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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吴过没明白黎远卿的意思:“什么机会?”
黎远卿盯着他看了片刻,见他脸上确实没半分装糊涂的模样,终究无奈地笑了笑:“算了。”
黎远卿没再提,吴过也没多问,转头望向窗外。出发前就听说广州深圳一带会接连有暴雨,看着窗外愈发灰暗的云层,他忍不住去想,不知接下来几天的航班会不会因此延误或取消。
回到北京,吴过跟着黎远卿直接去了公司。黎远卿一踏进办公室就立刻切换回老板的身份,吴过也赶紧着手整理出差情况,准备向Kevin汇报。
出差耽误了不少事,吴过又是忙到夜里十一点才下班。回到小区时,他习惯性地朝大门口望去,想起两天前许子铭在这儿等到后半夜的样子,心里顿时涌上一阵说不清的苦涩无奈。
楼道里的感应灯随着他上楼的脚步声逐层亮起。吴过提着行李走到家门口时,却看见一个男人正把头埋在臂弯里蹲坐在他家门口。他猜或许是哪个喝多了的找错了门,刚想叫醒对方,男人却突然抬起了头。
陈安迪见是他,先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与失落,但很快就仰起脸笑了,露出一对浅浅的酒窝:“吴过哥,你回来啦。”
……
给陈安迪带进门让到沙发上,在递去一杯水后,吴过开口问:“许子铭知道你来吗?”
他不好奇对方怎么找到这儿,既然陈安迪住在许家,肯定知道他和许子铭合租的事,要个地址并不难。只是许子铭出差在外,竟让陈安迪扑了空,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果然,陈安迪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却又透着几分甜蜜地笑说:“子铭不知道,我想吓吓他。”
吴过垂眸抿了抿唇,顿了顿,告诉陈安迪:“他在外地办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他不在北京吗?”陈安迪显然是刚知道,想了想后却摆摆手,笑着拒绝:“不用了,我想给他个惊喜,等他回来就好。”
吴过没再接话,“惊喜”这两个字让他想起几年前,许子铭在北京上学偷偷跑回家看他时,也是这么说的。
“你打算住哪儿?”吴过问这话时,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却还存着点侥幸,盼着陈安迪看不上这五十来平的小房子会住到酒店去。
可陈安迪放下水杯,脸上露出几分难为情:“吴过哥,我能先在这儿住几天吗?会不会打扰你?”
住男友房间本就天经地义,就算他再不想和陈安迪共处一个屋檐下,吴过也没理由拦着,于是淡淡道:“没问题,你住许子铭房间吧。”
说完,他疲惫地站起身:“我刚出差回来,有点累先去休息了,家里没什么吃的,你要是饿了就点外卖。”
陈安迪也跟着站起来:“吴过哥,你不用管我,早点休息,明天我来做早饭。”
吴过最后指了指许子铭的房间,回头时,正看见陈安迪乖巧地站在客厅中央。这屋子的灯光其实挺暗的,合租房又中规中矩没怎么装修,显得格外朴素。可陈安迪那双眼睛亮得很,即便在这样的光线下依旧熠熠生辉。吴过不得不承认,陈安迪是真的好看,相比之下,连续熬了几夜的自己站在一旁,狼狈得简直像个临时来蹭住处的乡下亲戚。
……
尽管满身疲惫,吴过这晚却并没睡好,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喊累,可一合上眼,许子铭对他说过的话就不停在脑子里打转。
昨天分开后,许子铭再没找过他。那天那人说有话要讲,可如今这局面,他还能说什么?身边有陈安迪这样贴心懂事又漂亮的男朋友,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难不成是想问自己,他回来后有没有动摇过?
辗转反侧间,一想到陈安迪此刻就躺在隔壁许子铭的床上,吴过的胸口就像压了块巨石闷得他愈发喘不上气。快天亮时,他再次打定主意,周末一定抽时间去中介看看,无论如何都要换个房子。
周六早上,吴过刚走出卧室,就见陈安迪已经做好了早餐,正在客厅摆碗筷。陈安迪看见他,笑着打招呼:“吴过哥早,你起来得正好,我刚把饭做好。”
吴过往卫生间走,随口道:“我着急出门,你自己吃吧。”
可等他洗漱完出来,陈安迪还在餐桌前等着:“吴过哥,出去也得吃早饭,还是一起吧?”
