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蜕变
希洛醒来的时候，感觉头依旧痛得要命，像是被铁钩撬开脑袋里搅动，最后勾出了不少无形的东西。
这是遭受了[异能剥离]的后遗症。希洛无声咬牙耐住疼痛，细细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只剩下[回溯]和[精神造物]。连[空间转换]都被都奇恩那个家伙给剥离了。看来他铁了心想阻止他逃离心灵海。
好消息是，都奇恩没有意识到[精神造物]可以用来做什么——他估计还以为这个异能只能用来手搓一些简单的冷兵器。当初希洛在狩猎荷西的时候，趁着都奇恩动手使用虫尾穿透里世界与现实世界屏障的机会，在荷西的尸体上扔了一个用异能手搓的微小定位器——都奇恩绝对想不到在心灵海的里世界生产力还停留在中世纪水平时，已经有人掌握了信息革命时代的技术了。
这个定位器算是在全联盟独一份的天才发明，希洛从平教盛那里了解到白塔研究所对“力比多”这种与异能相关的能量单位的有关研究成果的时候，就在思考如何将这个知识概念在里世界用[精神造物]重现出来。也亏得是希洛这个科研天才再加上异能的加持，真让他造出来用力比多作为驱动能量的小型电子设备。
而且最让希洛感到吃惊的是，“力比多”能量在里世界的充沛程度相当可怕，尤其是在宥海的里世界，这里相当于遍地核燃料，每一寸空间都灌满了天然气。自然能量的储藏量丰富到带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错觉。希洛有个大胆的想法，那些跃迁点能将千万吨级的星舰瞬间跨越上百光年的空间距离，也是依赖里世界的庞大能量。
希洛更进一步猜测，心灵海将宥海选做据点，应该也是考虑了这方面的因素。不过，心灵海的对“力比多”的了解和利用的技术水平还停留在对个体的异能认知水平，还没有出现自然科学革命那种认知飞跃——“狩猎”就像是原始人茹毛饮血地获取能量，而希洛已经尝试着小规模利用“太阳能”了。
旧帝国曾经使用这种能源吗？他们是怎样利用“力比多”的？如果虫族的科技曾达到这样的水平，为什么现在依旧是人类主宰了这里？希洛不知道，但直觉这里面有不为人知的缘由，虫族的秘密怕是比想象中藏得还深。
察觉到身边有人在走动，希洛很快回过神。他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睛，假寐着警惕来人的动作。
“别装睡了，我知道你早就醒了。”一个沙哑的女声说道。
原来是岚月。
希洛睁开眼，湛蓝的眼睛沉稳地扫视了一番周围环境，自己果然回到了心灵海为他准备的小房间。
岚月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随意散漫地抱胸斜斜看着希洛从床上慢吞吞爬起来。
“我以为你会很害怕呢，享受了几天众星捧月，结果发现自己的虫母身份在这些疯子面前毫无威慑力。”岚月瞥了希洛一眼。
“虫母这个身份还是很有用的。你看，我这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希洛回答。
“嗯……本来[异能剥离]是送给你的小礼物，可惜了。难得看见都奇恩那么生气，该说你是胆子大还是缺心眼？”
“都不是什么好词……”希洛小声嘟囔，他无端想起了在文学课上教授让他阅读的《玩偶之家》，都奇恩只是想让他做一个名为“拉娜”的玩偶接受他的摆弄罢了。
[异能剥离]只能对较低级的异能进行剥离，还不能将剥离的异能回收到发动者的手上，对于本来实力就不够的希洛来说这个能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拿来换取一个沟通外界的机会更加有性价比。
