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狗双全

　　由废弃地铁站改建而成的中心黑市内部比其他几个方位的黑市更适合老鼠躲藏。廉价刺鼻的脂粉味掺杂着地下水道的潮湿腐臭味，把这些亡命徒的身心浸泡腐蚀。

　　风俗女们目光直勾勾地放在银白发的男性身上，那位先生身姿挺拔，身高过一米八，墨镜遮挡不住他无比优越的五官。

　　身边的那个同样带着墨镜的女性矮得可怜，耳朵尖堪堪够到男性的耳垂位置。

　　两人身上穿着休闲服，倒是很符合梦海年轻人潮流审美的时尚穿搭。

　　喧闹不止的黑市伴随着两个格格不入的人物的到来，陷入了一刻安静。

　　进到这里的人手上基本上都有几条人命，穷凶极恶的逃犯、雇佣杀手、病入膏肓的妓女、瘾君子、赌徒……都可以在这里找到。

　　除非是不要命了，否则不会有正常人敢下到这里来。

　　往常，一般他们走不出百米，就会有刀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

　　但是今天，疯狂的刽子手没有尖叫着出现，他们在一瞬间冷静。

　　原因在于那个男人的头发颜色。

　　全梦海只有一个种族会有这样的特征：成年状态为银白色，幼年期为矢车菊蓝，伴随着头发的长长，矢车菊蓝色会被剪去，所以银发尾会带着几缕和挑染一样的蓝。

　　那个家族的人到这种地方来干什么？

　　女性的话，只能通过耳朵和尾巴看出异化的品种是一种狗。

　　不是什么贵族的特征。

　　在饱含恶意的视线当中，少女不假思索地走在前头，她甚至没有低头，直接轻巧地跨过脚下的尸体，找到了那名脸上熨烫着白骨刺玫的引路人，她的嘴角微微弯起，乍一看竟然还有几丝俏皮可爱：“你好，我要找白骨刺玫的话事人。”

　　男人转动眼球，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年轻人，啐了一口：“这里的规矩你不懂？看看你身后那些人，我们老板可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你要我领路，钱呢？”

　　贝娅塔往后退了一步，躲开那口浓痰。

　　“还有，墨镜先——”

　　黑发少女突然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力道大到对方瞬间噤声。

　　少女的声音毫无波澜：“你家主子看着呢，带路。”

　　男人一瘸一拐地把人往暗巷内部领，越往内，建筑物反倒越奢华。七拐八弯后，几人进入了一个灯光颜色诡异的屋内，焚香味盖不住呛人的二手烟味。

　　大厅主位上坐着一个披着黄色长衫的男人，一头长发又长又卷的，消瘦的脸上满是胡茬。

　　他视线扫了一眼面前的两位来客，嗤笑一声：“哟，那谣言居然是真的？这位功勋者小姐，敢不敢取下眼镜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贝娅塔摘下墨镜，面无表情：“我要你们给我黑市的情报摊位。”

　　邋遢男人扯出了个笑：“帝国走狗打算出卖帝国啊？哈哈哈。”

　　贝娅塔突然跟着笑了一下：“你没打算给。”

　　“呵呵，小姐，你胆子可真不小，敢来我的地盘讨东西。”

　　邋遢男人站了起来，视线猥琐地在贝娅塔身上游移，见他起身，厅内四面八方站着的守卫慢慢包围了过来。

　　【犯罪事实核对完毕；法律对照完成；通缉系统汇总完毕。】

　　【死刑犯在逃6人】

　　贝娅塔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她没有犹豫，朝身边的提尔南说：“都杀了。”

　　男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讥讽的笑刚起了个苗头，六把悬浮的制式步枪凭空出现。

　　他面前这把，金属枪杆涂上了雪白的漆，雪白之上，缠绕着鲜红的荆棘纹路。

　　六把枪上的花纹皆有不同。

　　在他瞳孔因恐惧而收缩的那一刻，整齐的枪声响起，子弹贯穿他们的心脏。

　　一击毙命。

　　齐整的倒地闷响止息后，半透明的悬浮标记同时出现在每一具尸体身上，详细记载着每一个人的名字，犯下的罪行，逃亡了几年，以及手上的人命。

　　贝娅塔面前透明的屏障消失，鲜红的血液滑落在地，她低头看着面前这个【识别标记】上面显示的【受害人：317】，这条数据说明：眼前这人手上有三百条由他直接杀死的人命。

　　算上间接杀死的受害者，数量只会更多。

　　嗯，看来当初自己协助开发的标识子弹接入数据库后依然十分好用。

　　她掀起眼皮，看清从这栋房子里里外外冒出来的人，每个人手上都拿着武器，看见大厅上的六具尸体，先是一震，随后鱼贯而出。

　　【核对完毕】

　　贝娅塔后退一步，靠在了提尔南身上，提尔南心领神会，搂住贝娅塔的腰，垫布跃上这栋房子的院墙。
　　交战的枪声响了足足五分钟。

　　外头的贩子这会也察觉到不对劲了：不是就两个人，两枪的事情。

　　白杆佩枪收起，贝娅塔挽着提尔南的手臂，像是一位刚参加完晚宴的小姐，优雅地出现在了暗巷的出口。

　　所有人再次停下手中的动作，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个人。

　　【宣判死亡】

　　来不及诧异那杆闻名梦海的配枪；来不及回想那个眼熟的少女的身份；来不及查看话事人的情况。
　　来不及忏悔，来不及咒骂。

　　贝娅塔从血水中走过，拾级而上。

　　半小时后，德瑞姆警方包围了中心黑市的入口。

　　扫描结果显示，内部存在317个【识别标识】。

　　这些亡命徒来自四大领域，全是登记在案的在逃死刑犯。

　　他们的脸色一下子有些难看，谁也不敢先下去，直到他们使用了超大型的探测生命体征的仪器。

　　那一夜，白骨刺玫的东南市、东北市、西北市；德瑞姆警方、德瑞姆政府部分高层；四大领域媒体都彻夜未眠。

　　有人一夜之间杀光了中心域的全部317名核心的白骨刺枚成员，这株扎根四大领域的“入侵植物”，原本已经根深叶茂，白骨刺玫的势力渗透到每一个区域，却有人在一夜砍断了中心域的根茎。

