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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烬暖
晨雾漫过西市青石板,张启蹲在新砌的炭窑前添柴。改良后的通风口飘出松柏清香,七娘拎着竹篮掀开窑门,新烧的菊花炭在晨光里泛着银灰光泽。
"程大哥从陇右捎来的。"她递过卷硝石浸过的羊皮,"说是终南山北麓又见双头鹰旗。"羊皮边角焦痕拼出个残缺的狼头,与骊山冰窖的阵图隐隐相合。
通轨坊茶肆里,驼队商人正比划着新到的货样。张启假作验看吐蕃毛毯,袖中炭粉悄然洒向箱底夹层。靛蓝的晶石碎屑沾上指腹,熟悉的灼烧感让他眉心一跳——这成色与宇文家毒炭中的蛊石分毫不差!
"客官好眼力。"商人突然按住箱盖,粟特语里混着关西腔,"这是吐谷浑圣山采的宝石,遇火能显神迹..."话音未落,程处默的横刀已抵住他后腰:"上月过陇山劫军粮的,可有你这'圣山宝石'?"
骊山废窑的野柿树上缠满新藤,青禾用银簪挑开苔藓,露出底下未刮净的"宥"字刻痕。孙思邈的药杵突然敲响冰面:"这潭水里的蓝藻,与当年龙首渠毒水同源!"
张启将改良炭块沉入潭底,炸开的青烟中浮起片青铜残甲。程处默的指节捏得发白:"是贞观四年先锋营的护心镜!"镜背阴刻的"宥"字营编号,与冰窖尸首的炭牌如出一辙。
太医署藏书阁的霉味里,七娘踮脚取下积灰的《西域药典》。泛黄纸页间飘落半片龟甲,灼痕构成的山脉走向竟与陇右地形暗合。张启用炭粉拓印甲纹,青烟在琉璃灯罩上凝成三足金乌——正是宇文家密室壁画中的图腾!
"孙医师临行前说过..."青禾忽然掀开药典夹层,"宇文恺当年在凉州藏了批匠人。"朱砂勾出的凉州二字旁,歪斜地添着"贞观八年春"的墨迹。
平康坊花灯初上时,胡姬酒肆飘出箜篌新曲。张启循声望去,奏琴人腕间银铃的纹路让他浑身一震——那蛇形缠枝的錾刻手法,分明出自骊山匠人陈三之手!
曲终人散处,七娘的软索缠住琴师去路。箜篌腹中掉出卷靛蓝帛书,遇风显出血字:"白露至,九宫启"。程处默劈开琴柱,二十枚淬毒透甲钉叮当落地,钉尾的狼头纹正在烛火中狞笑。
更鼓敲过三响,张启独坐炭窑观星。怀中的龟甲突然发烫,裂痕处渗出黑血,在《火经》残页上晕出陇右舆图。七娘提着新酿的菊花酒推门,见窑顶通风口漏下的月光,正将青烟凝成展翅的鹰隼。
远处漕渠漂来盏莲花灯,灯芯爆开的蓝焰惊起夜鸦。新炭在窑中噼啪作响,迸出的火星掠过案头密信,将"凉州"二字烧出个焦黑的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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