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公里

　　护工还没来得及请，郭一鸣就先自告奋勇来了。

　　“你不上班了？”青让看到郭一鸣大兜小兜提了满手。

　　郭一鸣放下手里的东西，手掌都勒出红印，他甩甩手道：“头让我来的，他说你这属于工伤。”

　　郭一鸣一路赶过来大汗淋漓，拧开一瓶水猛灌两口。“我飞哥呢？”

　　“去车站送人。”

　　“这两天可把我飞哥忙坏了，跑前跑后的。”

　　“都改口叫飞哥了？”青让笑道。

　　郭一鸣挠挠头，“那要不然叫啥？”

　　郭一鸣继续道：“对了哥，那个乔，乔医生来了没？”

　　青让回想了一下哪个乔医生。

　　“就是我飞哥徒弟那个乔医生。”

　　青让挑眉，“找他干啥？”

　　郭一鸣搓搓手道，“就上次，上次我把人家裤子弄脏了，说好了要陪的。”

　　“人家让你陪了？”青让问道。

　　“没有。但是~”

　　郭一鸣话还没说完有人敲门。

　　郭一鸣在打开门的一瞬间，感慨道，真是曹操啊！

　　乔延修手里端着饭盒，撇一眼郭一鸣。郭一鸣愣了2秒，赶紧让开。

　　“大哥，你来啦！”

　　操，又是大哥。

　　乔延修已经轮转到了儿科，跟梁柯晴不是一个科室。昨晚上了夜班遇到一个大抢救，忙活了半晚上孩子命算是保住了但是家长不满意，大闹一场，乔延修帮一个小护士挡人挨了两下打，又不能还手气不打一处来。刚处理完纠纷就接到周允电话。

　　周允处理好家里的事，打电话给乔延修：“哥，我已经坐上火车了，今晚到。”

　　乔延修正在气头上，“你来干嘛？”

　　周允说：“听说青哥出事了，我来看看他。”

　　乔延修纳闷：“出什么事？不是，他就算出事，你怎么知道?退一万步讲，他出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周允说：“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就是来看看他，我~”

　　乔延修说：“你不让我管，你给我打什么电话！”

　　周允哭到：“哥，你别这么对我说话，我爸他~”

　　乔延修做个深呼吸，严肃道：“周允，你听好了，第一，你跟那个青让已经分手，我不知道你现在以什么身份来看他，你别告诉我说你们分手了还是朋友。二，你爸刚死，公司一团乱麻，我的建议是你先把公司理顺了再想其他的，听懂了吗？”

　　周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我爸当时就看中了青哥，本来想让青哥接手的，后来我们有点误会，我，”

　　“误会不误会的都已经过去了，周允你清醒点，你跟他已经没没关系了！做什么你的春秋大梦呢。”乔延修好生气，各种气聚在一起，这都什么脑回路。

　　周允继续道：“我没想跟他分手，我当初是有苦衷的。我爸公司在国外接了个订单，当时我正好在外面，我就跟胡总去对接，没想到我跟那个老总儿子竟是一个学校的，他说他要追我，我没同意的，我~”

　　“你打住。”乔延修叫停周允，“我不想听你们的过往。我只看结果，结果就是，你们已经，分~手~了~，不要再试图联系他，也不要去打扰别人的生活好吗？”

　　“我已经在车上了，我，”

　　“我没空来接你。”乔延修直接挂了电话。

　　乔延修瞅了郭一鸣一眼没说话。径直来到床前。看见青让里三层外三层裹了一圈。头油得没法看，但是脸依旧能打。

　　“我来吧，大哥。”郭一鸣接过乔延修手里的饭盒。

　　“麻烦你了。”青让没法起身，对乔延修点头致谢。

　　郭一鸣搬过一张凳子，“大哥，你咋来了。”

　　乔延修其实不知道青让出车祸这事，就是听了周允的电话才问的伍原飞。他人虽然去了儿科，但是还是跟伍原飞还住一起。伍原飞挑重点大概讲了一下事情始末。

　　伍原飞出发前估计了一下时间，正好是饭点。他这护工还没请，又害怕青让一个人没人看。就拜托乔延修先给青让打个饭送去。

　　“老师去车站送人赶不回来。”乔延修言简意赅没再多说什么。

　　没一会乔延修手机又想了。

　　又是周允。

　　“怎么了？”乔延修没好气道。

　　“我到医院了，他在几楼几床？”

　　“我不知道。”乔延修真是服了周允了，本来自己去儿科已经够倒霉的了，这又来一个上赶着找事的。

　　伍原飞听到男孩在车里讲电话，对面好像态度不好直接挂了。

　　男孩抹抹眼泪，吸下鼻子。

　　伍原飞停好车，“你找哪个科？”