　　帝国议会数百年来都对进入白骨刺玫根据地的死刑犯“网开一面”。缉查这个组织核心成员的警察大部分九死一生，威胁、虐杀、绑架，层出不穷。

　　而更强大的手，抽不出精力来处理这种东西，梦海人的眼睛向来喜欢盯着天空。

　　贝娅塔小姐没有遮挡自己的面容，也没有让身边的专属枪械武器避嫌。

　　她是故意的。

　　那一夜里，无数躲在暗处的毒虫蠢蠢欲动，他们开始想要惯用的那一套来报复这位梦海最年轻的功勋者。却猛然发现，她是一个出生地被噩梦吞没、无依无靠的孤儿。

　　她一无所有，连过去也是空白。

　　她一无所有？！

　　贝娅塔·麦考利的身份可以轻而易举地在网页上被查到，他们费劲心思挖来的加密信息也和网页上的如出一辙。

　　她的信息少得可怜，还坦荡得不可思议。

　　毒虫们躁动、震怒、恐惧。

　　功勋者……那些功勋者不是一直高高在上吗？那些黄金勘探家不是没空管他们吗？不是打点好了吗？他们的伞呢？受贿者的承诺呢？

　　贝娅塔·麦考利的软肋呢？资料不是显示这条狗两周前才刚被死者之国重伤吗？

　　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种地方？

　　深夜，贝娅塔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摊开的一张半透明的3D虚拟地图，地图上，数百个鲜艳的红点逃散开来，嗤笑一声：“哇哦，其他三个分市集的虫子爬出来了。”

　　她的手指轻轻敲着视窗界面，如愿以偿地观察到进度条增加了微不可查的一点动静。

　　唔，估计把四个据点的黑市连根拔起后，进度仅能推动5%。

　　也是，被震慑到的人都死光了。

　　而且这数值……总给她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

　　速度得更快一点。

　　身后有人贴了上来，双手环上了她的腰：“时间不早了，该睡觉了。”

　　贝娅塔扭头看着他笑：“你的头发颜色可真好使，普通人进去恐怕没有注目礼，只有变尸体。”

　　背后人气息温热，口吻却冰冷：“你要是想彻底除掉白骨刺玫，有几位园丁也得一并杀死。”

　　贝娅塔顺势亲了一口他的脸颊，又别过脑袋，看着面前的地图：“不。我要让他们彻夜难眠。我以前就是太惯着他们了……好了，现在去休息吧，今天辛苦你了，白色的亡魂先生。”

　　白骨刺玫的情报人员如此形容他：白色的亡魂。

　　「不熄者」提尔南的专属枪械是唯一一个被贝娅塔隐藏但无人不知的能力，六杆可分裂的悬浮步枪【伯利恒之星】重新现世的信息传到三个分市时，所以话事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之前传播的提尔南复活的消息难道是真的？人呢？管理局、功勋者和那两个家族的动静呢？

　　他们试图通过买通的内部人员获取城市监控，却被告知当夜那个时间段的监控内部无人进出中心域据点。

　　“这怎么可能……”

　　“什么东西替换了记录？”

　　“哎呦，是什么东西呢？”

　　一道格格不入的声音出现在他们第二日清晨的紧急会面上。

　　一个年轻的少女，笑吟吟地站在了会议桌的那一头。

　　来不及惊恐，他们刚刚讨论过的武器就已经悬停在他们额头。

　　“你……你们……”

　　【嘭——】

　　两日后，西北市内部。

　　“人呢？这个人住在哪里？”

　　“原本住在卡尔丹皇宫……她怎么会和皇室有关联？”

　　“炸斯佩尔邦德？杀了他们的学生？不，不，这样他们就会出手……杀了她……杀了她，必须杀了她！”

　　一颗黑色的脑袋凑到两人之间：“哎呀，我以为你们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竟然还想过炸斯佩尔邦德，应该是有点神志不清了吧。”

　　所有人都错愕地看着加入这场会议的人，死神歪了歪脑袋，朝他们笑了笑。

　　三日后，埃舍里亚某处地下室。

　　“伊莱西姆和恩菲尔德内部的话事人都没有消息了。”

　　“他们在哪里开的会？怎么会被那个人埋伏？”

　　“不是叫管理局去查那条狗的状况了吗？他们怎么还没行动？”

　　“很好奇吗？我想她应该是有管控四大领域的「信息」的能力，只要你们有使用网络，创造了「数据」，她都能畅通无阻地找到你们，她身边还有位白色的亡魂先生，他们一起，简直无所不能。”

　　这一次，枪口抵住了他们的后脑勺。

　　他们看着他们的目标人物站在了灯下，自顾自解答着他们的疑问。

　　第一枪打死了一个想要站起身的人，很快又是数声枪响。

　　贝娅塔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乖乖地坐着，安静，不要说话，认真听我讲好吗？”

　　与会者面色白如纸，她的笑让她露出雪白的牙齿：“愿你们永无安息，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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