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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即便现在是属于寒冷的季节，处处犹存寒意，但只要想到老家院子里那抹昏黄的灯光，总会有一股热流流进血液，流遍全身，李敏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她想飞驰着回家，看望亲人。
年根儿底下。
从县城回来，周家的缝纫机基本没歇过，李敏每天都要咯噔咯噔……踩上小半天儿。
把周江沿拿回来的几件旧军大衣，全给拆洗了。重新改尺寸填上棉花，做了好几件加厚的童款的冬装棉服，周家的孩子和哥哥家的孩子都有。
李敏天天闷在家里踩缝纫机给家人们做各季的衣裳。
她在打算一件事儿，她想回老家了，想家了。只不过她还没跟周江沿商量。
反正她的小性儿一上来，谁也管不住，不管，就想回家，等不到明年哪个时候气候好了。
小雷中午放学回家吃饭，看客厅沙发上又放着两件新做好的小裙子，他拿起比划了一下，和自己的身量差不多，便问：“妈，你给小禾新做的小裙子太大了吧，她得长几年才能穿得上啊。”
小禾在一边叫喊着哥，哥，小肉手使劲从小雷手里往外扯新衣裳，小雷便给了她。
小丫头把小裙子重新放回沙发上，一副谁不让动的架势，这是妈妈新做好的，由她来看着。
“呵呵……给我姪女李密穿的，她和你一样大，现在做好，明年夏天穿正好。”李敏踩着缝纫机扭头和小雷说话。
“妈，她上学了吗？学习好吗？”小雷凑到妈妈身边聊天。
“上学了。妈妈的老家来信说小密又懂事，学习又好，是个大姑娘了。”
“她叫密？”
“嗯，李密。”
“妈，这些东西你做好了给寄过去吗？”
“小雷，你想和妈妈回江西姥姥家看看吗？”李敏没说寄不寄的问题，她问小雷的意见。
“我想串亲戚，我要跟妈妈去。”小雷还没来得及回答，小雨从房间冲出来这么说。
小雷没有懂，他错过什么了吗？妈妈要回江西老家？
“妈，你要回江西姥姥家？那我们全家都去吗？”
“还没和你爸商量呢。”李敏放下没做好的衣裳，起身去餐桌那边盛饭。
午饭早做好了，碗筷也摆好了，冬天冷，做好饭闷在锅里，还没给盛，就等小雷放学再开饭。
“孩子们，过来，咱们吃饭了。“
“吃饭了，吃钣了。“小雨一马当先落坐。
小雨坐下和妈妈打商量说：“妈妈，我长大了，可以不戴围兜兜了吗？“
“你要能不把饭菜、饭汤洒到身上，当然可以不戴了。不过，要是洒上了，你要自己洗。你看看，你那双小手能洗得动冬天的衣服吗？你要是不洗，就得妈妈给你洗。“
“我还是先戴着吧。“小雨想了想反正别的小伙伴不知道他戴围兜兜，雨哥知道要面子啦。
“今天吃闷面啊，我喜欢。“李敏盛出一盘子闷面放到小雷面前。
“我也喜欢吃。”小雨+1。
“我也喜欢吃。”伶俐的小禾跟着哥哥学舌。
“这个月咱家吃肉超标了，今天的闷面是素的，不过里面的芹菜也很香，油是用葱炼的葱油，很香，都吃吧。”李敏率先夹了筷子喂给了坐她旁边的小禾。
“嗯，好吃。妈，咱们吃完，要给爸爸送饭吗？”小雷吃下一大口油香的闷面，他问。
“今天不送了，让你爸爸忙他的。”
“妈，今天放学我晚点回来，要和同学出去玩。”
“出去哪里啊？”
“就附近的村子里。”
“这附近有村子吗？”李敏坐车进出军区好些次了，都没见到过。
“在路上看不见，小学校后边那个方向，穿过一道山坳就有了。”小雷吭赤吭赤干完一盘子闷面了，还要。
“慢点吃啊，在嘴里多嚼几下再咽。你们几个人啊？要玩很晚吗？”李敏接过盘子，又给他盛了小半盘子。
“我没去过，是杜春株喊我一块去玩的，这次有5个同学。”小雷如实和妈妈报备。
“要注意安全，玩就玩，但不要打架啊。”
“嗯，知道了。”
“你上学走的时候，妈给你带个饭盒。你下午不回家吃饭，啥时候饿了，就打开吃点。”
“行，谢谢妈。”小雷心想，他应该是第一个妈妈给带饭盒让小孩去玩的人吧。
午休后，小雷起来去上学，出门前，看到客厅茶几上放着一个铝质饭盒，他拿起来打开看，里面有1颗剥皮的煮鸡蛋、半截红薯、半盒芹菜闷面，咧嘴笑了。
妈妈给他准备的饭盒真丰富，小雷盖好饭盒盖子，平着放进小书包里，带走了。
小雷之前一直不用书包，每天空手上学，空手放学，回家也没作业，人家到底是在学校就把作业做完了还是没有做，周江沿和李敏都不知道，要是没做的话，可也没见老师叫家长或者来家访。
小雷的学习程度算个中等，不好不坏的那种。
李敏有时候问小雷，在学校学习如何如何。
