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分行

作者:唠癫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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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心杂


      “什么!”

      若说范霄霄之前只是忧心,如今便是仓惶,“你寻药就寻药,怎么还把自己给寻进通缉令了?”

      问题出口的那一瞬范霄霄下意识攥紧了自己的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情评价画师的画技,这可是竞良县衙发的通缉令啊!竞良前些日子全县戒严,我也是昨日才收到这则通缉令的。”

      乍一看她只是觉得通缉令上的人有些眼熟,可仔细一看,这人不是章纠白是谁?

      好端端的,章纠白怎么会被竞良县衙通缉呢?通缉的原因写的是偷盗宝物,她偷什么了?

      “还有这名字,白丹。”

      范霄霄点了点通缉令上的名字,一脸困惑,“因为这画像和名字对不上,我起先还不敢确定来着。既然你承认这画像上的人是你,那这名字是怎么回事?”

      “白丹是段徊小师妹的名字,我在竞良是借她身份办事来着。通缉令这事不用咱们担心,事涉白丹,自有人比我们更急着解决这桩麻烦。”章纠白语气如常。

      范霄霄:“谁啊?”

      章纠白:“自然是与白丹相熟的人。”

      “也是。”范霄霄点点头,“所以你在竞良偷什么了?”

      “我若说我什么都没偷,你信么?”章纠白端的是一脸无辜。

      “我信。”范霄霄毫不犹豫地点头,“所以是竞良县衙的人诬陷你?难道是他们贼喊捉贼?”

      “竞良大乱,城中竞宝阁多件宝物失窃,那些当差的捉不到贼人索性将罪名全扣在已知身份的人身上。反正不论如何他们都能自圆其说,通缉令一发,上头问起来就说还在查,等时日一长就不了了之了。”

      章纠白冷笑一声,“一帮酒囊饭袋的常规之举罢了。”

      “无能之辈,逃避责任倒是很有一手!”范霄霄一巴掌拍上茶几。

      “可不是么。”章纠白深以为然地点头。

      之前跟范霄霄说的事其实她没说全,很多事情她只说了一半。她只说自己从一个人口中问出了点线索,可她没说自己是如何找到那个人的。

      在竞良的时候,她的确偷过东西。

      她偷了个人。

      不过确切来说,那不叫偷,那叫绑。

      通缉令上给她安的罪名只有盗窃,她觉得这罪名安得不妥,应该写成绑架才对。

      可被绑之人李绮姗身为许贵洪外室身份处境尴尬得很,竞良县衙的人定然不会公开详情。竞良的人若想通缉她,便只能将别的罪责推到她身上。

      放眼整个竞良,熟悉她样貌穿戴、有能力且有理由这么做的人屈指可数。

      章纠白心中有了定论,屈指敲敲茶几:“霄霄,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若是和谢姓官吏有关的,我只能说我是真的无能为力……”

      “与姓谢的无关,我是想托你帮我打听个人。”

      “人?什么人?”

      “左相府的嫡孙公子,大理寺的司直严卜严衷夷。”

      章纠白放下茶盏倾身过桌面凑近范霄霄的耳朵,声音放得很低,“这个人,你手底下的人能给我打听明白么?”

      “你,你你你你……”范霄霄心头巨震,说起话来连舌头都有些打结,“你什么意思?你是要我去探听大理寺里头的消息?”

      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范霄霄紧张地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这些江湖人从来都是与官府井水不犯河水的。再说我从来没跟官府打过交道,如今你居然要我去打探官府的消息,我如何打听得到啊?”

      “别紧张,我不是让你打听大理寺里头的事情,你就将这人看成一个普通的富家子弟让底下的人尽量打听就是了。”

      章纠白轻轻拍了拍范霄霄的肩,解释道,“这个人对我十分重要,日后我兴许能跟他打上交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不是?若是实在打听不出什么我又不会怪你。再说,不试试如何就知道打听不出来?”

      不试一试,的确好轻易下定论。范霄霄吞咽了一下唾沫:“既然你都说他重要了,我尽量多帮你打听打听就是了。”

      “好,多谢。”章纠白添了茶水递过去,“来,先喝口茶缓缓……”

      范霄霄接过茶水没急着喝,反而走到窗边往下看了一会儿。楼下行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街边三五小贩仍旧如她之前进茶肆时看到的一样,卖货之余仍旧凑在一处唾沫横飞。

      收回眼,范霄霄有些好奇:“你说她们说的那位崔小公子当真会被治罪砍头吗?”

      章纠白也靠近窗边听了听,口中喃喃:“这谁知道呢……”

      楼下小贩们说的正是客行街纵马伤人之事。

      一夜半日之间,御史官崔庆提幼子崔济纵马害人的事儿仿佛长熟了的香蒲花一样,随着风飘遍了盛京城的各个街巷。

      就连在宫里头当差的乘书和乘明都听说了。

      晌午时分,两人趁着躲闲在栖鸾殿偏殿后头的小院里你一言我一语地绕着这事说了许久。说得兴起,连云发什么时候进的院子都没瞧见,待二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云发命人将二人给拉到院外再命人当着一众洒扫宫人的面给他二人重重地各掌了几下嘴,直打到脸都有些红肿了才厉声喝道:“下次若再让咱家听见你二人在这里碎嘴,你们丢的就不是面子而是人头了!”

      “平日里有咱家护着你们,便教你们错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你们且抬头瞧瞧这宫城,这宫里的哪块砖哪捧泥都不是你等能够做主的?”

