分,她和沈翊鸣在天台分食一袋橘子,他说“以后每年秋分,我都陪你吃橘子”。
      而现在,温逸潇在她耳边说“以后每个秋天,我都陪你唱《秋分》”。
      原来时光真的会把遗憾酿成新的期待,把曾经以为的“永远”,变成更温暖的“往后”。
      “温逸潇,”叶笙轻声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你让我知道,”她抬头看他,眼里的星光比舞台上的聚光灯还要亮,“被人放在心尖上,是这种感觉。”
      温逸潇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傻瓜,”他笑着说,“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远处的庆功宴还在继续,热闹的笑声和歌声断断续续地传过来。
      叶笙看着温逸潇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温柔,忽然觉得,这个秋分的夜晚,所有的故事都有了最好的结局。
      那些藏在老歌里的回忆,那些在岁月里辗转的心动,都变成了此刻晚风中的桂花香,甜得恰到好处,暖得恰到好处。
      书里的故事停留在高中的天台上,而书外的新篇章,正随着这个秋分的夜晚,缓缓奏响最温柔的和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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