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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边火
夏霁牵起了顾寒的手,将人的脸捧起就亲了下去,无声安慰。顾寒顺着夏霁的力道仰起头,用力的回应。
夏霁的一只手抚在顾寒的后背,将他往自己怀里摁,用力的好像要把顾寒按进自己的血肉里。
顾寒就像他自己说的一样,他对于情感看得很重,不适合那个位子。
可能是幼时对于母亲早逝,父亲常年在外的情感过于沉重,但顾寒有着推翻天下王朝,重建秩序的雄心壮志。有时候夏霁也不明白,顾寒其实可以先将大元抓在自己手里,再谈北上的事。
"云彻,我的父母被他们所害,我同大元早已有着血海深仇,我不能,也不想让他们死的太痛快,”顾寒的眼中含着水汽,“那个王朝太脏了,我要让他在惶惶不可终日里覆灭,我很记仇。”
“好,我帮你。”夏霁语气温柔,拉着顾寒往宁和殿的方向走,“你不放心黑巫,怕他们在背后的小动作,那可以修书一封给咱们的舅舅,白巫出手,黑巫自然是自顾不暇,就算他们向狄族求救,有你在前线牵制他们,那就没人动得了,所以,关键在你。还有,你要不将两人都带上,保险。”
顾寒却拒绝了。
“不行,他们能潜进上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留下一个,不然我更不放心你,准陛下。”
“听你的。”
两人一同在宁和殿用了晚膳,又一同度过了一段没羞没臊的欢愉,夏霁将沐浴完快睡着的顾寒抱到床上,搂在怀里,一只大手有意无意的在顾寒的侧腰轻拍着,低头看着心上人的睡颜,又想起顾寒说的“准陛下”三个字,不觉得低笑一声,在心里悄悄地算盘着要不要提前转正。
他想让顾寒光明正大的睡在龙床上,想给他一个全祁靖最好的婚礼,想让他的将军名震天下。
羿日早晨,夏霁将起不来的顾寒从被窝里挖出来,穿衣洗漱乃至用早膳全都不假他人之手,一旁的起居郎又感动又害怕,不知道该如何下笔,将这一段感天动地的君臣情写下来。
顾寒后面是被马车颠醒的,只是这种感觉太熟悉,让他下意识地问:“这是在去皇庄的路上?”
夏霁正在顾寒修长的手指在粗糙的老茧间流连,他喜欢这些茧的感觉。
听顾寒的问题仍有些诧异:“是,因为那些物件要是放在上京,不是遭人忌惮就有被瓜分的风险,那可都是些好东西。”
“这样啊,那我可要好好期待一下了。”顾寒先是伸了个懒腰,然后腰一软倒向夏霁,夏霁将人接了个满怀。
“对了,李立晔那小子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让人去和贵妃报个平安。”顾寒想一出是一出,好在夏霁足够了解他,在他耳边小声说己经安排好了。
“李知淮不是一般的女子,她现在就等着将孩子生下来,然后拿钱走人。”夏霁将顾寒扶好,让人待得更舒服,“也许是因为永宜帝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没有带上她。”
“难道不是因为永宜帝想让你投鼠忌器吗?”
“不是,但可能有这一层的原因,更主要的是永宜帝走之前去找了李知淮,两人吵了一架。”
顾寒幸实乐祸地笑了:“原来是两人分了,我原先还以为他是想给你下套,才放心将人留在后宫。永宜帝那个蠢货,我知道他和你说要来找我的事儿,就那些花拳绣腿,能有什么用?”