小雷总是神情自诺地说，很好啊，他们同学在小学校里，上课学习，下课玩打仗，大家都一样云云。
李敏看小雷整天是元气满满十分愉快的战斗状态，没有被欺负或被揍的迹象，也就没多管。
这个年代的小学生可比后世的小学生快乐多了，没有学习的压力，没有上各种补习班和兴趣班的压力啊。
后来，还是李敏看不过去了，没个小书包不行啊。
李敏便用周江沿的一件旧军装给他缝了一个斜挎的小书包，书包正面绣了一颗星星，书包背面绣了一个简笔画小男孩。
小雷拿着小书包翻来翻去爱不释手，打这时起，小雷才天天有书包背着。
小雨也想要小书包，靠在妈妈身边，拧着小手，哼唧。
李敏搂过小雨，温柔地和他说：“等咱小雨明年上小学了，妈妈也给小雨做一个小书包。”这才安抚好了孩子。
晚上，周家。
周江沿回来，脱下军大衣，挂在客厅入口衣架上。李敏还在踩缝纫机，抬头看他：“回来了，今天挺早的。”
周江沿抬头看了一墙上的挂钟，七点一刻多点，算早的。
“还有饭吗？”
“没了。”
“我们都吃光了。中午没剩，晚上也没有剩。”嘿！李敏又给补了一句。
周江沿走过来，伏身贴在李敏背上，悄悄地低声说：“那就给我拿只乳鸽出来吃吧，我到卧室去吃。”
“哎呀，你好重，我可驮不动你。”
“不起来。”周江沿觉得小媳妇不给自己留饭，这事儿他得闹明白了。
“你不是说没有理由不能随便往外拿东西吗？快起开，好重。”李敏趴在缝纫机上，小表情狰狞。
“放开我妈妈……放开我妈妈……”小雨和小禾听到声音，从次卧里冲出来解救妈妈。
“哈哈哈……对，小雨，小禾，把你们爸爸搬开，他是坏蛋，打坏蛋。”李敏笑哈哈地指挥小救兵。
小雨扭身跑玩具箱那里，拿出弹弓子和小石子，指着爸爸说：“爸爸你快起开，快起开，不要欺负妈妈，不然，我打你了哦……”
周江沿看了一眼抱着他的腿往上爬的小禾，又看了一眼儿子，便说：“小雨，你瞄的准头行不行啊？”
Biu！
一颗小石子射到了周江沿的胳膊上！
“怎么样，有准头吗，爸爸？”
小雨紧紧攥着弹弓子，又喊：“爸爸你快起开，别压坏妈妈了，妈妈很累的，她踩一天缝纫机了。”
闻此，周江沿站直身体，一把抱起爬到他腰间的小禾，大手制止住小禾的小爪爪。
得到解救的李敏，也站起身，活动活动身子。
一坐到沙发上，就拉过小雨到怀里，她摸摸孩子的脑瓜顶，说：“咱们雨哥真厉害，知道帮助妈妈，打坏蛋了。”
“妈妈最好，爸爸要是使坏，该揍。”小雨舒服地依偎在妈妈怀里，看被他揍了的爸爸，小模样别提多可爱了。
周江沿抱着小禾也坐到沙发上，他轻声询问媳妇儿：“你今天踩了一天缝纫机？累不？”
“累啊。”周江沿怀里和小禾和李敏怀里的小雷开始比划起来了，小禾的尖叫声不断，小雨嘿嘿哈嘿地防御妹妹挠过来的小爪子。
“刚才被你从背上一压更累了。”李敏抓住小禾的一只小肉手，嗯，小指甲该剪剪了。
“一会儿，你趴床上，我给你按按。”周江沿一本正经地说。
李敏看着他莞尔一笑，“好啊，服务要到位啊。”
笑笑闹闹的客厅里，氛围好不温馨。
“妈，妈，我回来了。”小雷推开小院门，进到前院就喊妈。
“哥哥回来了，小禾去接大哥哥去。”李敏采取转移视线的办法，中止两个打闹不停的娃。
小禾听妈妈吩咐，从爸爸怀里滑下来，扭着小身子，跑去开门了。
“妈，我回来了。”小雷摘下帽子、脱去厚外套，喘气有些急。
“这是跑回来的？”李敏走身给小雷倒了半杯水，递给他。
“说说那边的情况，你们都玩什么了，好玩吗？”李敏摸了摸孩子头顶，出汗了。
“挺好玩的，就是比较玩，我们放学后一路跑去的，跑了好久山路才到。”小雷喝了几口水，放下水杯对妈妈这样说。
小雷接着说：“妈，他们那里好穷，他们还穿着单衣呢，住的房子是草混着泥巴砌的。”说实话，今天他是被震撼到了。
“这是去哪儿？”周江沿坐在沙发上看着大儿子问。
小雷先看了看妈妈，才和爸爸说：“和同学去外边玩去了。”
“什么地方？”
“夼和村。”（夼：kuǎng）
“几个人去的？”
“5个。”
“哎，周江沿，你在干什么？在家里搞审讯啊？”李敏看这父子俩一问一答的，好不严肃。便调侃地捅捅自家男人的胳膊，想让他轻松点。
“你不了解情况，那里住的可是原住民，地处一个偏僻山坳里，算是一处洼地，从军区出去，可得翻七八里地的山路。他们小孩子跑去哪里干什么？别惹出事情来了！”
“没惹事，就去看了看。”小雷倚在条柜边上，面对爸爸，不自觉得慢慢就站直溜儿了。
“有什么好看的？你都看到什么了？”周江沿直视着儿子，追问。
“贫穷。住草房，人人光脚走路，没衣服穿，没饭吃，小娃饿的哇哇哭。”小雷慢条斯理地把自己见到的说给家人们说了。
