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猫养了只将军

　　觉察到莫戈许久没说话，沈郃收回目光，正好撞入他灰棕色的眼里，一时与一年前偶遇的那个“哑巴”重合了起来。

　　沈郃这才再次想起来，这段短暂的像梦一样的记忆。

　　“想起我了吗？”看到他眼中的怔愣，莫戈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沈郃回神，竟伸手摸了摸他的眉眼，笑了起来：“想起来了。”

　　莫戈在他手里蹭了蹭，隐隐听到远处有人过来，便拉开了些距离，又慢慢带着沈郃往前走：
　　“沈炸炸说你跟他提过我，是在说什么？”

　　“说你好话呀，还能说什么，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沈炸炸这么讨厌他亲爹吧。”

　　莫戈脚步微顿：“他只认你。”

　　沈郃捏了捏他的手：“但他该认你，说起来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不想当阿爹，当阿娘也行。”
　　说完他自己都笑了好久。

　　莫戈闻言猛地侧脸：“你今天……有些不一样。”

　　“是吗？”沈郃没太在意，仍然在笑，“没觉得。”

　　走出了李府所在的小巷，周围人又多了起来。
　　只要不是战期，即便不是乞巧，安州晚上的夜市也是会热闹许久的。

　　路过卖面具的小摊时，两人没忍住，又买了两个和一年前一模一样的。

　　带上之后，沈郃心中最后的那一层芥蒂也消散了，他勾起唇角：“今天不能说话哦，小哑巴。”

　　莫戈面具后的眼睛亮亮的，心也忽然跳得快了起来，点了点头。

　　沈郃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又带着记忆里的“哑巴”走了一遍。

　　那次走得慌乱，今日沈郃和莫戈便慢慢地一路逛过去。

　　今日没有那夜热闹，路上的小摊儿和人都没有那夜多，湖边也暂时看不到那般精彩的黄梅戏了。

　　沈郃没有再带他去那夜看戏的位置，而是选了一个不太起眼的角落，但仍能看到湖心。

　　湖心依然有个台子，应当是近日刚建好的，毕竟今年的乞巧又要到了，不过他们应当没时间再看了。

　　“那天看戏的时候，你在想什么？”沈郃忽然问他。

　　莫戈刚想说话，忽然想起自己现在是哑巴，便只能无奈地看着他。

　　沈郃当然是故意的。

　　因为这段日子思起过往，从他在玉中有了意识开始，便总是被莫戈各种直球打得不知道如何面对，眼下他乖乖不说话了，沈郃忽然就觉得自己又支棱起来了。

　　沈郃忽然前进一步把他按在了后面的墙上：“在……想我吗？”

　　然而莫戈虽然不被允许说话，眼神却仿佛噌地亮起了两簇小火苗，亮得被看的人心里发烫。

　　即便不说，答案也在两人心中非常明确了，沈郃抓住了哑巴的下巴凑上去，在两人面具相抵的位置停了下来。

　　两唇相距不过一根手指宽，莫戈却攥紧了手没有动作，忽然哑声道：“为什么？”

　　沈郃没懂：“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从李府出来之后态度就变了？”

　　沈郃愣了一下，随后用另一只手将自己的面具拂了上去：“啰嗦！哑巴不能说话。”

　　是莫戈期待已久的，甚至是沈郃主动的两唇相贴，他允许自己沉溺了一小会儿，十分艰难地把沈郃推开了。
　　他略微有些气喘：“是因为李岁岁说我给安州当了血包？”

　　“你怎么会……”

　　“分明就是。”莫戈眼里有了些水光，“我知道不论我们是什么关系，终归你是对我有情谊的，但这不是我要的情……呃。”

　　额头忽然被隔着面具弹了一下。

　　“你烦不烦。”沈郃笑道，“我只是想跟那天的哑巴约个会，你能继续乖乖当哑巴吗？如果你不是那天的哑巴，那就算了，我去安州城里找，总能把他逮出来。”

　　莫戈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也忘记了做出什么反应。

　　而此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些人声，沈郃顿时身体紧绷了起来，莫戈揽住他的后腰，收紧，然后给两人施了个隐匿气息的法术。

　　幸好两人所在的位置比较昏暗，隐匿气息后，纵使那些人从他们身边跑过，都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

　　等人过去之后，两人相继松了一口气，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多此一举，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最后还是莫戈率先反应了过来，及时要回了这个方才被自己推拒的吻。

