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我

　　“我不能再了解，关于我对于你的真切。”

　　“也许你最后会发觉。”

　　“时过境迁，还有我会在你身边……”

　　江桥在台上安静站着，手握话筒，偶尔垂眸，没什么多余的动作，有种恬淡的气息。
　　这首R&B旋律不难，轻松的伴奏配了眷恋的词。
　　这种炫技的比赛选这种曲子根本不占优势。所有人都在尽力选既适合自己又带点难度的歌，江桥偏反其道而行之，选了个只有节奏比较难的曲，简直是没奔着奖去。

　　江桥和这首歌意外的适配。
　　或许是他本身的气质如此，或许是他从不掩饰却又顾大局的喜欢。

　　不知是不是故意，江桥刚好唱到“我只想要，靠近点，在面前，多看你一眼，babe。”那句，恰好往台下三个人坐的方向转了身。

　　他看到她了。

　　暮迟确信他看到她了。
　　因为他再回身时，舞台聚光灯下，他依旧是那副安静的样子，却翘起了嘴角。

　　三分半的歌曲，时间被拉得好长。

　　符任群见她没回话，只一心盯着台上唱歌的人，抿着笑又坐回去。他前倾一些，看了看正和调设备的同学搭话的学姐。

　　一曲毕，场内盛况空前，四面八方传来同学的打气声和尖叫。
　　也并非单纯的应援，江桥的嗓音给这首歌唱的更加缱绻了，本身暗恋的小曲得到完美的表达，即使没什么高超的技巧表现也算个好节目，很圆满。

　　暮迟也跟着在拍手。
　　江桥下去时，转头像是和这个方向的观众道别，可他视线却聚焦在暮迟脸上。
　　他咧开嘴，绽开一个意气风发的笑。
　　暮迟也跟着笑了。
　　她低下头，往耳后挽掉下来的头发。

　　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有什么不确定的呢。
　　无法拒绝他，不愿意疏远他，想靠近他。
　　无数次震颤的心跳，无数次把当初约法定下的视若无睹。

　　你早就知道了。

　　喜欢他。
　　坦诚点吧，你就是喜欢他。

　　掌声雷动中，她望着江桥远去直至缩成一个小点的身影，大方地偏身回复符任群：

　　“嗯，我喜欢他。”

　　——

　　这场十佳歌手大赛神仙打架，最后的排名也是意料之中。
　　海选那天暮迟他们这群广播站的人用不着，自然也不知道除了自班的有谁参了赛。
　　整场跟下来暮迟才知道除了江桥，何年和李蔚也去了，不过都没什么奖，过了海选之后一轮游。
　　万卿伊和廖葉也是海选走了一遭，卿伊挺到决赛拿了第五，廖葉遗憾离场。
　　当晚晚自习放学回家，暮迟和江溯在群里声讨：你们都偷偷报名什么意思！
　　大家：无可奉告！

　　只有江桥小窗她：求夸^^
　　暮迟：江老师唱歌很好听，如听仙乐耳暂明，建议多唱

　　不过学校还挺有人文关怀的，有奖的大大方方发，没奖的给个本子笔表示安慰，不过都是老干部风的皮面本和最普通的笔就是了。

　　时间总是在某个节点变得具象起来。

　　自从期中考之后马不停蹄地正式进入一轮复习，大家才真的意识到高中三年已经过了大半。那场激动人心、讨论不停的十佳歌手大赛早就埋没在各项待完成里。
　　夏天的苗头露了就蓬勃生长，阳光总是耀得人睁不开眼，温度一天比一天高，躁得大伙坐立难安。

　　“我在大海捞针吧？”李柔嘉揉着太阳穴伏在桌上。
　　李蔚隔着一个走道回：“我女娲补天呢。”
　　闻言俩人抬头，对了一个相见恨晚的眼神，又是双手合十又是捶胸顿足。
　　“性别不对，你是男娲。”江溯从外面回来，鬓角沁了汗，身上裹了一圈热气，“你不是要去给徐谙送东西吗？”
　　李蔚刚想回怼，经这么一提醒，点着头就从桌洞里抽了一个精致纸袋，拎着走了：“谢谢提醒啊小溯！”

