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页的秘密

　　饭后，
　　饭局散场后，夜风裹挟着微醺的气息拂过众人。何秋妍已经醉得不成样子，整个人挂在许景恩背上，手臂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不放。
　　“许景恩我跟你说……”何秋妍挥舞着手臂，脸颊酡红，“那个客户简直就不是人……”
　　“姑奶奶悠着点……”许景恩一手托着她的腿弯，一手拎着她的包和高跟鞋，步履艰难地往停车场走。

　　温霜言跟在他们身后，时不时伸手扶一下摇摇欲坠的何秋妍。周昭槐则安静地跟在她身后，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目光却始终黏在她的背影上。
　　“周昭槐你……”温霜言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结果身后那人直愣愣地撞进她怀里。
　　“小冰块……”周昭槐的声音黏糊糊的，带着几分醉意，高大的身躯顺势往她身上靠了靠。
　　温霜言被他突如其来的亲昵称呼弄得一愣，随即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她仰头看向他通红的脸颊和迷蒙的眼神，了然道：“你又喝醉了？”

　　前面的许景恩猛地回头，表情活像见了鬼——周昭槐喝醉？这家伙的酒量能喝趴五个我好吗！还有，什么叫“又”？难道周昭槐之前喝醉被温霜言看见过？
　　就在这时，许景恩对上周昭槐在温霜言看不见的角度投来的警告眼神。那双眼睛清明锐利，哪有半分醉意？
　　哦，装的。原来如此。
　　许景恩眼珠一转，立刻戏精上身：“那个……温霜言，我先带秋妍去酒店，你送周昭槐回去吧。”说完不等回应，背着何秋妍一溜烟跑了，活像身后有恶鬼在追。
　　“啊……我……”温霜言看着许景恩逃也似的背影，又转头看向身边这个突然变得“醉醺醺”的高大男人，陷入了沉思。
　　周昭槐适时地晃了晃身子，一副站不稳的样子。温霜言赶紧扶住他的手臂，触感结实温热。她咬了咬唇：“好吧……”

　　停车场
　　路灯在沥青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温霜言扶着“醉醺醺”的周昭槐，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男人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衫传来，让她耳尖发烫。
　　“昭槐……车钥匙在哪？”她轻声问道，声音比夜风还要柔软。

　　周昭槐故意放慢动作，手指在裤袋里摸索半天才掏出钥匙。递过去时，他的指尖轻轻擦过温霜言的掌心，像羽毛拂过般撩人。
　　“好哦。”温霜言接过钥匙，指尖还残留着那一瞬的触感。她打开车门，转头看向倚在车边的男人。月光下，他的轮廓格外深邃，微醺的眼神让她心跳加速。
　　“你可以自己坐进去嘛？”她凑近了些，发丝被夜风吹起，扫过周昭槐的下巴。

　　周昭槐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装作迷糊的样子“嗯”了一声，乖乖钻进副驾驶。他故意让动作显得笨拙，在弯腰时额头轻轻蹭过温霜言的脸颊，惹得她倒吸一口气。
　　温霜言绕到驾驶座，发现周昭槐的安全带还耷拉着。她咬了咬唇，倾身过去帮他系。这个姿势让她几乎半趴在男人身上，鼻尖距离他的锁骨只有几厘米。
　　周昭槐屏住呼吸。温霜言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萦绕在鼻尖，发丝垂落在他颈间，痒痒的触感让他浑身紧绷。他垂眸就能看见她微微颤动的睫毛，还有因为紧张而轻咬的下唇。
　　操。不能这样。
　　他在心里暗骂自己，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昏睡”过去。温霜言看着突然靠向自己的俊脸，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膛。就在她屏住呼吸的瞬间，周昭槐的头一歪，像是真的醉得不省人事了。
　　“真是……”她小声嘀咕，轻轻将他的头扶正。指尖不经意拂过他柔软的发丝，触感好得让她忍不住多停留了一秒。