“他找你了?”夏霁语气里的笑意散了些许。
顾寒也感觉到了,连忙安抚:“找是找了,但我没事。你放心,我让人去他身上扎了好些个洞,也算礼而往来。”
夏霁的心情这才回温,调侃道:“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派人刺杀一个年轻的武官,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我没气。”
顾寒因为夏霁破烂的比喻不想理他,但他还是开口问:“这是去皇庄唯一的一条路吗?太颠了,没让人来修一下吗?”顾寒觉得自己快吐了。
“不是唯一的,但这条最快,只是要修也不好修,人手来源和保密工作都要抓。”夏霁笑了下,无奈道。
但顾寒只在下马车时胡乱说了句“让锦衣卫来干,不就解决了”,然后赶紧往庄子里跑,他怕吐外头。
李立晔站在门口僵着张笑脸,顾寒理都没理他,倒是身后跟着的夏霁走上前和他说了几句话。
对于李立晔而言,祁靖的天变得比大元还快,他晚上闭眼前,坐在龙椅上的还是永宜帝夏云,他妹妹李知淮嫁的人,白天一睁眼,就被告知说掌权的换了人,裕王殿下风光无量,连带着他身边的顾寒更是得罪不起,只好乖乖的待在皇庄,连出门散个心的念头都不敢有。
另一边的顾寒被满院子的火药味冲得清醒了些许,看着院子里忙东忙西的工匠出神了,这时候夏霁从后头进来,高声喊了汤束的名字,这才有一个脸上东黑一块西黑一块的青年从屋子里跑出来。
“臣锦衣卫同知汤束,见过裕王殿下,云京将军。”顾寒热情地将人扶起来。
夏霁对着汤束温和地笑了下,说:“你去带上几支成品,到后头的试验区开几次,让将军看看我们的新玩意。”
顾寒就跟着他们去了后头的试验区。
说是试验区,其实就是将林子里的树砍出了一块空地,放了带靶的架子,旁边还是顾寒上回来时,摸鱼的鱼塘。
“将军,这东西叫火铳,可好玩了,”汤束站在离靶子几米远的空地一边上膛一边介绍,“而且这种型号的跟工部出产的家伙不一样,工部的破烂家伙比不上这种的。这种火铳有个名字,叫神雷。因为他的声儿响,往头好,射程也够远,所以殿下就给取了这么个名字,而且更不容易炸膛……我先给你示范一遍。”
因为同在锦衣卫办事过一段时间,汤束跟顾寒说话没有假模假式的客套,直白生动。
顾寒也礼尚往来的一声不吭就走汤束手上的神雷火铳,举起来侧过身用一种非常标准的动作对着靶子开了一枪,然后熟练的上膛,再开一枪。
“是比我以前玩的都不错,”顾寒将火铳还给目瞪口呆的汤束,走近靶子看结果,“如果把这个东西弄到前线上,组个几十个人的小队,完全可以打狄族一个措手不及。而且在精不在多。”
“确实,以我们现在的速度,再加上培训人手的消耗,最多只能供养起三十人一队的小型冲锋队。”夏霁在一旁解释,“确实只能少用,巧用。”
汤束则是很小声,但用顾寒仍旧可以听见的音量说:“无论怎么说,这都是工部那堆烟花不能比的。”
顾寒听明白了,所以转头问夏霁,这个工程能不能安排给锦衣卫,他们办事高效,出品精良,总而言之,他也挺瞧不上工部,并且对这份惊喜很满意。
夏霁同意了:“好,我回头寻个法子把这事儿牵给锦衣卫。现在也不急,你要不再练练手,或者去哪儿玩玩?我陪你。”汤束觉得夏霁脸上温柔的笑意和体贴的语气有些刺眼,但又觉得自己还待在这儿就有点煞风景了,于是想寻个机会溜走,顺便把李立晔带走。
顾寒却嫌无太热想回屋里待着陪夏霁批折子,他觉得夏霁批阅折子时的样子实在是赏心悦目,他很喜欢。夏霁也依他,回屋去了。
两人又在屋内商议了下关于火铳的后续流程,顾寒的建议是往后都由锦衣卫负责,因为是天子亲兵,也方便夏霁的督察,毕竟这是能影响战场上战局走向的大凶器。
夏霁的意思是这件事现在还办不到,工部和兵部还捏在永宜帝的手里,不能因为步子太大给人送把柄。
天气是越来越热,顾寒就脱了外袍,剩了件单衣往准备好的凉席躺着,夏霁也随后而至,还把冰盆搬来了。这个庄子里的都是夏霁一手安排的自己人,他俩在这儿可以放松一下。下人也清楚这个庄子的二位主子是个什么样的关系,也就贴心的摆了一张床在屋内,这很得夏霁的欢心。
所以这会儿两人在一张床上挨着,天又热靠得近了又好像把什么东西点着了一样,气氛升温,连带着看对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这就是小腹起火了,一发不可收拾。
