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那么近

　　接下来的一周，曹峰的妈妈并没有出现，郭晓羽的情绪明显地一天比一天放松下来，杜子航看在眼里，未做任何评论——事实上从那天以后，他再没跟郭晓羽提起过关于曹峰的话题。
　　郭晓羽能如此，最高兴的人莫过于方怡，追着问杜子航是怎么把人从牛角尖儿里拽出来的，杜子航却撇得很清，说跟他没关系，他什么都没说、不可能知道郭晓羽是怎么想通的！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一本正经，方怡也闹不清他是说真的还是在敷衍，但她不敢跟他磨叽倒是千真万确——她还记得上次开玩笑他板脸的事，虽然过后让郭晓羽传话道歉，但也挽回不了当时的下不来台，这次她可不想再重蹈覆辙。不过奈何不了杜子航不代表她会放过郭晓羽，在她如影随形般的刨根问底、软磨硬泡、死缠烂打之下，郭晓羽无可奈何地举了白旗——其实真正的原因是郭晓羽对方怡“容忍”了她那么长时间既感激又问心有愧，不想让她继续担心才自我牺牲了一次！
　　说是“牺牲”，实际上郭晓羽只招了个大概经过，但那也足够方怡听得又惊又楞了，过后琢磨了琢磨就开始后悔，说早知道郭晓羽是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家伙她何必小心翼翼那么久、她就应该象杜子航一样重话伺候、以毒攻毒，那说不定郭晓羽早就“活”过来了！
　　郭晓羽听她咬牙切齿地数落这一年来都是怎么看她的脸色、怎么绞尽脑汁地劝她却都是对牛弹琴，只能尴尬地笑！就这样方怡还觉得不解气儿，这天从图书馆出来正好遇到杜子航，方怡旧话重提，对杜子航说早该学他的办法对付郭晓羽，杜子航一听赶紧喊“停”，“你要那么说的话结果只有两个，”他十分确定，“要么她和你绝交；要么她进精神病院——被你刺激的！”
　　“怎么可能？！”方怡叫出声来，她才不信同样的话他要说就是治病良药、她说出来就成了夺命金丹？就算人和人有差距，也不可能差这么多！
　　“信不信由你！”杜子航无所谓地耸肩。他敢那么说是因为事情过去了相当的时间，郭晓羽已经有了承受力，而且很多道理她都懂，不过是缺少一个被人点醒的契机，他恰恰把握住了而已。但是每次想到郭晓羽是怎么生扛下这件事的，他心里的感觉都很复杂……瞥一眼抱着书走在身侧的郭晓羽，杜子航若无其事地低头踢脚边的石子儿，眼睫垂下的瞬间挡去了眸中几不可见的一抹温柔。
　　杜子航想什么方怡暂时顾不上，“晓羽，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她不甘心就那么接受杜子航的结论，“你说实话，子航学长刚才说的对吗？对不对？！”
　　“方怡，你要把我胳膊摇下来？”郭晓羽除了苦笑真的没什么好办法了，“要不就让时间倒回去、按你说的试试？”杜子航说的那种情况她没想过，所以不知道对不对，但是一想到那些话要从方怡嘴里说出来，心底竟油然而生寒意——要那样的话，她的处境真的只能用孤家寡人、众叛亲离来形容了……但是，为什么听杜子航说就没有那种感觉、反而觉得心里安定了呢？难道说杜子航和方怡对她而言……是不同的？
　　不期然想到这样的问题，郭晓羽怔住了，下意识中无目的地转头，正对上像是有感应般也侧过头来看她的杜子航，一看他像是洞悉了她的困惑似的微微一笑，心里忽然乱了，转开视线刚要说话，却已经被方怡看见了他们的眉目交流，顿时像抓着了把柄地嚷嚷开了，“算了吧，你们俩是一伙的，还试什么试？你们俩都对好眼色了、还怎么可能说实话？！”她作势甩开了郭晓羽的手。
　　“方怡！”郭晓羽头疼——出来混真是早晚都要还的，以前总是方怡哄她，现在要倒过来了！不过也真要谢谢她打岔，不然刚刚儿的气氛还真有点儿让人手足无措……
　　杜子航看了一眼刻意回避他视线的郭晓羽，神情自若，“方怡，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不应该怀疑郭晓羽吧？你们俩可是最好的朋友，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好啦，学长，你别画圈儿让我往里跳！”方怡又不傻，怎么听不出他的潜台词？说郭晓羽不好就是说她自己也不好，学长真会拖人下水！“问题是你现在帮了她，而且是大恩大德，她当然是向着你说话了，是不是朋友也没用了……”
　　“方怡，你就胡说八道吧你！”明知道方怡是故意调侃，郭晓羽还是有点儿发急，好在宿舍楼到了，正要借机跟杜子航道别，方怡却抢过了她手里的书并把她往外推，“别上楼了，快到广播时间了！走吧、走吧，我替你打饭！”她笑着跑进楼道，这时候才疑心刚才遇到杜子航不是巧合，也许……他是有心去找郭晓羽的？子航学长……晓羽……，不会，不会！但是，也许……不会！万一……
　　忽然想到校园里流传的对子航学长和晓羽主持的节目的一些评论，再想到他们相处的情形，方怡患得患失起来，悄悄透过楼梯缓步台的玻璃往外看，杜子航和晓羽正一起往广播站的方向走，背影看起来那么登对，方怡看了一阵，不由得叹了口气……
　　方怡的那口气叹得太轻，又隔得太远，所以郭晓羽毫无察觉，当天结束播音的时候，她的心情甚至是愉悦的——裴多菲的专题，结尾用的是那首著名的《我愿意》，她和杜子航一人一段儿，凭感觉，她知道节目的效果一定会很好，杜子航的神情也验证着她的判断，“比昨天练习时的好。”出了广播站他才点评了这么一句。
　　表扬人还这么“跩”？！郭晓羽腹诽，故作不屑地嗤了一声，就当是回应了，杜子航看看她掩饰不住的小得意，硬板着脸才没笑出来，非常配合地对她哼了一声，果不然换来郭晓羽的白眼！“郭晓羽……”
　　“干吗？”
　　干吗不知道，金雅和她的男朋友正从对面散步过来，“小裴回来了，你见没见到？”
　　没见到，所以要去见，杜子航当然要去见。
　　推开学生会的门就看到临窗而立的那个颀长秀美的背影，杜子航没急着进去，站在门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终于出声，“回来了？”
　　背身而站的人没动。
　　“裴欣雨！”觉出不对劲的杜子航跨步上前，伸手搭上女生的肩，在看清她脸的同时吃了一惊。裴欣雨的脸上是清晰的泪痕！
　　“抱歉！”抬眼看到杜子航站在面前，裴欣雨别过头去以指拭泪，一侧的耳机掉了出来。
　　“在听什么？”裴欣雨如果不表现得那么紧张，杜子航不会想到把耳机“拿”过来自己戴上……“什么意思？”听到MP4里传出的内容，杜子航的眼眸变得深邃。
　　裴欣雨把另一侧的耳机也取下来，还给杜子航——原本就是他的东西，放在办公桌上被她看到又拿起来听了而已，“真的很好！”她泪痕未干，却不妨碍她轻轻地微笑，“回来就听说你们的节目……真的象用声音在恋爱！”
　　“你吃醋吗？”杜子航一眼不眨地看着她，沙哑了声音。
　　“你说呢？”裴欣雨清澈的眼回望着他，一面微笑，一面有泪慢慢地垂挂于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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