　　江溯耸耸肩，刚要趴到桌上，就听见同桌半死不活的声音。

　　“累累累。”暮迟脸下面垫了一叠乱七八糟的卷子，“给我一个周末来睡觉，急需。”

　　彼时已经是下午最后一节课，橙红落进教室，简直是天然滤镜，似乎所有的事物都变得朦胧且美好。
　　如果没有黑板上的一项项作业和手下的一堆书卷的话。

　　“急急急急……”暮迟闭上眼试图休息，声音渐弱。
　　“babybaby。”江溯也跟着趴下去，随口接词。

　　下一秒，两人的笑声同时爆发。
　　大家不明就里，犯困的点听到这么一阵笑还没明白是什么事，先是不困了，再就是问怎么了之后跟着笑。

　　“我真服了……哈哈哈哈哈。”柔嘉笑的捶大腿，“行了别笑了马上高考假了，狠狠歇着！”
　　“可以的。”
　　“作业不做了？”
　　“我也，我起码先睡十几个小时！”
　　暮迟这么一闹也不累了，伸了个懒腰：“不管了，到时候先睡再说。”
　　“行。”江溯不让她话掉地下。
　　但两人再对视，就跟触发了新代码似的，停不下来。

　　——
　　高考假在高一高二学生们的盼望中如期到来。
　　各个媒体像每一年那样播报着高考盛况，多的吓人的高考人数，暴晒炎热的室外天气，翘首以盼的送考家长，雷打不动总有忘带准考证的考生。
　　江桥一觉自然醒，捞起手机一看，就是这些消息。
　　再看一眼时间，他猛然醒过神：也快了。

　　明年这个时候，上场的就是他们了。

　　“醒了啊。”江溯见他洗漱完招呼道，“桌上有我买的早饭。”
　　江桥捶了捶脖子，声音带着睡醒特有的音质：“行。小溯你今天蛮勤快啊。”
　　江溯窝在沙发上敲着手机：“我是想多睡点的，生物钟响了没办法啊。你倒好。”
　　“那你回头再睡，反正还有时间。”江桥把吸管戳进粥里，也没管凉没凉，他瞥一眼沙发，“聊天呢？”
　　“嗯，在群里。哦对，姐跟你说了吗？”
　　江桥把茶叶蛋剥开，关键人物出现，他立马竖起耳朵。
　　“说什么？”
　　“她说要一起写作业，跟原来一样。而且咱俩班作业互通嘛。”江溯关上手机，敲门声响起，“说曹操曹操到，来了。”

　　“Hi~”暮迟扎了两个麻花辫，有点松垮地垂在肩上。
　　她说“hi”老有尾音，不是“嗨”，是“嗨一”。
　　今天她穿了个娃娃领衬衫，配了牛仔裙，发尾也用的是之前从来没见过的可爱头绳。

　　江桥的目光几乎一刻都没移，打她进门起。

　　有点不一样。
　　但是漂亮，很可爱。
　　她一直都好看！！！
　　再加上那句有点呆的“嗨一”就更可爱了。
　　喜欢的人出现在眼前时，再丰富的词汇储备都会变得贫乏。

　　“别看了，你还在吗哥？”江溯需靠着暮迟，好笑地看着手里还举着三明治的江桥，“赶紧吃啊。”
　　暮迟看着餐桌边的人，垂下眼挠了挠头。
　　有点不自在。

　　她今天突然想穿好看点。
　　甚至，还涂了一点点唇釉。不明显的那种，她平常也不涂。

　　“不好意思啊。”江桥被提醒才转回头，用最快的速度吃完收拾掉桌子。

　　“很漂亮！”江桥边赞叹边递了杯水给她，夸的毫不掩饰，“很适合你呀。”
　　“谢谢啊江老师。”她接过水抿了一口。
　　她有点不敢看他，抬眼却又撞上他的眼眸：“头发……”
　　江桥“啊”一声：“怎么了？”
　　“这里翘起来了。”她指指自己的头。