“接下来，是你来教我异能掌控的课程吗？”希洛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打起精神。
“看来你调整状态适应现状的能力相当出色，本来还打算安慰一下你的。”岚月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床上缩成一团的希洛。
“在心灵海，有些人是狂热但愚忠的追随者，有些人是狭天子以令诸侯的野心家，还有些人是被不得已裹挟到这条船上的打工人。如果你足够聪明，学会在这个小社会里面周旋，是有机会成为这里真正的‘虫母’的。”
希洛一愣，他察觉到她的话语中隐含的意味。似乎岚月并不是真正的认同这个组织。她是在支持自己上位，还是煽风点火的意味？
“你是哪一个？野心家还是打工人？”希洛问。
“我可不一样，”岚月露出了一丝怀念的神色，但很快又被冷漠的表情所掩盖，“我只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
在宥海城市最高的信号塔建筑天台上，两个身影出现在无人知晓的顶端。
此刻的宥海城市高空正在汇集风暴，为即将到来的暴雨和台风蓄势。
希洛和岚月的衣角在狂风中凌乱飞舞，凶猛的风力让希洛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银白色的发丝随风胡乱地飞舞，希洛不得不将它们扎起来压在外套的里面。岚月的短发倒是一点也不碍事，飞扬的刘海下面一双烟紫色的狭长眼睛充满战士特有的硝烟凌冽。
“因为你相当愚蠢的挑衅行为，现在身上也没剩几个异能了，所以我们从直接的混血种战斗开始。”
岚月一边说着，一边从后背伸露出自己的虫尾，狰狞锋利，修长有力，黑得泛紫的尾部有着菲薄尖锐的尾钩。尾钩在金属地面上拖曳的时候发出铿锵的碰击声。
希洛紧张地滚了滚喉结，也放出了自己的虫尾，不过相比之下威慑力就明显不够用，哪怕他试着用[精神造物]一遍遍把尾巴尖打磨锋利，还是显得莹润可爱，像一件精美的玉石艺术品。希洛无奈地放弃了，用一种“我就是这样我还能怎么办”的眼神回视岚月。
岚月对此不置一词，只是嘱咐道：“看好了。”
突然间，黑紫色的虫尾一下子变成了十几条，四散开来，将天台的整片空间笼罩了。与此同时，虫尾的根部也从岚月的身体上脱离了，所有的虫尾像是从空间中凭空长出延伸的。希洛下意识去追寻虫尾的来源，却发现根本无法追溯它们的源头——岚月使用的异能似乎能将某些几何概念一并抹除。
“想让异能直接作用到敌人身上是最难的一种使用方式，因为敌人会下意识抵抗异能的作用。只有作用到自己身上的异能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岚月用意识操控着如同触手一般在空中甩动的虫尾，将它们有规律地编织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藤蔓”，缠绕在信号塔的周围。不过，没有人注意到里世界发生的事情，信号塔里面的行人对玻璃墙幕外面缠绕扭动的巨大“黑色藤蔓”毫无察觉。
希洛对这远超人类极限，更像是神明伟力的一幕瞪大了眼睛。
“不过，在强化自身方面，这也是混血种的极限了。”岚月收回了虫尾，淡然地说道，“如果还要做到更多，就需要借助领域的力量。”
“领域？是深层里世界吗？不是说那种空间很危险吗？”希洛追问道。
“对于像奇莉娅这样偶然间涉足里世界的‘普通人’来说，确实危险。但对于在战场上时刻与危险相伴的人来说，它只是一个需要小心使用的武器而已。”
岚月闭上眼睛，下一刻，希洛就感觉无处不在如刀割般的烈风停止了，一只巨大无比的眼睛在岚月的背后睁开，里面像昆虫一般的无数复眼带着浓烈的恶意直视着自己，蠕动着，融合着，分裂着。
天空变成深紫色的，带着扭曲的色块和漂浮的尘埃。
信号塔的一切物质存在在这个恐怖的眼睛照射下出现了扭曲变形