青色的床纱被放下,只透出两人交叠相拥而吻的影子,其余的就剩扔在地上的衣物,和让人忍不住浮想连篇喘息声和水声,还有断断续续的哭声。
放纵的人是吃不上午饭的,结束后的屋内飘散着奇异的味道,顾寒红着脸平复呼吸,夏霁就在某人动手踹人前披衣下床,去打开门叫了热水,还有热乎的清粥,然后关上门反回来,将床上懒得动弹的顾寒连着床子一起抱起来,再将人放进水里清洗。
顾寒的体质就算是解了蛊毒也是改不了的受不得凉,在床上翻滚了一阵,出了一身的汗,只要风一吹,今晚就得嗽起来。
夏霁想到这里,就得担心去和狄族打仗时怎么办?那可是真的冰天雪地。
但他不能直接去问顾寒,因为这是对一个将军的不尊重。不过他可以多让人做好保暖的工作,等会儿回去的时候还得把兵部还有工部的人找来好好问。
夏霁做好决定,此时顾寒也拨弄着水花示意夏霁过来抱他出浴。夏霁疼他自然是有求必应的,再加上他之前对于夏霁公然控墙角的事毫无怨言,甚至还告诉夏霁,李皎有两位学生,一个是余章,另一个是翟茂。
余章虽是立场坚定的太子党,但按顾寒的意思来说,并没有到忠贞不二以命相报的地步,若是南下后能尽快的拿下大元的人心,这个人还是可以争取的。至于翟茂,他确实是顾寒放在大元朝堂里的钉子,为了能让李立衍放下对他的戒心,特意去寺里吃斋念佛,磨了一份好心性出来,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走马上任了。
这两人也是为南下埋下的棋子。
夏霁将顾寒擦净穿好衣物,又抱回了被下人收拾干净的床上,让人靠在软垫上,又半盖着被子,顾寒笑着说:“我没那么金贵的。”
夏霁却不以为然,他将放得半温热的粥端在手上,打一勺喂到顾寒嘴里,还问道:“会不会烫?你马上要去边境了,狄族没那么好打,没个两三年你估计都回不来,趁现在你还没去,再让我好好金贵金贵。”
顾寒就只是含着那口粥,对着夏霁笑着摇头。恰逢此时外头有人敲门,夏霁问了声后知道外面的是罗景,带来的是边境军情,夏霁只好把粥放到顾寒手里让他自己喝,推门出去听消息。
屋门刚关上,窗子就开了。
梅玉带着一身的汗翻进来,跪在顾寒床前奉上两封书信,其中一封还沾着些血迹。顾寒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指着信说:“我还得吃饭,你念给我听,先开那封沾了血的。”
梅玉听话照做:“这信是梅厉的,他出事了。因为狄族突然发起攻击,而且是从互市开始的,他没顾好自身,被砍了两刀,不过没大碍,还在边军与狄族打仗时去看了下,一时半会不需要支援,现在也回来了,就在外面廊子下。第二封是五少爷的,他已经成功到津州并与齐将军碰头,人没受伤。”
顾寒在梅玉的汇报中将粥闷完了,然后将碗放在了床头小桌,掀开被子下了床,梅玉就去找了件厚的外衣给自己这件受不得寒的主子披上,跟着他出门。
打开房门就看见跪在廊下的梅厉,行止还在劝人起来,南柯则是站在旁边围观,行止刚想骂南柯铁石心肠,不是兄弟就看见顾寒出来。
“主,主子。”
顾寒冲他摆手,又去看梅厉那张被风沙摧残后的脸,开口道:“我还没怪你,你倒是自觉得来给我请安了,南柯,将人扶起来,伤还没好就该好好想着自己。”
梅厉被扶起来了,不善言词的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不让顾寒生气,但梅厉又觉得顾寒没生气。
“你的信我看了,现在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顾寒看出了什么,放缓语气问道。
梅厉就回了句“没”,“那行,没事就去休息,养好伤,你后面还得跟我北上。南柯,带厉去太医院找顾太夫,重新看看伤口。”
因为顾寒看见梅厉隐在衣物的绷带似乎有红色的痕迹,南柯没说话,把人拎走了。
夏霁也和罗景谈完了,回来时看见顾寒身边的梅玉还有些诧异,因为这些人平时是不会让他瞧见的。
果然,梅玉一见到夏霁过来就翻身上了屋顶,没了踪影。夏霁很想问顾寒,为什么梅玉这么不待见他,不过等他靠近顾寒时就听见顾寒说:“这里的火铳要抓紧了,如果说狄族没有在三天内退回草原,那他们就是来真的了,边军挡不了多久。”
夏霁点头,说:“我会安排,除了你自己的兵外还要添人吗?”
