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野史贯彻到底

　　这一箭太快、太近、太毒，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

　　萧懿安指尖还停留在丝帕边缘，根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噌——！！！”

　　一道更为凌厉、更为霸道、带着石破天惊之势的锐响，自萧懿安身后裂空而来。

　　萧懿安听到“咔嚓——嘣！！！”一道裂响，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几片碎屑甚至溅到了她的裙摆上。

　　全场死寂，比上一次更加彻底的、连心跳声都被冻结的死寂。

　　下一刻，人群爆发出热烈的议论声。

　　“我的天爷！我没看错吧？”

　　“劈……劈开了？！”

　　“谁射的？箭从后面来的！后面是谁？！”

　　萧懿安头上的苹果掉下来，她摘下丝帕，看到一地断裂的箭杆碎片，噼里啪啦地散落在自己脚边。

　　发生什么事了？

　　萧懿安还处在疑惑中，突然被一股大力拉了过去。

　　萧从林脸色煞白地冲上台，双手颤抖着检查她是否受伤。赵陵紧随其后，素来从容的面容此刻沉得可怕，确认她无恙后，凌厉的目光射向魏博涛。萧有仪更是直接扑上来抱住她，甚至哭出声来。

　　台下所有人看向萧懿安身后，她也慢慢转身，视线穿过攒动的人头，越过无数张写满惊愕与探寻的脸孔。

　　点将台侧后方，被高大旗杆阴影覆盖的角落，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正缓缓放下手中的长弓。阴影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利落的下颌线条，面具则遮住他的面容。

　　原来，方才是萧起射出了一支箭，精准无比地劈开魏博涛射向萧懿安的箭。

　　"他谁啊？！"

　　"我都没看清他怎么出手的！"

　　"这箭术……怕是只有当年的宁远亲王能比了！"

　　那边魏博涛狰狞地咆哮：“怎？怎么可能！”

　　这一声，将众人的视线聚焦到他这。

　　篝火噼啪作响，赵陵怒火难掩，上前一步，向坐在篝火旁的赵籍行礼：“陛下，魏博涛今日之举，已非寻常比试失手，而是存心谋害！臣妇恳请陛下明察！”

　　萧从林按剑而立，难得与赵陵统一战线：“陛下，箭术切磋，本为君子之争，可魏博涛却暗中放箭，若非暗卫相救，小女恐怕已经命丧黄泉！” 他声音里压着怒意，握剑的手青筋暴起。

　　围观的人有人替魏博涛捏把冷汗，以萧从林的脾气，当着圣上的面劈死魏博涛，也不是没可能。

　　赵籍目光沉沉，手指在膝上轻轻敲击，众人等着他开尊口。

　　这时，赵允祯忽然上前一步，面带微笑，语气轻松地开口：“父皇，魏博涛年轻气盛，一时失手也是有的，不如小惩大诫，让他赔个不是，此事就此揭过如何？”

　　赵籍抬眸，冷冷扫了赵允祯一眼，忽然哼笑一声：“你倒是会替他说话。”

　　赵允祯笑容一滞。

　　赵籍不紧不慢地继续道：“这次围猎，讲究各凭本事，朕还没追究你让人代猎的事。”

　　赵允祯脸色骤然一变，随即猛地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赵允珩。后者神色淡然，目光平静地望着跃动的火焰，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赵允祯心里清楚，赵允珩主管围猎，故而对他的行为了如指掌，却在围猎时没有阻止，为的是让他招摇落个错处让父皇抓住。

　　做得好啊四弟。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目光缓缓移向另一侧的赵蓁蓁，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陛下，"一位文官上前打圆场，"那一箭好歹未射中，萧小姐并未受伤，这个乌龙无非是魏公子年纪小顽劣罢了。"

　　三言两语想将事态定性为“乌龙”，有意地淡化放暗箭的危害。

　　这时，周奉英突然出列，抱拳道："陛下，臣有话说。"

　　赵籍颔首。

　　周奉英环视众人，声音铿锵有力："诸位说萧小姐无碍就该息事宁人，可曾想过，若是军中有人背后放冷箭，难道说一句'箭没射中'就轻轻放过？"他本就在军队中，对于这种暗箭伤人最为不齿。

　　他转向赵籍，继续道："萧将军常年在外征战，若朝中总有人拿他独女作伐，这与暗箭伤人何异？今日若不严惩，他日边关将士如何安心？" 话里话外，不止这次暗箭中伤一事，还有先前唐峰陷害毁名节一事。

　　这番话掷地有声，在场武将纷纷点头。

　　赵籍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沉声道："所言极是。"

　　"陛下！"太傅魏自清这才急忙出列，刚想开口，却被赵籍抬手制止。

　　"不必再议。"赵籍声音冷峻，"魏博涛革除功名，杖五十，禁足半年。魏自清教子无方，罚俸一年。"

　　魏博涛射暗箭一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全凭赵籍一句话。赵籍给的这个处罚，可谓相当重了。