　　夜色中，轿车平稳行驶。周昭槐借着“醉酒”的掩护，时不时让脑袋往温霜言那边歪一下。每一次轻微的触碰都让他的心跳快得不像话。

　　而专注开车的温霜言，则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周昭槐喝醉后会变得这么…可爱？

　　她不知道的是，每当她目视前方时，身旁“熟睡”的男人都会悄悄睁开眼，目光温柔地描摹她的侧脸。月光透过车窗洒进来，为两人镀上一层银色的光晕。

　　周昭槐的嘴角悄悄扬起一个弧度。他想起刚才在餐厅，温霜言为他挡酒时护短的样子，还有现在小心翼翼照顾他的模样。这样的夜晚，他愿意装醉一千次。

　　车子驶过一个转弯，温霜言下意识伸手护住“睡着”的周昭槐。这个下意识的保护动作，让假装醉酒的周昭槐心头一热。
　　原来被喜欢的人放在心上，是这种感觉。

　　到家，夜晚
　　温霜言将车子稳稳停入车位，转头看向副驾驶的周昭槐。他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睫毛在路灯的照射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呼吸均匀而绵长。她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昭槐，到家了。”
　　周昭槐微微睁开眼，眼神迷蒙地看向她，嘴角勾起一个慵懒的笑：“嗯……”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几分醉意。
　　温霜言连忙下车绕到副驾驶，小心翼翼地扶他出来。周昭槐高大的身躯靠在她身上，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带着淡淡的酒香。她不由得红了耳根，但还是稳稳地扶住他的腰：“慢点，小心台阶。”
　　“叮——”电梯门开了。温霜言吃力地扶着周昭槐走进去，他看似醉得厉害，却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平衡，既不会压到她，又能让她感受到他的重量。
　　“昭槐你小心点别摔了哦。”温霜言轻声叮嘱，没注意到靠在她肩头的男人嘴角微微上扬。
　　周昭槐暗自收了点力，让自己更轻地倚靠在她身上。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气钻入鼻尖，让他忍不住又靠近了些。

　　“滴—滴—滴—滴—”温霜言输入密码，玄关的感应灯自动亮起。一进门，就看见盐罐子端坐在玄关正中央，歪着圆圆的脑袋好奇地看着他们。
　　“喵？”（爹爹妈妈一起回来了？）盐罐子的蓝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尾巴尖轻轻摇晃。
　　“盐盐你等会，我把你爹收拾好再给你喂饭。”温霜言说着，扶着周昭槐往卧室走去。
　　周昭槐装作脚步虚浮的样子，任由她引导着前进。经过客厅时，他故意踉跄了一下，吓得温霜言赶紧抱紧他的手臂：“小心！”
　　这一抱，让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周昭槐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柔软的身体紧贴着自己，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节奏。
　　温霜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周昭槐安置在床上。她蹲下身帮他脱鞋，又去浴室拿来湿毛巾，轻轻擦拭他的额头和脸颊。
　　“怎么喝这么多……”她小声嘀咕着，动作却温柔至极。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的眉骨，让装睡的男人心头一颤。

　　盐罐子不知何时也跟了进来，跳上床尾，歪头看着这一幕。它那双圆溜溜的蓝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像是在说：爹爹装得真像。

　　温霜言给周昭槐盖好被子，正准备离开时，手腕突然被握住。她惊讶地回头，对上周昭槐半睁的眼睛。
　　“别走……”他声音沙哑，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内侧。

　　温霜言顿时僵在原地，心跳如擂鼓。就在她不知所措时，盐罐子突然“喵”的一声跳过来，精准地踩在周昭槐肚子上。
　　“唔！”周昭槐闷哼一声，手上的力道不由得松了。
　　温霜言趁机抽出手：“我…我去给你煮醒酒汤！”说完就红着脸逃也似地跑出了卧室。
　　盐罐子得意地甩了甩尾巴，冲主人眨眨眼：爹爹，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周昭槐无奈地看着自家猫主子，伸手揉了揉它的小脑袋。窗外，月光温柔地洒进来，为这个充满小心机的夜晚镀上一层银辉。