“真正的虫族实际上不是人类所想的那样单纯强化□□和繁殖能力到极致，而是一种更接近于灵能，更接近于克苏鲁的生物。”岚月缓缓睁眼，而身后的虫眼缓缓闭合。
“精神攻击……”希洛喃喃地说。
随着虫眼的完全闭合，四周重新恢复正常，呼啸的风再次糊希洛一脸。不过这次希洛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是最后一种攻击手段，也是你最熟悉的。”岚月抓住希洛的手臂，像是魔法般使用了移形换影……哦不，空间移动。
希洛一回神，就发现自己到了一家超级市场，还是在现实世界！
希洛被好几个经过的人推搡着差点摔倒，多亏了岚月及时用手把他扶稳这才免于发生一场踩踏事故。
虽然岚月没有使用任何忽略功能的异能，人群确实没有注意到这两个突然出现的混血者。
“空间类异能你现在是不可能有机会自己使用了。”岚月耸耸肩，面向超市里黑压压的人群点评道，“今天是一年一度的超市打折日，好多人都在抢商品屯物资。”
希洛张望了一下，看到远处的超市出口收银台处有五个全副武装拿着枪的安保机器人正在用电子眼监视着来来往往的顾客。有个被揍得鼻青脸肿龇牙咧嘴的小偷刚被一个机器人提溜出去，小偷嘴上大骂着这家超市的老板。还有一个瘦小的孩子想趁着场面混乱骚动浑水摸鱼溜出去，结果机器人一枪打在孩子的脚前，让他吓得不敢再跑。没有人理他们，仿佛这些场面已经司空见惯，更多的人只顾着埋头抢自己所需的打折商品。
希洛在中央星也跟着平教盛一起逛过超市，不过那些超市的服务对象可是财阀官员等上流阶级，恨不得帮顾客把鞋擦了，去购物还提供从异性陪同到宠物spa各种高级服务，哪里还需要像宥海这样还要真枪荷弹。
希洛还想再看看人间百态，但岚月将他扯到一个相对安静不被打扰的角落：“宥海到处都是人间喜剧，以后有机会你想看随时能看。现在我给你展示一下真正的异能。”
一刹那，人群原本闹哄哄的动作像是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变得目光呆滞，双手下垂，无数的购物篮跌落在地上，拿在手上的商品滚落一地。
要不是那些塑料瓶装的饮料还在地上骨碌碌滚动，希洛还以为是时间被暂停了。
实际上，这是岚月最强力的异能[精神操控]，她解释道：“这里人还是太多了，如果人少一些，还可以控制他们自相残杀。”
希洛：“哇哦。”
“不过现在你需要学习的是如何抵御异能精神攻击。”
话音刚落，希洛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动起来，手僵硬地内折，像是要掐住自己的脖子。
希洛心里一沉，连忙集中注意力抵御岚月异能的作用。
“啧，还以为虫母的精神抵抗能力很强，没想到这么弱，还不如我二十年前遇到的一个普通人。”岚月睥睨着跪在地上大口喘息挣扎的希洛，不动声色地加大异能强度。
希洛额头上的汗流得更凶了，银白色发丝逐渐湿透黏在脸颊旁边，他全身僵硬地颤抖着，抵抗着岚月的异能。
“……呵……咳，我感觉还行，”希洛喘了一会儿，感觉逐渐适应了这种压力，于是梗着脖子抬头看向岚月，露出坚定的目光，“加码……”
岚月露出了欣赏的神色，但下手还是毫不留情，就这么继续加重力道折磨希洛，“既然你这么坚强，看来魔鬼训练相当适合用来锻炼你这种小屁孩。”
“我可不是小屁孩……”希洛垂着头，浑身上下忍受着痛苦，低声说。
老师曾经说过，获得力量的代价不一定是遭受痛苦，但主动选择痛苦，一定会让你学会什么，至少会学会忍受。
希洛知道，如果要逃出心灵海，一定要拥有与这些半神一般的混血种匹敌的力量。至少，不要被他们的力量所屈服。有一束熊熊燃烧的不屈火焰在他的心中点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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