　　几位文官交换着眼色，陛下这是明摆着要给萧家撑腰啊。

　　赵籍起身，龙袍在火光中泛着冷光："今日之事，望诸位引以为戒。若再有类似行径，定严惩不贷！"

　　*

　　箭赛的风波终于平息，场边渐渐恢复了热闹。萧懿安站在人群外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弓弦，方才那支冷箭的破空声仿佛还在耳畔回荡，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她环顾四周，不远处，萧起正坐在侍从堆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往篝火里添柴。周围的侍从们七嘴八舌地请教箭术，他却只是淡淡应着，火光映照下的面具泛着冷光。

　　萧懿安猜他无聊，想上前说话，突然听到有人喊她。

　　“懿安！”

　　一道清甜的声音传来，赵蓁蓁小跑过来，眼中满是关切：“你没事吧？方才那一箭，可吓死我了！”她眼神里盛满担忧，"让我看看，有没有伤着？"她好容易出来交了个不是母亲强塞给她的朋友，是真担心萧懿安出事。

　　萧懿安摇摇头：“多谢公主关心，我没事。”

　　“还说没事呢，你脸色都白了。”赵蓁蓁低声道，“方才六哥同我说，他说下次围猎，定要让魏博涛'失手'摔进泥坑里，为你出气！"说完还做了个鬼脸。

　　萧懿安心中一暖，忍不住笑出声。

　　“咕——”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萧懿安一天没吃东西了。

　　赵蓁蓁笑道：“你想吃什么？母亲帐内好吃的可多了！”

　　萧懿安摇头谢过：“今天算是‘上了战场’，尝尝自己的战利品罗！”

　　她从笼子里拎着灰兔耳朵，拿给侍从：“劳烦了。”那小兔后腿蹬着，三瓣嘴急促地翕动。

　　“哎呀！好可爱的小兔子！”赵蓁蓁眼睛一亮，凑了过来，“你要烤它吗？”

　　萧懿安晃了晃手中的猎物：“嗯，待会儿烤了分你一只腿？”

　　"等等！"赵蓁蓁突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兔子颤抖的鼻头，"你看它多可爱。"她眨巴着眼睛，突然仰起脸，"送给我好不好？我宫里正好缺个伴。"

　　萧懿安忍俊不禁，爽快地将兔子递过去：“既然公主喜欢，那就送给你了。”她一松手，小兔立刻钻进赵蓁蓁臂弯。

　　“我去拿给六哥看！”

　　赵蓁蓁笑意盈盈，迫不及待地跑回大帐。

　　萧懿安无奈地笑笑，找侍从要了其他吃食。

　　那边赵蓁蓁将兔子带回去，立刻在赵允睿面前炫耀一圈，赵允睿今日光看着别人打猎打得个盆满钵满，自己却被禁足，心里特别不是滋味，立马抢过赵蓁蓁的小兔子，作势要扔在火上烤，兔子吓得直蹬腿。赵蓁蓁大惊失色，急得去拽他袖子。静妃从大帐内走出来，瞄了一眼闹作一团的赵蓁蓁和赵允睿，兄妹俩立马如同老鼠见了猫，乖乖立在一旁不再争吵。

　　萧有仪站在萧府大帐边，指尖将绣帕绞出细密的褶皱。远处篝火明明灭灭，映得赵蓁蓁怀中灰兔的绒毛泛起金边。

　　"再拧帕子就该破了。"

　　带笑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萧有仪惊得后退半步，后腰抵上粗糙的树干。萧懿安不知何时凑到跟前，鼻尖几乎要贴上她的。

　　“怎么站这么远？”萧懿安故意逗她，“是不是怕我烤兔子熏着你？”

　　萧有仪慌忙把皱巴巴的绣帕藏到身后。

　　萧懿安看着她这副别扭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突然变戏法似的从怀里一掏，竟又捉出一只雪白的小兔子，递到萧有仪眼前：“喏，给你的。”这只兔子比赵蓁蓁那只更小，耳朵尖还带着点粉，正用湿漉漉的鼻头轻嗅她的衣袖。

　　萧有仪怔住，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声音都带着惊喜的颤音：“姐姐……这是给我的？”

　　"林子里就逮着这两只。"萧懿安晃了晃小白兔，故意叹气，"本来想烤了当夜宵，你不想要吗？要是不想要的话，我就让人烤上了……"

　　"那怎么行呢？"萧有仪猛地伸手，又急急收住势头，"我是说……兔肉太柴……"

　　夜风拂过树梢。萧懿安突然把兔子塞进她怀里，手指顺势刮了下她的鼻尖："骗你的，本来就打算给你。"

　　小白兔在臂弯里团成雪球，温暖透过轻薄的夏衫传来。萧有仪低头用下巴蹭了蹭柔软的兔毛，脸颊红扑扑的，唇角忍不住上扬，声音软软的：“谢谢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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