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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放了他,我同你谈。”
白色烟雾轻轻环住“林图南”,最终穿体而过。
“你辛苦了,幺幺。”
“休息会吧。”
“林图南”眼前景物开始旋转,心下突然安定,昏睡了过去。
“你懂驭梦之术,劳驾帮我将幺幺安置在妥帖的地方。”
“纪无行”将“林图南”安置回房,季清风安下心来,方才肯与“纪无行”沟通。
“该怎么称呼阁下,纪无行还是舟行渊。”
“你认识我?”
“驾驭篡改他人梦境,总会留下些痕迹不是吗?”
季清风看向远处一点。
一只半红半白的兔子以及一个被红线束缚全身的女子。季清风清楚的看见,那女子身上窜动的锈线正交织凝结往那兔子身上汇去。
“舟公子,下了血本。”
舟行渊朝那边看了一眼,像是路边寻常不过的垃圾,神色间并无波动。
“你知道,我想同你谈什么,将军。”
“不用再用那个名称,束住我,我现在不过是林图南的季清风。”
“恶鬼的爱人,仙家血本。”
“幺幺不是恶鬼,她只是载体。再者我未曾登仙,不算仙家。唤我清风就好或者唤我的字季楠。”
“林倚楠木,好字。”
“清风倚木,自然。”
季清风灵体飘虚,不愿再与舟行渊拖延。舟行渊察觉到他的变化,淡淡开口。
“我教你返生之术,你可带她重生。”
“牺牲女子,逆天而行,实在恶毒。”
舟行渊只觉可笑,勾起嘴角,仿佛穿透灵体直勾勾的看向季清风的眼睛。
“将军战场,杀生无数,杀此一人,谈恶心?不显得假吗?”
“乱世之中,身不由己,我护卫家国,杀孽我也已然还清。”
“活生生的机会放在面前,弃而不见,怕是百十年再难遇一回。”
“也罢。将军看见自己爱人千年百载受剥皮去骨,烈火焚烧之苦,也能视而不见。”
“我要是你,便砸了这人皮庙,毁了这鬼佛像,为她搏上一搏。”
“公子可知那位女子的命格?”
“她的命格,由我一手铸就。”
“我自能带她,胜过天意。”
一身绣红的兔子,一瘸一拐蹦至舟行渊脚下,舟行渊弯腰将那只红的诡异的兔子抱起,摸了摸它生硬的毛发,双手发颤。
“你可要想好,如此一来便回不了头了。”
舟行渊低下头,瞧见手中的兔子,默而不答,半晌才憋出两声苦笑。
“我天命是要作恶人的,谈什么回头。”
舟行渊弯腰放下兔子,瞧着它一蹦一跳,云散烟消。
“我曾侥幸窥天门,护一人与护一城,没有什么区别,我与幺幺,一生坦荡,不会行此苟且之术。”
“我能为城身死,也能为她魂消。”
季清风最后看了一眼那兔子消失的地方,叹了口气。掌心凝结出一点白色的小兔,乌黑的眼睛摇头晃脑观察着四周的景象。
看见舟行渊欢天喜地的要扑过去,一不小心从季清风手心跌落下来,舟行鸢像是慌了神,身体本能做出反应,接住那只小兔。
季清风轻笑一声,本凝实的云雾又淡了不少,连声音都显得虚弱至极,有气无力。
“收好,这次别把它弄丢了…”
云烟散去,舟行渊看着掌心小兔,愣愣出神。
小兔朝着季清风消失的方向,作揖拜了拜,又亲昵的抱住舟行渊的手指蹭了蹭,抬起头来看着它。
像是对舟行渊笑了笑。
舟行渊笨拙的模仿着那个笑容,阔别已久,身体升起一丝暖意。
小兔微微一笑,融进了舟行渊的身体。
舟行渊回头望了一眼,身后渐渐苏醒的官鸢,抚摸着刚刚掌心小兔存在的位置,低声说到。
“我就再帮你,这一次。”
*
“姑娘,陪我做完,这第一场梦吧。”
“淮南的雪,该化了。”
*
“荒唐!”
一个茶杯顺着官鸢脸旁擦过,砰隆作响,四分五裂。
“林图南!你听听你在讲什么疯话!”
林父气的胡子发颤,指着官鸢鼻子骂道。
官鸢俯身跪下,一字一句,不卑不亢。
“请慈父恩准,小女为民请愿前线,为官兵百姓疗伤。”
“在家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为何如此想不开!且不说别的,你一双小脚,能成什么事!”
“为民请愿,为民请愿,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林父气的直抖,接着说到。
“你怕不是被季家那逆子,勾了五魂七魄,要同他去战场赴死!”
官鸢闻言直起身子,直视林父说到。
“小女请愿,只为民生,并非为情。国难当前,淮南城外敌营扎军,小女怎能为一己私情,弃百万民众于水火之间。”
“我能读书,善习字,识大体,懂谋略,又晓得骑术,医术又是小女强项,况且我新近裹脚,若此时撤去,尚能独立行走跑跳,我为何不可前线迎敌?”
“小女林图南,望慈父恩准!”
林父气不打一处来,随手就要将茶壶丢到官鸢身上。
只听见门外传来一句。
“林小姐,让别人恩准什么?”
“纪无行”从门外走进,单手搀扶起官鸢。
官鸢一抬头,瞧见的便是满头白发的舟行渊。
“你怎么来了?”官鸢小声问道。
“来还一个人情。”舟行渊抬头看着座上林父,半晌勾起嘴角,接着说到。
“或者,来陪你,翻了这天。”
*
座上林父脸色骤变扭曲,几乎不成人形,腰身半折,几番扭转,缠成一道黑雾,用人鬼不似的脸凑到官鸢面前,裂开无舌的血嘴,张口问道。
“你再说一遍,为谁请愿?”