“不用了,谢谢。”平时吴过不会这么不给人面子,可一来他今天事确实有点多,既要去中介看房,又得抓紧时间备考;二来,也是最关键的,他对着陈安迪,能假装做到心平气和的时间有限。
回房收拾东西时,吴过把几本复习资料和换洗衣物塞进背包,卧室门没关,回头时正撞见陈安迪站在门口。
“有事吗?”吴过问。
“没事,就是……吴过哥,你出门带衣服做什么?”
吴过低头看着手里的包,心说陈安迪眼神还挺好使,他没抬头地回说:“同学来北京,我去找他,这几天不回来了。”
吴过没撒谎,杜泽宇昨天打电话说今天会飞来北京,早上他临时决定,找到房子前先去酒店和杜泽宇凑合几晚。
“这样啊……”陈安迪的语气听着有点惋惜,随即又道歉,“吴过哥,是不是我来太打扰你了?”
“别多想,我正好有事,你在这儿随意就好。”
吴过收拾好提着包转身,却见陈安迪还站在原地,眼神在屋里转了一圈,像是在搜寻什么痕迹。这一刻,吴过才后知后觉地明白,陈安迪这次来,除了看男友外怕是还有查岗的意思。他低下头沉默片刻,抬步走出卧室。
陈安迪却倚在门口叫住他:“吴过哥,如果子铭回来知道你走了,肯定会怪我打扰你。”
“你想多了,我们平时就各忙各的,周末我也通常不在,而且我本来也打算换房子。”
陈安迪一脸意外:“吴过哥,你要搬走吗?”
“对,想换个离公司近的。”吴过随口找了个理由,“我回头会跟许子铭说,你方便的话也帮我转告一声。”
说着他已走到门口,低头穿鞋时,身后又传来陈安迪的声音:“吴过哥,子铭这个人念旧,你今天搬走,他说不定明天就找过去。念旧的人有个缺点,明明手里攥着东西,却还盯着已经扔下的不放,这对他自己、对别人都不是好事,你说对吧?”
吴过愣住了,弓着腰回过头,他实在没法把这番话,和眼前这个像高中生一样清纯的陈安迪联系起来。
吴过站起身,半天没找到合适的话回应。
愣神的工夫,陈安迪的态度却突然又变了回去,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懂事笑容:“吴过哥,有事你就去忙吧,子铭回来我会跟他说的,再见!”
前脚刚迈出去,身后的门就“咔嗒”一声落了锁。吴过拎着包站在自己租住的房门口,反倒像个被原配赶出门的第三者。
走到小区外,阳光透过叶隙洒在地上,明明是亮堂堂的天,还挺热的,他心里却像蒙了层灰,连带着浑身都浸着刺骨的寒意。
他忍不住自嘲地想,前三十年顺顺当当的日子,不知道哪步走岔了,竟活成了如今这副窝囊样子。吴过低头瞥了眼地上被阳光拉得老长、歪歪扭扭的影子,倒像是在无声地嘲讽他此刻的人生。
……
从家里出来,吴过先去中介做了登记,接着就到附近的咖啡自习室复习。中午没胃口,他没吃饭,从早上坐到下午,书翻了两页,字却一个也没写。
期间来了两条短信,一条是杜泽宇发的,说自己下午四点左右落地,让他找个晚上能喝酒的地方;另一条是许子铭的,问他在哪儿,还说今天会回北京,让他务必在家等他。
对许子铭,吴过能做的只有再次拉黑,而等拉黑后他才发现,就算不是好友,照样能在共同的群里看到对方的消息,自己到底又被骗了一次。
晚上快到约定时间,吴过提前到了餐厅,等菜上齐时,杜泽宇也到了。
“你这没良心的,白跟你做这么多年兄弟,说把我扔老家就扔了?”杜泽宇一见面就用力拍了下吴过的肩膀,带着埋怨说。
吴过低头笑了笑,听着好友的调侃,心里却暖暖的:“菜都上了,快吃吧,吃了就能堵上你的嘴了。”
杜泽宇叫服务员加了两杯扎啤:“北京这天儿也太闷了,你能受得了?”