      云发阴着脸,说出口的话也冷,“在主子眼里,你们与路边的一块砖一粒尘土无异,低贱如蝼蚁的东西,竟还敢在背后嚼主子的舌根。这次权且给你们长个记性,下次再犯这样的错,栖鸾殿可就容不得你们了。”

      “奴婢知错,奴婢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乘书和乘明捂着脸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你们既入了栖鸾殿,就得给我记住,这宫里再大,主子再多,你们的主子却只能有贵妃娘娘一个。”

      云发“哼”了一声,犀利的眼神在面前几人的面上一一扫过,“若哪日叫咱家知道谁还敢在背后议论主子的是非,便叫他断了那没用的舌根再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你们一个个的可都听明白了?”

      “明白了。”众人惶惶答。

      “明白就好。”

      云发点了点头,本还想再多说两句,但话还未出口就看见乘详从外头急慌慌地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不是叫你待在娘娘身边守着吗,什么事急成这样?忘了咱家早些时候怎么教你们的了?”

      皱起眉,云发不耐烦地斥道,“在栖鸾殿当值,遇上天大的事也不要露急,哪怕你心里急得要命脸上装也得装出淡定的表情来。你想想,主子若是看到你那副火烧眉毛的愁样心情能好吗?”

      “奴婢知错,不过这回确实是事出紧急,下回定不会这样了。”乘详抬着衣袖擦了擦汗。

      “说吧,火急火燎的。”

      有懂事的小内侍已经沏了杯茶捧到云发手边,云发顺手接了,正准备喝,就听乘详禀道:“娘娘方才在正仪殿里险些被圣上拿着奏折砸了脑袋,眼下正在正仪殿外跪着呢!”

      贵妃娘娘险些被圣上砸了脑袋!

      乘详回话的声音不小,近处候着的几人都听见了,一时之间人人都面露惊诧之色。

      斜着眼睛扫了众人一眼,云发将手中的茶盏往递茶的小内侍手中一塞,一句话也没说就快步离开了。

      “都道跟着个好师父能吃不少香,那跟着典让的惧子和溜子眼下都快成圣上脚边的得意人了。”

      见云发走远了,原先聚在此处的一众洒扫宫人也已经散去,乘书松开捂着脸的手忍不住小声抱怨。

      边上的乘明心里也是有气:“可谁叫那典让跟了个好师父呢,刘奉典可是御前红人,自先帝爷那会儿就得脸,眼下也是个得用的,典让身为他的徒弟自然与寻常奴才不同,咱师父哪里能和他比?”

      “那会儿咱们仗着比他们先进宫还能教训他们,眼下难保他们不会仗着自己现在比咱们得用转身过来欺负咱们。”

      “上回咱们跟着师父去正仪殿外送点心,那会儿你也见到了,那惧子保不齐在孝敬他师父典让之余还给自己找了个好靠山。”

      “这宫里头谁还跟咱俩似的真的一心伺候着一个主子呀。后宫中的这些主子,谁又能圣宠永固?就说咱们上头那位主子娘娘,原先多受宠啊,可眼下你再看看……”

      说着,乘明叹了一口气:“这当奴才的人呐,多一个主子就是多一条命,惧子倒好,为自己挣了一个活命的机会了……”

      “好吗?”乘书不敢苟同,“周家是个什么处境,明眼人谁瞧不出来?那周二公子如今虽是个正五品的按察使,但他眼下在京中又不需要每日上衙点卯,也没有机会再外出办差,如今不过只能算是在虚领差使在那司隶台挂着个职罢了。”

      “虚领差使?若要按你这么看,那这位周按察可成不了御前的红人!你且往朝堂上找找,你能找着几个能因圣命十八而冠的官?”

      别说十八而冠了,昌安年至今能双十服朱的官吏也没几个,更别说这周按察时不时就能被圣上宣入正仪殿议事闲谈。

      这个人呐,真就是妥妥的御前红人!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你没听旁人说吗,这位周大人如今只是一把被圣上放在御案之上的明刀而已。”

      都说眼下圣上使这把刀使得顺手便多使几年,待不想使了或者想换把刀使使了,难保这把刀不会被折了去。

      乘书不以为然:“要我说,明刀被折也是迟早的事,谁还会眼瞎得看不清局势紧着去巴结他呢。”

      “惧子自以为找着了一座新的靠山,实际上不过是在巴着一根迟早要四分五裂的烂木桩子罢了。那周按察自小便体弱多病,年年日日都得用药养着,往后还能活几年都没个定数,论风光又哪里能风光长久?”

      “这……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我总觉得事情没咱们想的这么简单……”

      “你们在那嘀咕什么呢?云发公公才说了什么你们就忘了?还凑到一处嚼舌根!舌头不想要了?”

      院门外传来一声吼,乘书乘明面色一白,连忙撒腿就跑。

      云发带着乘详赶到正仪殿外的时候刘奉典正在同崔贵妃说着些什么。

      “您这……也不是个办法……还是先回殿歇着吧,待圣上气顺了,老奴定会派人前往栖鸾殿禀报娘娘的,娘娘且放宽心。”

      原本还有些模模糊糊的声音,在云发和乘详靠得近了些的时候一下听得清楚起来。

      刘奉典压着声劝了许久,崔贵妃仍是无言,只高昂着头跪在原地不起身。

      “娘娘诶!”还未等走到近前时,云发就大呼出声,“娘娘金尊玉贵的哪能跪在这大殿外头!且仔细着腿!”

      云发的大呼小叫只换来崔贵妃的冷眼一瞥,崔贵妃并未起身也没开口搭理。

      皱眉看了一眼守在正仪殿两侧的诸多殿前卫,云发将刘奉典扯到一旁小声问道:“敢问刘总管,这眼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啊?圣上当真因为崔家之事迁怒贵妃娘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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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人心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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