“哥，他们光脚走路啊？山里全是小石子，不咯脚吗？”小雨不解。
“饼干，吃饼干……”小禾的意思是让大哥给饿哭的小娃拿饼干吃。
小雷摸摸妹妹圆嘟嘟的小脸，笑眯眯地说：“在咱家里，你有吃不完的饼干，就咱军区里边的小娃哪个能天天吃饼干啊。”
小禾萌萌地看向她大哥，她听不懂啊。
李敏震惊不己，她看看小雷，又看看周江沿，明显周江沿是了解情况的。
当决定在这一片建设军区的时候，部队对周围环境的掌握肯定是十分清楚的。
“如果是一般山民就动原搬迁了，当初有接触磋商，他们那小村子是原住民，世代住在那里，村民不愿意出来，经过评估判断，他们没有危害性。再说，中间还隔着几里远的山路，便默认了。”周江沿这样和李敏解释。
“不过，小雷，以后不能再去了啊。”周江沿扭头交待小雷，他认为还有必要让小学校提醒全校学生，不能往那边去，这是明晃晃的无组织无纪律嘛。
小雷点点头，答应爸爸。
今天第一次见到真正贫穷的人，那些人可比自己小时候要穷太多。
小雷一直认为他小时候的家里很穷，他和弟弟从小没穿过新衣服，没吃过精致的饭菜。
是李敏妈妈来了他们家，他们的生活质量才上去了，天天有好吃的，天天穿干净的衣服，天天能吃饱饭。
他们家还经常能吃饼干和糕点，喝糖水，还喝麦乳精。今天他去那个小山村见到的一切，让他震惊了，相对比之下，自己家的生活真的好太多太多了。
“好了，不早了，不说了，都去洗漱，洗完回屋睡觉去。”李敏打发了众人，她抱过小禾，快速地给她剪剪小指甲。
卧室。
李敏趴在床上，周江沿的粗糙的大手隔着睡衣给她按摩，很享受。
“周团长，提前和你商量一个事情。”李敏歪在床上斜眼儿看他。
“你说。”手下不停，找到几处僵硬处，下了两分力，媳妇儿不受力，这点小力道对她便够了。
“我想回老家一趟。”李敏说完，便感觉到背上的大手一停，之后又继续按。
周江沿沉声问：“回去过年？”之后，他认为可能性不大，接着说：“离过年还剩几天了？你是？”
“在军区过完年，就走嘛。”李敏交替了一下两手，接着趴那儿，歪着看他，继续说：“人家想家了，出来一整年了，还不兴让人家回家看看亲人啊。”
“小样儿，说什么呢。”听媳妇儿这样说，周江沿笑了。他接着媳妇儿的话茬说：“想回，就回，我还能拦着不让你回？嗯？”
“那你有时间吗？能请多长时间假啊？”李敏一听可以回老家了，她侧过身看向周江沿。
……
见周江沿没吭声，李敏俏皮一笑，“你要没时间，我带孩子们回去，孩子们不愿去的话，全扔给你管，我一个人也要回。”
周江沿按下媳妇，大手接着给她松背，“这么狠，不管我了？嗯？”
“不管。”
周江沿边按边说：“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
“咋了，你真的不能请假？”李敏突然翻身看向他。
“今年过年不行，走不开，我得值班。”周江沿又一次按下她的身子，让她趴好，继续给她按摩。
“那我不管，我要回家。孩子们也都说要跟我去江西姥姥家看看呢。”李敏是想的想家了，孩子们早就她策反了，都期待着回江西姥姥家呢。
“要不，把三个孩子给你留下，我一个人回？”李敏嘻嘻偷乐。
……
“我给你买上两张票，你带孩子们回去玩一段。之后，我得空了，请上几天短假去接你们。怎么样？嗯？”见媳妇儿铁了心的想回去，他只好给安排了。
“也只能这样了，火车票可得是卧铺的啊，不然我一个人哪整得了三个孩子。”见他确实回不去，李敏也只能答应这个方案。
“放心。”那么远的路，他肯定得给媳妇联系好、安排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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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江沿：媳妇，你走了，就把我一个人扔这？
李敏：咋的？你有意见？
周江沿：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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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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