　　温霜言双手撑在冰凉的大理石台面上，指尖还残留着周昭槐手腕滚烫的触感。水壶尖锐的鸣叫声刺破寂静，她手忙脚乱地拉开橱柜，玻璃罐碰撞出慌乱的声响。
　　“红枣、枸杞……”她小声念叨，指尖在调料罐间发抖，“陈皮呢……啊在这里！”陶瓷罐差点脱手，被她险险接住。
　　“喵~”
　　盐罐子悄无声息地蹲在厨房门口，月光为它银灰色的毛发镀上流动的银边。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静静凝视着她，尾巴尖在瓷砖上轻轻拍打，像在安抚她的慌乱。
　　温霜言蹲下身，指尖没入猫咪蓬松的颈毛：“盐盐饿坏了吧？再等等哦。”盐罐子用脑袋蹭她发颤的手腕，喉咙里发出低柔的呼噜声。
　　砂锅里的汤开始翻涌深红的漩涡。温霜言专注地搅动汤勺，氤氲热气模糊了她的眼镜。她没发现门框的阴影里，周昭槐正倚在那里。他看着她被蒸汽熏红的鼻尖，看着她挽起衣袖露出的纤细手腕——那里有他刚才留下的指痕。

　　真好啊。
　　周昭槐无声地动了动嘴唇。直到温霜言突然转身拿糖罐，他才惊觉后退，拖鞋在木地板刮出短促的轻响。
　　“盐盐？”温霜言疑惑地探头，走廊空无一人。

　　卧室里，周昭槐刚闭眼躺平，温霜言就端着白瓷碗进来了。碗沿蒸腾的热气带着红枣的甜香，她跪坐在床沿，轻轻吹凉勺中的汤：“昭槐？喝点汤再睡……”
　　勺子抵到唇边时，周昭槐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他微微张嘴，温热的汤汁滑入喉间，枸杞的微甜混着陈皮的清苦——是她熬了二十分钟的味道。
　　“烫吗？”温霜言又舀起一勺，低头吹气的瞬间，发梢扫过他的锁骨。周昭槐的呼吸骤然乱了节奏，喉结上下滚动。
　　盐罐子突然跳上床，精准踩过周昭槐的小腹。
　　“唔！”装睡的人闷哼出声，温霜言手一抖，滚烫的汤泼在手背上。
　　“呀！”瓷勺砸在地毯上，她疼得缩起手指。

　　周昭槐猛地睁眼坐起，本能地抓过她发红的手腕按进床头水杯里。冰凉的水漫过烫伤处，两人同时僵住。
　　“你……”温霜言看着眼前清醒无比的眼睛。
　　“我……”周昭槐盯着水里交叠的手。

　　冰水在玻璃杯里晃出细碎的波纹，周昭槐的指节紧紧扣着温霜言的手腕，凉意顺着皮肤钻进血脉，却压不住两人交叠处滚烫的跳动。
　　“你装醉？”温霜言的声音带着水汽，眼睛睁得圆圆的。
　　周昭槐的喉结重重滚了一下。谎言被戳穿的瞬间，他反而攥得更紧：“烫伤要紧。"”水流冲过她手背那片刺眼的红，皮肤下细小的血管微微凸起。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腕骨，那里还残留着刚才在车上他假装昏沉时，偷偷圈住的弧度。

　　盐罐子不知何时又出现在门口，嘴里叼着个小小的医药箱，塑料外壳在地板上拖出“咔啦咔啦”的声响。它把箱子推到床边，仰头“喵”了一声，蓝眼睛里写满“快哄人”的催促。

　　周昭槐松开手，水流声戛然而止。湿淋淋的手腕暴露在空气里，激起温霜言一阵细微的颤栗。他单膝跪在床边地毯上，打开医药箱的动作有些急，棉签和药膏撞在一起。
　　“我自己……”温霜言想缩回手，被他轻轻按住。
　　“别动。”他声音低哑，拧开烫伤膏的盖子。清凉的药膏混着薄荷味在空气中散开，周昭槐用棉签蘸取药膏，动作轻得像羽毛拂过。药膏触及皮肤的瞬间，温霜言倒抽一口气，指尖蜷缩起来。

　　“疼？” 他立刻停住，抬头看她。镜片后的睫毛湿漉漉地垂着，不知是疼出的生理性泪水，还是别的什么。

　　温霜言摇头，视线却落在他近在咫尺的眉眼上。没有眼镜的阻挡，他眼里的担忧和专注一览无余，甚至能看到自己小小的倒影。卧室暖黄的灯光落在他发顶，柔和了平日冷硬的轮廓。空气里只剩下药膏的清冽和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盐罐子悄无声息地跳上床尾，把自己团成一个毛茸茸的银灰色圆球，只露出一双眼睛，满意地看着爸爸笨拙又认真地给妈妈涂药。