官鸢正准备张口,只见身后传来一女声。
“为民请愿,为世求生,不求恩准。”
官鸢回头,只见白光之间,有女踏雾而来。
“小女林图南,特来相助。”
林图南朝官鸢一拜,长簪化剑直向黑雾。
“女子为何不能报国?”
林图南随手取下座上绣布,千万彩线从绣布上飞跃,凝绕不绝,化作樊笼,针脚密密,困住黑雾。
“女子安坐华堂上,无心无用。”
黑雾绕成一团,缩在樊笼内,不敢逾越。
座上对联黑字幻化变形,缠绕成箍咒直面官鸢图南而来。
官鸢侧身一绕,脖子颈链旋绕而下,化作银光长矛,官鸢甩手动长枪,直戳那“三从四德”荒诞言。
林图南所绣灵兽跃然而出,直咬那“伦理纲常”无妄语。
二人交换一个眼神,像是配合默契的战友共同击退剩下污咒,直至那“相夫教子”、“贤良淑德”化作满地残片。
黑咒扭动的碎渣,渐渐褪去污渍,金光乍现,露出原本的模样。
“博爱济人同发奋,崇高远志忠报国。”
黑雾在金光的照耀下,也逐渐消退。
林图南眼角带泪,瞧见官鸢脸上的伤,双手一抚,伤痕尽消。
“姑娘,我未曾想过害你。”
林图南取下自己腰间香囊,安在官鸢腰侧。
“旧梦已毁,你逃出便知道答案了。”
林图南握住官鸢的手,作云烟散去。
官鸢看着腰间那绣花精致的香囊,转头看着一边没派上用场的舟行渊,说到。
“你原本是来做什么的?”
“我来退婚,放林姑娘自由。”
官鸢低笑一声,回到。
“你觉得如今,她的自由还需你恩准吗?”
“能被一纸婚约困住的,从来不是林图南。”
*
官鸢两眼一睁,已然站在城墙上,却瞧见自己一身嫁衣。
“这是怎么回事?”官鸢低头问自己怀里的小兔子。
官鸢猜到这小兔子就是舟行渊,至少是一部分的他。
当时梦核不稳,舟行渊将这兔子抛到他身上,转身一人往黑暗处去了。
只是不知这兔子,为何小了许多,只有她两个手掌那么大了,勉强还能说话。
小兔子蹭了蹭官鸢的手,三瓣嘴各顾各的,勉强回到。
“梦有一部分偏离了航线,剩下的会走向自己固有的结局。”
“固有的结局是什么?”官鸢摸摸兔子的毛,鼓励它继续说。
小兔子晃晃脑袋,自顾自的擦擦脸,不肯作答。
官鸢忽然瞧见城门底下两道熟悉的身影,连忙寻了路跑下城墙。
一路上饿殍遍地,垒着的是军人的尸骨。
官鸢放慢了脚步,瞧着这活生生的人间炼狱。
官鸢走到那两人身后,像是隔了一层空气膜,官鸢能听到二人的声音,看到二人的神情,却如何也无法触碰。
那女子像是感应到什么,回过头来,眼神从官鸢身上擦过。
“怎么了,幺幺?”
季清风右臂缠着的纱布还往外渗着血,却仍旧想要抬手摸摸林图南的头。
不是秦止的脸,官鸢瞧见季清风满眼的温柔,错开眼神。
季清风长相硬朗,眉宇间还残存着一丝少年气。
林图南按住他跃跃欲试的手,小声说到。
“刚刚好像有人在看我们?”
季清风放声笑笑,回到。
“由他们看去,我们幺幺可是军营里最厉害的医师!他们看看也正常,你知道他们私下里叫你什么吗?”
“什么?”林图南手脚麻利给季清风扎好最后一个伤口,又端起来季清风右手看了看。
“他们唤你,圣医娘子。”
林图南低头抿嘴笑了笑,季清风由着她摆弄自己右手的伤。
他全然信任她,同这军营的每一个人。
“这是我们幺幺自己争来的,幺幺值得。”
季清风闭上眼,背靠着柱子,嘴角还挂着一抹少年不羁的笑。
圣医娘子是少年将军最坚硬的支柱,军营里每一个人都知道。
“是啊,我自己赢来的。”
林图南放下季清风的右手,莞尔一笑。提起裙摆,奔向远方。
前方,还有人需要她。
妙手回春,圣手医人,女子亦能支柱长天。
*
“我们幺幺,最为勇敢。”
季清风几乎融入血色一般的夕阳里,含笑看着林图南远去的背影,心中百转千回情肠动,为她骄傲任她遨游。
*
官鸢被一股怪力猛地拉回城墙之上,官鸢正心焦地看着城下烽火,身后忽然传来喊声。
“小姐在这!快抓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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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可能有宝贝们会觉得周行渊转变为什么这么突然,小小剧透一下哈,那只兔子可以算是舟行渊的善魂,就是说咱们舟舟看到这个场面就已经抱着死的念头了,他将身体里最后至纯至善的魂灵生生剥离而出为官鸢逃脱诅咒,然后季清风他曾经有机遇拜天门,自然是可以看出来的,后面就不说咯,大家自己发挥想象。
官鸢的咒和林图南的转变,后面会有解释的,大伙不急,谢谢大家的支持!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