　　“这？”江桥照着她的指示在头上找，“好了吗？”
　　“没。”暮迟摇头，“那边。”
　　江桥眨眨眼，一副放弃的样子，故意说：“那你给我捋吧。搭把手”
　　江桥顺势坐在暮迟旁边低下头。

　　暮迟心里又开始打鼓。
　　这次不再是雾蒙蒙地，而是很期待地跳动着。
　　脑子里一阵天人交战。
　　最后她把手放上去，洗过的头发手感柔软蓬松，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这下好了。”暮迟拍拍手，捋了捋根本没掉的头发，眼神飘走，“笨蛋吧江老师，自己的头都找不着！”
　　江桥一味点头：“是啊，所以得你协助嘛。你是热心市民林林。”

　　轻松愉快的氛围展开。热心市民和某老师互动着，江溯看的不亦乐乎，嘴角压不下去。
　　她还想再看会，暮迟终于回到主线任务：“不闹了，学习！”
　　江溯认命地闭眼：“你不说不管作业的吗。”
　　她看着暮迟耳朵红红地往桌上摞书，江桥开心是一点不演了，嘴上的笑一直没掉。
　　这要是告诉心动观察组，他们能直接宣布在一起倒计时了。江溯想着，摇摇头。

　　“还能真不写啊，我也想啊——”暮迟无奈，“我数三个数大家都别说话，一起进状态。”
　　……
　　“咋？”又到休息时刻，江溯接了通电话。
　　手机有些跑音，剩下两人能听出来是谁，对了个眼神。
　　“何年？”暮迟给江桥做口型。
　　江桥点了点头。

　　他今天笑个没完。

　　暮迟本来对今天这身穿搭不是很习惯的，校服穿时间长了自己的衣服反倒不顺眼了。可耐不住江桥和江溯一直夸夸夸，硬是把她越夸越自信了。
　　她分开发尾的叉试图紧一紧变松的辫子，结果一个劲大，变得有点怪。
　　江桥回了七人组里的消息，放下手机就看见她两个不对称的辫子。
　　“要帮忙吗？”他托起腮，眼睛弯着直视她。

　　“那你给我拿来尝尝。没事你挂了，有事你接着。正好我写作业中场歇会……”江溯开始扣手。

　　江桥的眼神里带着一种肯定，大概就是“她肯定会答应”，很胸有成竹，像是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果不其然，暮迟的眼垂了又看向他，皱着眉头看着很纠结，到头来还是自然地比了个“OK”。

　　江溯撂了电话，就又见场景重现。
　　发型师又来了。
　　“好看的！”虽然很想吐槽哥哥，但确实有这个技术，“很配你今日穿搭！元气满满的！”
　　江桥深藏功与名，欣赏了半天。
　　“谢谢你谢谢你。”暮迟打开手机前置照了照，江桥还在她身后站着，不可避免的入镜。
　　“我给你拍张照？”他食指抬起她的发尾，“特别特别好看。”
　　“不了吧。你们夸就够了。”暮迟摆摆手。
　　“那咱合照呢？”江溯随便搂了一把头发，她转身举起手机，“江桥你快感谢我，小时候给我编头发才有今天的手艺。”
　　“感恩的心——”江桥撑着暮迟的椅背，夕阳落到他们脸上，画面定格。

　　如果不知道真实情况的话，单看照片里三个人简直就是一家人的模样，像大家族里年纪相仿又关系最好的几个孩子。
　　江溯也被扎了头发，不过是暮迟扎的，在晚饭后。
　　热心市民显然不太熟练，边看教程边实操，一步一停。甚至还拆开重新扎了一遍。
　　最后结果是好看的，姐妹俩又搂又抱拍了很多照片，江桥就在边上托腮看着。
　　一连三天的假，这三人一刻没停，每天都碰头完成任务。
　　很累是一定的了，谁让他们已经开始倒计时。好在这几天的睡眠有保障，行动得也高效。

　　符任群在考完那天发了个朋友圈，只有文字，叹号倒是跟了一长串，可想而知他有多高兴，终于打完了最后一场仗。
　　他们的解放意味着另一批人的紧绷，一浪一浪，年年如此。
　　人就是这样，一波一波往前赶，往前闯，未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将来拼搏。
　　嗯，前路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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