　　冰凉的药膏终于覆盖住那片灼热。周昭槐用指腹轻轻推开边缘的药膏，指节不经意擦过她手背上细小的骨节。温霜言的手很凉，像浸在泉水里的玉石。他忽然想起高中时，她冬天总爱把手缩进袖子里，他偷偷往她桌肚塞暖手宝，暖手宝上印着一只傻笑的猫——和现在床尾那只一模一样。

　　“好了。”他松开手，声音有些干涩。指尖残留着她皮肤的细腻触感，像过了电。温霜言飞快地收回手，藏在身后，像藏起一个滚烫的秘密。手背上凉丝丝的，心口却烫得厉害。

　　“那个……醒酒汤……”她瞥了一眼床头柜上那碗已经温凉的红褐色液体，试图打破这粘稠的沉默。

　　“我喝。”周昭槐端起碗，仰头一饮而尽。微涩的陈皮味混着红枣的甜腻滑过喉咙，远不如刚才指尖那点冰凉又滚烫的触感来得惊心动魄。

　　盐罐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了个懒腰，跳下床慢悠悠踱出卧室。深藏功与名。门被它的尾巴轻轻带了一下，虚掩着，透进客厅一点微弱的光。

　　月光无声地在地毯上移动，从周昭槐的膝盖移到温霜言蜷起的脚趾。两人之间隔着半臂的距离，空气里漂浮着药膏的薄荷香、残留的醒酒汤气味，还有某种无声发酵的、滚烫的东西。
　　温霜言低头，看着手背上那片被药膏覆盖的红色，小声说：“下次……别装醉了。”
　　“嗯……”周昭槐喉结滚动，这个单音节几乎耗尽他所有自制力。他看见她藏在碎发里的耳尖红得透明，像初春的樱花瓣。
　　“时间不早了，”温霜言突然弹起来，拖鞋在地毯上绊了一下，“我先回去了。”转身时衣服带起的风裹着洗发水的甜香扫过他的鼻尖。防盗门“咔哒”落锁的声响在寂静里格外清脆，玄关感应灯随之熄灭。

　　周昭槐维持着跪坐的姿势，直到月光完全覆盖他空落落的掌心。盐罐子慢悠悠踱过来，银灰色尾巴扫过他脚踝。
　　“小祖宗，”他捏住猫咪的后颈皮提到眼前，“再这么造，你爹真追不到妈妈了。”指尖惩罚性地挠了挠猫下巴。
　　“喵！”盐罐子一爪子拍在他鼻梁上（废物爹！我爪子都磨秃了！），挣脱后跳上鞋柜，尾巴尖不耐烦地拍打着台面。
　　手机屏幕就在这时亮起：
　　「景：周影帝，戏演的如何？[狗头叼玫瑰]」
　　「景：盐罐子没拆台吧？」
　　周昭槐揉着鼻梁苦笑，月光照亮他指尖残留的烫伤膏：
　　「H7：被盐罐子拆穿了」
　　「H7：还挨了一爪子」
　　对面秒回三个炸裂表情包，最后跟了条语音。周昭槐点开，许景恩的笑声震得手机发颤：“哈哈哈哈让你养猫！报应！盐罐子干得漂亮！”
　　盐罐子突然跳回他腿上，肉垫精准踩住语音键：“喵——呜——”
　　（景叔叔吵死了！）

　　周昭槐低头，看见猫咪湛蓝的瞳孔里映着两个小小的自己。窗外晚风掠过树梢，隔壁阳台传来开窗的轻响。他抱起盐罐子走到窗边，正好看见701的窗帘缝隙里透出暖黄的光晕，隐约映出温霜言低头看手的剪影。
　　“看见没？”他捏着猫爪子指向那束光，“妈妈手还红着呢。”
　　盐罐子突然挣脱怀抱，银灰色身影闪电般窜向玄关。周昭槐追过去时，发现它正用脑袋拼命顶柜子上的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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