　　“我也不知道他住哪个科。”男孩道。

　　“那他叫什么，我帮你问下。”伍原飞走进住院部。

　　“姓青，青青草的青。”

　　这个姓并不常见。

　　伍原飞回头，才真正看清男孩长相，穿着时髦，头发是那种很有光泽的深棕色，有点韩国爱豆的感觉，但是整个人很清爽很有家教，一直在说谢谢。

　　“让座的让。”男孩继续道。

　　当病房门再次打开时，里面3人同时回头。

　　三个人，三种不同的表情。

　　青让表情冷漠，郭一鸣表情问号，乔延修怒目圆瞪。

　　“青哥！”男孩冲着青让道。

　　青让和乔延修同时开口：“你来干嘛！”

　　郭一鸣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突然发现自己闯了大祸。上次为了联系青让的妹妹他给周允打了电话，本来说要把这事告诉青让的，怎么转头就给忘了。

　　“允哥，你咋来了？”郭一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原来是周允。伍原飞才知道这男孩身份。

　　“青哥受伤了，我来看看他。”周允道。

　　伍原飞站在门口，透过人群看到青让投过来的眼神。

　　“伍医生，我没有~”

　　青让话还没说完，伍原飞手机响了。门诊接诊一位HIV孕妇，需要伍原飞回去商量手术细节。

　　伍原飞没有落荒而逃，他不需要。“我知道，我回去一趟，一会过来。”

　　郭一鸣把脚跺得啪啪响，“完了完了，我飞哥肯定误会了。”

　　周允走到青让床边，“飞哥是谁？”

　　乔延修转换话题，“你来干啥？”

　　青让道：“你们认识？”

　　郭一鸣感觉一团乱麻。

　　“嗯。”乔延修道，“我们是亲戚，周允是我表弟。”

　　真是，这都什么缘分呐！

　　周允想上前拉青让的手，被青让一把甩开。“周允，你来干嘛？”潜台词意思是咱俩都分手了，没必要。

　　“青哥，本来我就是要来找你的，你也不接我电话。上次听小郭说你受伤了，我急得不行。”周允还准备继续说。乔延修听不下去，准备推人出去。

　　青让稍稍挪动一下脊背，“乔医生，等一下，我跟他说两句话。你们先出去一下。”

　　房里就剩青让和周允俩人。周允不安地扣着手。“青哥，你~”，话还没说完周允就开始哭。

　　青让没有说话，也没打断他，让他一次哭个够。

　　周允吸吸鼻子，“我爸，他，前两天去世了。”

　　青让听到这个消息猛地抬起头。

　　周允继续：“我没有背叛你青哥，真的。当时我就是假装跟那个Leo好，其实就是为了我爸。那年我差点毕不了业被教授挂了科，我什么也不懂，最后是Leo帮我进行申诉才得以毕业，我对他只有感激，没有别的。”

　　青让转过头没再看周允，盯着天花板，天花板有细细的裂纹一直延伸到墙角。“是，他能帮你顺利毕业，也能帮你办画展，所以，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周允听到这话，拇指指甲侧面的皮被猛地撕开口子。“画展？你怎么知道？”

　　时间回到他们还没有分手的时候，其实青让本来是不知道的。一天一名叫吴瑞的男孩联系他。

　　吴瑞：“你就是青让？”

　　青让：“你是？”

　　吴瑞：“你叫Leo，现在是周允的男友，我们正在威尼斯办画展。”

　　青让一脸懵，彼时他刚毕业因为出柜跟父母关系闹得很僵，家里不再给他支持，他得自己挣钱。

　　“男友？”

　　青让跟老板请了假，买了最近一般机票飞去威尼斯。这也是他第一次来威尼斯，来不及欣赏这个美丽的城市，他就看到那名叫Leo的男士牵着周允的手向大家介绍。

　　青让没有打扰他们，当天买了机票又飞了回来。他一直都明白周允想办画展和开画室的想法，只是彼时他只是和万千毕业生一样，只能先解决温饱问题，还够不到这遥远的精神世界。

　　他不光感情受到伤害，自尊也受到打击。

　　“我中文名叫吴瑞，你可以去网上查查。”Leo给他发来一张画展的照片，年轻的周允在威尼斯的街头回首展望，满脸洋溢着叫做幸福的笑容。

　　可惜这笑容不是自己给的。

　　“我可以帮他办画展，实现梦想，你可以吗？”

　　是的，他不行。

　　“放手吧，条件随便你提。”Leo道。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电视剧里一般不都是有钱的父母拆散恩爱小情侣的戏法吗？呵！

　　“周允，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我们已经分手了。”青让盯着天花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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