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无晴

作者:十柒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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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47


      聚会结束已经不早了。

      临到尾声,除了要回家的人,剩下的又分了好几个小团体,各自去找下一个消遣时间的地方。

      夏灵作为东道主,自然是安排好了车辆送每一位孤身一人的女士回去,纪襄下来的时候,她差不多已经忙完了。

      这会儿正在和谢弋说话。

      他们二人间的气场总是很奇怪。

      似乎不亲近,站着的身位间向来隔着半人的距离;但又好像关系很好,毕竟谢弋常常不搭话,夏灵却好似不太在乎,对他一直都和颜悦色。

      纪襄过去找夏灵道别。

      她一挑眉头,果断斩断了与谢弋的对话,询问了下今晚她的体验,大有下次还可以再聚的架势。

      纪襄的车就停在不远处的地方,夏灵也知道,转头一看谢弋,拍拍他肩膀:“喏,免费司机。我看你喝了酒,正好不用找代驾了,就他送你回去吧。”

      纪襄闻言一愣,扭开头没出声。

      夏灵老早就发现这二人之间不对劲了。

      之前见面好歹还会说说话,这次倒好,一个包厢里,不仅不讲话,就连眼神也有点刻意回避。

      想来是吵架了,又或者是闹了别扭。

      本着老好人的品质,该撮合还是得撮合,就是不知道,她这红线有没有牵错。

      “行了,你俩也别杵着了,赶紧走吧,不要浪费时间。”

      夏灵顶着谢弋警告的眼神,装傻地推了推他,然后对纪襄笑:“我们下次有空再约。”

      她说完本来要走,不过迈了几步,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了。你什么时候回茸芗镇?”

      谢弋方才都没说话,这会儿听她问,才淡淡开口:“这周末。”

      “这样……那没几天了。”夏灵想着,“回去之前说一声,一块儿吃个饭,我顺便送送你。”

      他扯唇拒绝:“没必要。”

      “……”夏灵瞪他,“真冷漠!”

      然后便轻哼一声,踩着鞋扭头走了。

      清脆的脚步声消失在黑夜里,谢弋转过身来,见纪襄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便主动上前:“走吧,我送你。”

      ——————

      车开得很平稳。

      纪襄的眼皮在频繁地往下落,她能感觉到刚才喝的那些酒后劲逐渐上来,让她的整个胃和喉咙都有点火辣。

      车里有矿泉水,她喝了点,然后就闭上眼休息。

      到家很快,几乎是谢弋一停车她就醒了过来,刷过卡进小区,一路过去,她反倒愈发清醒。

      因为上次来过这里,谢弋这次便显得轻车熟路很多,他将车停好,然后瞧了纪襄一眼,见她睁着眼看窗外,便解了安全带下车。

      纪襄很快也下来。

      她绕了一圈车头,站定后微垂着脑袋,谢弋揣着车钥匙,从俯视的角度看过去,只见她整张侧脸和耳朵都泛着红。

      谢弋递钥匙的动作停顿了下,但也只是一下。

      “纪襄?”

      他边送钥匙边叫了她一声。

      纪襄没应,不过倒是把钥匙接了过去。

      带着温度的指尖从手心扫过,谢弋收回手:“纪襄。”

      他又叫她。

      纪襄不应不行,她皱起眉心,微微仰头,清澈的双眸里略带水雾,一张脸红得没边:“……嗯?”

      声音轻飘飘的。

      “……”

      谢弋失笑。

      他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说……我送你上去。”

      纪襄很想拒绝。

      尤其是与他站在电梯里的那几秒钟,她愈发后悔,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地让他回去。

      之前她总是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谢弋,可刚刚在回家的路上,她闭着眼,脑中莫名就跳出了一个词语。

      分寸。

      他是一个很有分寸的人。

      不管是在茸芗镇,还是如今在南市,他们之间好像总隔着些许距离,不远,却也近不了。

      其实不止一个人说过,钟洋、周雪、林木,都曾说他是一个让人觉得很有距离感的人。

      以前纪襄不这么认为,那时她还将他当做当年那个人,眼中心中都只有厌恶和憎恨,可现在再回头看才发现,在他们二人之间刻意保持距离的,不仅仅只有她。

      同样也有他。

      所以他才会将当年的真相隐瞒,也才会在解决完自己的事后,毫无留恋地再次离开南市。

      他的心不曾停留过,可她却还因为纪义荣所说的那些话而迟疑惆怅。

      电梯抵达,纪襄率先走出来,到门边按了密码。

      门应声而开,她按亮了灯,屋里的光线霎时与外面的融为一体,她转头,谢弋背靠在电梯按钮旁。

      像是马上就准备离开。

      纪襄的脸涨涨的,红得发烫,她紧紧扣住门框,默了两秒,问:“要进来坐会儿吗?”