“嗯,把钱四给我,锦衣卫的事先让汤束接手,他可以的,”顾寒想了下,“粮草的事要盯好,我不会让同一件事发生三次,同时让云郡那边动一动,金云轩那么有钱,让他去负责南边的粮草运输,自己人,信得过。”
“是梅清?”夏霁多少有些猜到了。
“对,金云轩是商人,天性狡诈,且为利所动,得有人看着。”顾寒解释道,“而且云郡郡守是那个叫张河的,张济的亲戚,不得不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是这个理。”
夏霁点头,然后就说要启程回城还要把李立晔带上。
夏霁回到宁和殿就将兵部和户部的两位尚书又叫来了,王纲在进宫前对边境也有所耳闻,此时心中已有章程,只是粮草不好召集,南边的金云轩惯会拿乔抬价,今日得同王爷好好说一下。
至于兵部尚书元素,这会儿就是个慌脚鸡了,因为他是按着年纪到了才升上来的,就想着到年纪了告老乡,有些业务他根本就不清楚。
两位老大人一同走进大殿,就见云京将军推着刀柄站在一旁,皆是有些惊惧进宫面圣也不卸刀剑,再看一眼淡定喝茶的裕王殿下,王大人只觉得荣宠太过。
而顾寒听见动静时转头看了一眼没怎么见过的兵部尚书,毫不掩释的目光让元素两股战战。
顾寒在心中冷笑一下,他已经知道这个兵部尚书是个废物脓包,也就将头别过去不再看元素,只用眼神示意夏霁,这个兵部尚书不太行。
夏霁也回之以眼神:放心,我有数。
“既然两位大人也到了,那就先坐下吧,本王接下来要说的事关乎祁清的兴亡。”夏霁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墨书就非常有眼色地将茶杯收起来,“元大人,你身为兵部尚书,对这次狄族进犯有什么见解,无妨,有什么就说什么。”
可怜元大人才坐下又要站起身,灰白的胡子随着嘴皮子而抖动,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然后在夏霁故意放黑的脸色下扑通一声跪下,哭喊着“王爷饶命”。
夏霁却没打算放过他,元素在兵部尚书这个位置上尸位素餐还不算太久,现在敲打或清算正来得及,于是夏霁就说:“饶命,你要本王如何放过你,元大人混吃等死的美名远扬在外,本王就是不想听也得听啊。如今大战在即,元大人,你这个样子让本王实在是不大放心。”
坐在一旁的王纲想起身为元素求情,虽然他一直看不起元素的作风但狄族在边境虎视耽耽,现在窝里斗实在给大家送机会,所以他站出来为元素说话,但被顾寒用刀柄搭着肩压了回去顾寒说:“王大人不用担心,你知道的王爷也知道,大敌当前,谁也不想自乱阵脚。”
顾寒在王纲这里,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夏霁的代言人,所以王纲半信半疑地坐下,想着既然如此,那就和这位将军谈一下南方军粮的事,毕竟有些传闻也不一定是假的,否则面前这位为什么会到祁靖。
“顾将军,你知道老夫要负责这次军粮的调动,上京附近的几个郡老夫不担心。只是那南方的郡守们,三番五次借用前线战场为由拒交税粮。”王纲小心地将自己肩头的刀柄移开,“云郡为裕王的封地,况且裕王也曾在封地治理水患,就是不知王爷可否听过金云轩此人。”
“嗯,听过也见过的,挺会赚钱的一小孩,如果王大人担心金云轩公然哄抬物价,让朝廷为难,那他是不敢的,毕竟性质不一样,”顾寒停了一下,将手边刚好温热的茶放在夏霁边,见对方喝下去后才回来和王纲聊,“说难听点中原人内斗,无非就你推翻了我当皇上,那坐在龙椅上的也是中原人,但要是狄族的话,那就不好说了,毕竟有句话说得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猜忌多了,什么都会发生。”
王纲听顾寒这么一说,不太敢说话了,只是顾寒好像没有发觉王纲的不对劲,还问道:“王大人可听过云郡郡守张河,对此人有何看法?"
张河,也就是上一任吏部尚书张济的远房亲戚,在云郡发生水患时,不愿调粮给裕王应急。但后面张济倒台时张河这么个人竟然被完整的留下了,对他的调查可以说是无功而反,他没有任何污点,就连调粮的事他都有挑不出毛病的借口。
王纲知道这件事,他认为顾寒是来秋后算账的。
“张郡守,我只在他进京述职那段时间见过几面,对他本人的了解不多,只是有些道听途说,恐帮不上什么忙,“顾寒却示意王纲继续讲下去,“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有些事既然会传,那也就未不是空穴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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