　　他忽然有些明白沈郃说让他当哑巴是什么意思了。

　　于是这次便和以前都不一样了，比以前都要缠绵，甚至弄出了些声音，最后急得沈郃伸手揪住了莫戈两只耳朵他才松开嘴。

　　分开时两人都有些喘，沈郃平时嘴上厉害，真到了这种时候其实耳尖也红得滴血，他自以为有夜色做掩，旁人瞧不见，却忘了莫戈的夜视能力是很强的。

　　莫戈看着他，觉得心口想沈炸炸在挠一样痒，他又化出自己的白虎耳朵：“我让你摸耳朵，你再让我亲一会儿，好不好？”

　　沈郃强作镇定：“不行了，我只和哑巴约会。”

　　“我现在对你来说，和那时的哑巴还有区别吗？”

　　“当然有了。”沈郃勾唇，“第一，哑巴不会说话；第二，我那时可不知道哑巴是我养大的。”

　　莫戈轻轻用力，将两人的位置调换了一下，主动把耳朵塞到沈郃手里，勾住他腰的，也从手变成了尾巴：“这件事真的很重要吗？”

　　“倒也算不上重要，不过你总得让我再多习惯一会吧。”沈郃捏了捏手里软乎乎毛绒绒的耳朵，歪头道，“要不你再多当几天哑巴，我可以适应得更快。”

　　莫戈轻笑了一声：“你是怕我又说些你招架不住的吧。”沈郃不语，他便继续道，“但是不行，你总能习惯的。”

　　“走开。”沈郃推了推他，“不摸了。”

　　“真的不摸吗？等沈炸炸回来了，就又没机会摸了。”

　　沈郃眯眼：“我摸沈炸炸不是一样的？”

　　莫戈把手放到沈郃后颈，沿着领口向下用手指轻按了按：“摸他和摸我真的一样吗？沈炸炸长大了，你愿意让他这样碰你？”

　　“你说什么呢！”

　　“嘶，沈郃……耳朵疼 ……”

　　方才情急，沈郃手里力道加重了些，是真给他捏疼了。

　　“对不住。”沈郃赶忙松手，“谁让你乱说话，沈炸炸姓沈，不是我生的也是半个儿子了。”

　　莫戈拱他：“那我呢？”

　　“你？”

　　“我现在是什么？”

　　沈郃没想到他这么直白地就问了，一时竟不知道怎么答。

　　算什么呢？

　　他捧起莫戈的脸，郑重地看着他：“是我最重要的人之一。”

　　莫戈：“……”
　　他忽然觉得沈郃以前那些风流的样子都是学着话本装的。
　　这回答不仅不是莫戈想要的，甚至他还只是“之一”。

　　看出莫戈表情中的凝噎，沈郃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逗你的。但‘最重要’也不是骗你的，至于别的，我们先不讨论好吗？”

　　他今夜的情绪的确是在听到李岁岁说血包这件事的时候爆发的。
　　但除此之外，沈郃也已经不是小男孩了，自己对莫戈并非毫无感觉这件事，并不需要别人来提点。

　　自从两月前得知自己是玉灵并且日日修炼，察觉到自己力量之后，莫戈是灵虎这件事对他来说更加没有那么难接受了。

　　而且不同于沈炸炸，沈郃从一开始养莫戈就没把他当过孩子，他体型长大后更是没把他当过什么“宠物”。

　　可眼下，赤乌之行还一片迷茫，尚且不是把这些摊开来讲的时候。保持这样的状态及时行乐，才是他们眼下最好的选择。

　　虽然按照沈炸炸的说法，只要没人知道沈郃玉灵的身份，保护好这块玉佩，他便始终都有再醒来的机会。
　　但他们对赤乌的情况知之甚少，如果这一趟真的出了什么不可预料的状况，只要没有跟莫戈定下来，他以后便还能再去找别的伴侣。

　　不过这样的选择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太负责任……

　　沈郃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莫戈，他推开莫戈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后开始往回走：“别的事……我们回来再说好吗？”

　　其实对莫戈来说，到现在这个程度，说不说的已经无甚区别了。

　　他大概也猜到了沈郃的想法。
　　沈郃若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不可能还会再想守着第二个人。
　　可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沈郃也还有机会找别人——个屁。

　　“不好。”莫戈突然上前一步，拦在了沈郃身前，“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不会从这世间消失，而我若是死了，你也不能找别人。”

　　沈郃笑道：“你若死了，我找别人你也不知道呀。”

　　莫戈又上前了半步，几乎与沈郃脚尖对着脚尖。
　　他比沈郃略高半个头，肩也略宽些。凑得近了，便几乎整个人笼罩在沈郃前边儿。

　　本该是个很有气势的姿态，他却连眼尾都染上了红，声音也略微发抖：“你不许……”

　　“怎么还哭了？”沈郃伸手去摸他眼睛，“知道我最招架不住你哭是吧？”

　　见莫戈神色不变，沈郃叹了口气：“既然不许，那便好好活着，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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