      她定定看着谢弋。

      然后就见他眼中,泄出淡淡诧异的微光。

      这个家除了纪义荣,再没其他的人来过,好在纪襄习惯收拾,不至于看上去太过脏乱。

      “你随便坐吧。”

      纪襄把谢弋带到沙发处,随后自己放了包去厨房倒水,她不确定谢弋爱喝什么,以往都只见他喝白开水:“你想喝什么饮料吗,还是就水?”

      谢弋扫过她手中的马克杯:“水就好。”

      纪襄倒了一大杯水给他。

      谢弋其实也喝了点酒,不过因为身上带着烟草味,二者一中和,倒闻不出多大的酒味。

      不过纪襄就不一样了。

      谢弋接过她递来的水,问:“你不喝点解酒汤?”

      纪襄隔了段距离在他旁边坐下,按了按太阳穴:“不用了,明天自然就会好。”

      谢弋点头。

      水是热的,纪襄捧着喝了一小口,侧头看,谢弋早就大半下肚。

      “你周末就回茸芗镇了?”

      谢弋止住喉间的滚动,放下杯子:“嗯。”

      “我之前就想问你,你说来南市是应夏灵的邀请,但她的聚会今天才办,你为什么提前那么久就来了?”

      “……因为还有点其它的事要做。”

      “那现在都做完了?”

      谢弋看她,片刻后点头:“嗯,做完了。”

      纪襄久久没有应声。

      她只如无意识般点了下头,然后微微后仰,将整个背都贴在沙发上。

      阳台紧关着,不过帘子没有拉上,望出去还能看见漆黑的夜空,纪襄的视线凝在身前,大大的电视屏幕映照着她和谢弋的身影。

      旁边便是书架。

      书本整整齐齐地摆着,中间镂空出一块,放着大大的玻璃罐。

      “是胡月送你的那个?”

      谢弋也发现了,淡淡扬唇问。

      纪襄静静看着那个玻璃罐几秒:“嗯。带回来后,就一直放在那里。”

      “没打开过?”

      “没有。”

      “怎么不打开看看?”

      “都是纸做的星星,打开看怕弄坏了。”纪襄扭头,“毕竟是很特别的礼物,不是吗?”

      谢弋闻言沉默。

      良久没听到他说话,于是纪襄就又转过头盯着那个玻璃罐,最后像是总算被说服一般,站起来:“其实也可以打开看看,小心一些就是了。”

      她走过去,玻璃罐放的位置不高,但也需要踮脚伸手才能拿到,纪襄托着瓶身小心翼翼地拿下来,谢弋不知何时也站起来,就在她身后的位置。

      纪襄把玻璃罐放到地上。

      沙发也不要了,她散着头发,一盘腿就直接在地毯上坐了下来。

      玻璃罐的盖子不是很好打开,她费了一些劲,才总算拧松。

      里面都是折好的,五彩斑斓的星星。

      纸张都是小孩喜欢的颜色,如彩虹一般,有些还带着星星点点的晶莹,纪襄一部分一部分地拿出来,最后起了玩心,还特意将它们按颜色分了类。

      “你要过来看看吗?”纪襄问。

      谢弋盯着地上那些星星:“不用,我在这儿看得见。”

      纪襄也不强求,直到将玻璃罐都掏空了,她侧身靠着茶几,喃喃:“她肯定花了很长时间。我小时候也折过,但从没有这么多。”

      谢弋还在看着那些散落的星星,许久才“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纪襄兀自笑笑,撑着茶几又坐起来,重新将那些星星放回玻璃罐里。

      她捧着大罐子站起来:“你能帮我放上去吗?”

