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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女
室外是透如明珠的清冽，蒋一影仰望天空，天色稍暗了些，起了微风，有种千万星辰正向她奔来的畅快。
“拍好了，你这姿势跟大爷大娘一样，赶紧回去冻死啦！”
“哪冷了，不过零下五度！”
蒋一影夺回他递来的相机，阚雨嘴巴是损但技术在线，人湖天，要素和谐，这小码头是绝佳的打卡点。
“能让我也拍一下吗！”
有道女声急匆匆赶来，瞪大眼睛，乖乖站在农场护栏外。
围巾和男友被她甩在身后，男人双手举着黑乎乎的相机，稳稳藏在怀里，跑姿笨拙奇怪，但中国同胞的千里相会总是亲切。
蒋一影来来来地邀他们进来。
阚雨转身功夫啧了声她。
对方快速介绍自己，女人名叫莉莉，男人叫他山河就好，他不重要。
莉莉负责感谢，山河快速地架三脚架，靠近美景时眼眸变得锐利，设备在手里也忽然贵重专业起来。
“莉莉和山河？”
“那对不露脸的旅行博主？”
蒋一影不确认地问，换来莉莉的点头如捣蒜。
莉莉不含糊，拿出手机展示主页，百万数字和99红点在雪地里扎眼，一瞬间血液上涌，蒋一影想拍下来发给居蕙看。
这趟旅行是有幸运星加持？
蒋一影很会运用脸皮地和莉莉套近乎，拿出自己的主页求互关，但被发现系统提示“对方已关注你，快回关ta吧”……
两人同时陷入尴尬，蒋一影是露脸博主却没被认出来，莉莉被大夸内容好却没被关注。
阚雨瞥了眼她们：“你们尽快拍哈，这儿是私人码头，不是我们的是房东的。”
莉莉说好，蒋一影快速点击回关。
“诶，我是上次刷到你姐姐居蕙那条拌粉博士才认识你的，”莉莉抿唇，“我在奥斯陆看过老师的作品展，她不会就在这吧？”
蒋一影给居蕙发去第一条微信：【姐，快来码头！】
-
盛戚京冷眸，她手机在桌上亮了下，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
他一只手抚着居蕙后颈，另只手摸到手机，长按侧键静了音。
他最不喜欢吻居蕙时被打扰，尤其这不识趣的人很可能是边嘉平。
好在居蕙没有回神，继续回应着他的主动。
这一吻绵长轻柔，带着失败者的狼狈。
在得知居蕙早就看到他所有不堪时，盛戚京这才真正慌神。
居蕙原来早就知道边嘉平不是败她名声的真凶，边山松和盛枕才是，甚至他这个旁观者也是。
他任凭边嘉平一人揽下罪责，妄图居蕙会讨厌他，怨恨居蕙总原谅边嘉平，就算他犯天大的错……
这时候盛戚京只想吻她，尽量脱离丑陋自私的现实。
但盛戚京还想怨她。
他是逼她二选一了，但她为什么不贿赂下他，没想过两个都要？
或者坚定地选择卑劣的他？
盛戚京绝望地闭上眼，但此刻，居蕙推开他，安慰地抵住他滚烫的额头。
她轻声说：“就这样，和平结束吧。”
他们刚踏出房门半步，只见蒋一影无视干净小路，从雪地远远跑来，边跑边喊道：“居蕙姐，怎么不回我信息！”
居蕙啊了声，“还没来得及看……”
居蕙还没说完，蒋一影跑到跟前，拉着她胳膊就跑，她回头看了盛戚京一眼。
他脸色阴郁，发丝垂挡在眼前，不去看消失在视野的居蕙。
身旁这片湖很大，很漂亮。
茫茫雪原，步子灌了铅的重，他又随错乱脚印往前走，停下。
他没再继续靠近，云杉树和木屋前不远处便是那极小的窄桥木码头，一群人的欢笑声远远传来。
“以后还有机会在奥斯陆看到你的作品吗？”
“会吧，还有机会……”
盛戚京和他们，像是隔了段遥不可及的银河。
他又盯了很久，转身踏进了片新雪地，缓步离开。
-
晚上还要送盛戚京去机场，居蕙拒绝了这对情侣博主约饭的邀请，不过提到过几天他们也会去罗弗敦，如果有缘还能遇见。
站在码头远远送走他们，居蕙往家的方向看了眼，没人。
正担心，阚雨说：“冻死我了，姐和我交班，我回去保护盛总。”
说完一溜烟跑了，蒋一影接过阚雨说好帮她拿着的包，气呼呼。
她像个小火车哈出无数口热气，居蕙心情转好，想起轮渡码头边有家很不错的咖啡厅可以明天去，夏天时坐在那消磨时间是件很幸福的事，但现在是冬天……
“居蕙姐。”
蒋一影右肘挂着包，左手握在上面，她哈哈干笑两声说，“好羡慕啊，那对情侣一直在一起好甜啊…对吧？”
居蕙目视前方，没注意蒋一影偷偷在包里翻，“能有人陪着自驾游挪威确实羡慕，我还没实现这个梦想。”
“其实能实现啊，”蒋一影说，“戚京哥不就站在这，他都跑来你的城市了，意思不是很明确吗？”
“嗯，所以我拒绝他了。”
“啊？”
刚摸到香水包装的蒋一影顿住，这是盛戚京请她送给居蕙探口风的，怎么事态变化这么快，突然就说开，还拒绝了。
蒋一影把手从包里拿出来，“可我觉得他这人和你磁场相吸，因为你们才让这一路都这么幸运，和网友说的一样，你们早晚会合作，这叫宿命，事实是这样啊。”