“还行,白天基本待在公司,晚上下班时就凉快了。”吴过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下,“怎么突然来北京了?”
“来看看你不行啊?”杜泽宇灌下一大口啤酒,才觉得浑身舒坦些,“你不想着我,我还能不惦记你吗?”
吴过摇摇头,笑着追问:“到底来干嘛?”
“确实有点小事要办,但主要是有个正经八卦要跟你说。”杜泽宇神秘兮兮地说。
“八卦还分正经不正经?”吴过低头抿了口酒。
“等你听完就知道了。”杜泽宇凑过来,压低声音,“不过说之前我先问你,你跟许子铭还有联系吗?”
一整天压抑的心情,见到杜泽宇才松快些,可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吴过措手不及。
如今的处境实在难以启齿,吴过撒了个谎:“没有。”
“那就好,因为我要说的事跟许子铭有关。”杜泽宇挑了挑眉,故意卖起了关子。
吴过举着酒杯的手猛地一顿:“什么事?”
“这么紧张干嘛?”杜泽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都被欺负到北京来了,还惦记他呢?”
吴过顿了顿,说了句连自己都不信的话:“你想多了,我就是好奇。”
杜泽宇一脸不信地翻了个白眼,往前探了半个身子,凑到吴过耳边:“跟你说个炸裂的,许子铭那个小男友以前是出来卖的。”
“什么……”吴过彻底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意思?”
“没听错,大哥,就是那个意思!”杜泽宇接着说,“那天我找王淼谈事,刚好他有个在上海酒吧当酒保的朋友来找他,我们仨就一起吃的饭。世界就是这么小,吃饭的时候正好看见许子铭那个小男友带着个小孩从窗边经过,就是叫安迪那个,对吧?他那朋友一眼就认出来了,还嘀咕说这人怎么在这儿呢。王淼去过许子铭家,见过陈安迪,俩人一对信息,几件事全对上了!”
杜泽宇喝了口酒继续说:“这个陈安迪不简单,以前在他们酒吧是最出名的‘少爷’,没人知道他的身世背景,只听说无亲无故的,好几个有钱的富二代都包过他。最后一次是跟了个挺痴情的男的,后来因为男方家里不同意,那男的就带他去了美国,再之后就没消息了。”
“他们都以为这个安迪在美国享福呢,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的国。”杜泽宇碰了下还在发愣的吴过,“听见没?后来肯定是在美国遇上了许子铭,把他给勾搭上了。”
被推了一下,吴过才缓过神,他确实没办法喜欢陈安迪,可无论如何,也没法把那个削苹果都透着优雅细心、还照顾了许诺两年的男生,和杜泽宇口中的人联系到一起。
吴过看似淡定地拿起酒杯抿了口:“你大老远跑来,就为了告诉我这个?”
“你修仙呢?!这么沉得住气!”杜泽宇有些无奈,“王淼最近一直跟我念叨,说两家交情这么好,要不要把这事告诉许家?可纠结来纠结去也没敢跟他爸提,想着插手别人家的事不好,可又觉得不告诉许家有点儿不地道。”
吴过手里的酒杯放下又拿起,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和王淼熟,帮我跟他说,别管了。”
“啊?!”杜泽宇眨了眨眼,“你是不是特恨许子铭?”
“你想说什么?”吴过猜到杜泽宇的心思,“觉得我不想让许子铭好,所以巴不得这种人在他身边?”
“难道不是吗?”杜泽宇反倒觉得理所当然,“不过这样也挺好,正好杀杀那小子的锐气,上次婚礼上臭小子气死我了!”
吴过心里挣扎了片刻,才说:“不管陈安迪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就冲他照顾许子铭和那个孩子这么久,也不能把事做得太绝。”
“那就这么憋着,当不知道?”杜泽宇追问。
对陈安迪,吴过念着他照顾许诺和许子铭的情分,没法把人逼到绝路;可对许子铭,到底该不该让他知道真相,吴过心里确实很矛盾。
最后,他还是暂时做了决定,对杜泽宇说:“这事我再考虑考虑,你先让王淼别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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