      谢弋起身。

      以他的身高完全轻而易举,纪襄看见他抬起手,又放下手,然后转过来。

      “麻烦你了。”

      纪襄说着,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已经很晚了,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

      她淡淡地说完,然后拿起茶几上已经空了的两个杯子,往厨房方向走。

      “纪襄。”

      她听见他声音,将杯子放下后,走出来:“什么事?”

      “那个玻璃罐,之前真没有打开过吗?”

      纪襄与他对视片刻,捏起手心,扯唇:“我应该打开过吗?为什么你这么问?”

      什么都不用再说,答案已经在她的回答里了。

      谢弋知道,她是打开过的。

      刚刚那一出,她是故意的。

      “哦,我想起来了。”

      纪襄走到沙发边上,将包打开:“我确实打开过,在把它拿回来的第二天。”

      她摊开纤细的手指,掌心里赫然躺着的是一个海螺壳。

      壳是黄白相间的,如沙滩的颜色一般,上面有点点波纹和螺旋,大得能够盈满整个掌心。

      “海螺和星星,放在一起多格格不入,所以我把它拿出来了。你这么问,那应该是你放进来的,今天正好可以还给你。”

      她说着把手伸了过来。

      谢弋低头扫过一眼,没接,反问:“为什么要还?”

      “你说呢?”纪襄道,“哪有无缘无故收别人东西的道理?”

      “那胡月的呢?”

      “我把她当妹妹看,况且你也说过,她是为了感谢我,那我收下又有什么问题?”纪襄抿唇,“你的呢?你又不欠我什么,为什么要送我这个海螺?”

      被风沙吹拂过的壳坚硬又硌手,纪襄反复摩挲过几次,都始终不见谢弋回答,她咬紧唇:“谢弋,你在可怜我吗?”

      因为那天晚上的几句话,他送给她这个海螺,将所谓大海的声音留下。

      几乎是没有多思考,纪襄就明白了这个礼物的用意。

      她承认她诧异过,悸动过,还有好几个日夜都听着这个海螺壳里的声音入睡,它对她而言,不仅仅是一种对碧海蓝天的纪念,更多的是对他所给予的温暖的向往。

      可如果他为她做这些,仅仅只是对于过去欺骗的一种偿还,只是对于她被蒙在鼓里的一种可怜,那她宁可不要。

      “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纪襄几乎是倔强地在强调这一点。

      她不再耐心地等他伸手,而是直接拉过他的手臂,试图将海螺塞还给他。

      “纪襄。”

      谢弋扣住她的手腕,止了她的动作。

      “我没有可怜你。”

      他的眼中映着头顶的灯光,极其认真地对纪襄说:“你不是一个可怜的人,我从头到尾也没有这么想过。送你这个,只是觉得你会喜欢。”

      “……那为什么不当面送?”

      “你刚刚不是才说?我没有理由送你。”

      可是又觉得,有些东西,在分开之前非送不可。

      纪襄怔怔地,已经说不出话来,她微微仰着的头眸光清明,双颊红透。

      “你一直在努力生活。但记得我跟你说的?总活在过去,是过不好以后的。所以为什么不干脆放下,就算不想忘,但也要选择,就选择……记住那些能让你开心的。”

      谢弋没有忘记,那天夜晚在船上时,她听着大海声音,唇边绽放的两旋梨涡。

      向她这样年纪的女孩,本就该那样笑的。

      而不等记忆里她的笑容完全呈现,谢弋唇角边便绽开温温热热的触觉。

      他霎时愣住,可不过半秒就反应过来。

      几乎瞬间他就托住纪襄身体。

      鼻息间是她的香气,还有未散的酒味,她的唇软的如同指腹,轻柔地抚过每一寸侵占的土地。

      谢弋克制着将她稍稍拉离:“纪襄?”

      她抓着谢弋的衣领,用力到把衣服都扯变形,与他四目相对,咬着唇撑着眼皮。

      “你是清醒的?”

      纪襄没有回答。

      只在听到谢弋这么问时,重重蹙起眉头,睁圆了眼瞪着他。

      然后她就看见谢弋笑了。

      他勾起唇,锐利的轮廓变得柔和,漆黑的双眼里,她的影子越来越近。

      最后气息临近,她闭上眼,微启唇。

      她想他说的是对的。

      人总要面临选择,她也一直都在这个过程中。

      她从未放弃去抓住,那些能够带给她温暖和心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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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chapter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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