居蕙摇摇头，“那是因为有你在才幸运。”
“刚来那两天一直下湿雪啊，一点都不好。”
“所以你承认了，这里其实没多好是吧。”
蒋一影语无伦次，无力反驳，“反正你不能违背天命，一定还有征兆，你现在许个愿，咱们马上就能实现。”
“天降一千万，已交税那种。”
“你得许个能实现的。”
“那就再出现一对情侣吧，如果真有我就信……”
居蕙住嘴，目光终点盛戚京和阚雨站在一起，在Eric的房子前和谐交谈。
他们脚下还有两只一黑一白游动的——“猫？”
方圆三里内，她从没见野猫出现过。
更别说目之所及处都是大雪地，没人比她更诧异。
在特罗姆瑟待到厌烦的某些时刻，居蕙会后悔租这间农场房子。
Eric不像她梦想中的农场主那样养着只老猫和无数只小猫崽，他不仅不能送给她一只，而且讨厌这物种，不允许她养。
正认真倾听的阚雨先看到居蕙她们回来，越走越近。
他沉下声对盛戚京说，“我会考虑盛总的提议，但等回国再说吧。”
说完阚雨主动摩肩错开他，大步跨过脚下两只尾巴缠在一起的阴阳猫，对居蕙示意马上就要天黑。
“走吧，Eric说他不能再招待咱们了，他那养了五只猫的老母亲突然来看他了。”
……
直到要去机场送行，蒋一影才知道盛戚京今晚就走。
她一惊，趁居蕙走远去接电话的间隙，对想用眼神把人看个洞的盛戚京抱歉说：“……东西没送出去，但我帮你说过好话了，加油。”
蒋一影把香水还给他，手掌大小的盒子被牛皮黄的包装纸裹好，细麻绳缠绕四周，打结处插了张写有居蕙英文名的花体字卡片，右下角还画了个小猫头。
盛戚京轻拂上去，简笔画的笔劲格外刚厉，猫耳朵深深凹陷下去。
他把包装拆掉，轻笑着递回去：“送给你，如果不喜欢的话就帮我扔掉吧。”
“可是这个看起来很贵重。”
“在楼下香氛店随意买的。”
这礼物是听敖姜娴建议，盛戚京在酒店街角的那家香氛店为居蕙定制的。
起初他不想把香水当礼物，大学时不是没送过，但不知居蕙是不习惯还是不喜欢，直至她从loft搬出去，香水线也不见浅。
敖姜娴自从老板亲口问她该怎么追人后她放开很多，自顾自说：“那算了，但居老师说过她喜欢像小猫一样的味道……”
于是盛戚京跑楼下了趟。
没有提前预约，尽管要求加急，也花了三天调制。
“那好吧。”
蒋一影抿唇，不让自己笑出声。
盛戚京看出来她的开心，但没戳穿，逗她：“你觉得我现在表白，成功的概率有几成？”
蒋一影抬眸，嘶了口气，看看周围这匆忙嘈杂的环境，礼貌说：“五成？”
盛戚京点头：“还可以，那我试试。”
说完他往居蕙方向走去，猝不及防的蒋一影啊了声，没来得及拦。
居蕙还在打电话，右手举手机，盛戚京快刀斩乱麻地牵起她左手。
当人在打电话时，会接住任何人递来的任何东西，蒋一影想这可能也包括一个男人伸出的手。
接着电话挂断，只见盛戚京对居蕙说了什么，居蕙点点头，同样说了两句话，下一秒——
他们在她眼前抱了下。
蒋一影几乎要尖叫，双手忙不迭地不知该捂嘴还是捂眼睛，飞速转身往最远处跑，拉着刚从厕所回来的阚雨，跑！
目睹一切的盛戚京轻笑出声。
居蕙不解回头，“笑什么？”
“没什么，”盛戚京说，“那回去之后我们就只能是上下级关系，连朋友也做不成吗？”
“朋友？”居蕙有些变扭，但面对盛戚京，“…不是不可以吧。”
“谢谢。”
盛戚京与他们分别，消失在飞向各方的人群，回到若北，重拾工作和朝阳。
居蕙也登上轮渡辗转到了弗罗敦，遇上俯眈亨宁斯维尔的无人机，自由舒畅。
旅程仍旧幸运，一星期后“朋友”盛戚京发来问候：【什么时候回国？盛家姝也要来若北，可以叫司机接你们。】
附带一张聊天截图，盛家姝明确说这周五回国，不是他随便乱说。
和盛戚京分手比居蕙想象中体面，居蕙乐见其成，破天荒地给盛戚京发去语音：“谢谢盛总，我们周六回国，不用麻烦啦。”
盛戚京：“这周六还是下周六？”
居蕙听他语气正经，彻底放下心，回复：“这周六回国。”
盛戚京将语音外放，两遍后，才打字回复道：【好。】
手机置倒在桌上，盛戚京抬眸对上边嘉平漠然的脸。
盛戚京对这位大他六岁的大哥不甚尊重，边嘉平同样不希望和他建立段假情假意。
边嘉平如他愿地听到那段语音，两遍，他稍稍歪了下头，脸上配合地露出些疲惫，“你和居蕙关系还不错啊。”
“嗯，我也刚从挪威回来。”
边嘉平呵笑，他没心力听盛戚京张扬的炫耀了，“所以你约我见面，就是让我听居蕙语音的？”
“当然不是，”盛戚京环顾云阙的会议室，墙上百叶窗挺立，舒适日光高高透进来，“我是来警告你的，别给脸不要脸。”
盛戚京的话和这太阳一样高傲：“送居蕙车子房子就当弥补，你觉得这些东西是她自己赚不来，还是我给不起？”
“你在做秀给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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