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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收
外头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张章做好了饭，朝外头张望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
这么久了还不回来啊……
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了吧？
想到萧缙身上的伤口还没好，张章心里隐隐有些不放心起来。
万一他在山上不小心又毒发，然后又刚好碰到了什么野兽，再然后……
张章在这边胡思乱想，张橙儿已经快哭了出来，“姐姐，怎么办啊？哥哥他——”
话没说完，院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道推门声。
几人忙出了门，就见一天没见的萧缙推开门走了进来，身上看起来风尘仆仆的，脸上也难得带上了一丝倦意。
“哥哥！”
看到萧缙回来，张橙儿已经扑了上去，道：“你终于回来了！”
“橙姐儿这是怎么了？”萧缙索性将张橙儿抱了起来，道：“怎么还哭鼻子了？”
“我……我担心哥哥，还以为哥哥……呜呜……”
“是哥哥不好。”萧缙安慰了张橙儿几句，解释道：“哥哥在山上不小心迷路了，这才回来晚了。让橙姐儿担心了。”
张章低下头，掩盖下眸子里的笑意。
迷路了，这借口也就只能骗骗小孩子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陈阿婆在这时走了出来，道：“磊哥儿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橙姐儿有多担心你。”
“抱歉。”萧缙抱着张橙儿走到张章身边，再次开口。
“没事儿。”张章摇头，道：“饭已经好了，回来了就快吃饭吧。”
说完，张章往灶房走去，也没问萧缙这一天怎么一点柴火也没带回来。
“走吧，吃饭去。”萧缙抱着张橙儿跟着走进灶房。
隐在黑暗中的几人：“？？？”
他家公子急匆匆地出了城，还不顾自己虚弱的身子，就为了赶回这家啊？
虽说这张家和公子有些关系，但说到底也不过是手下而已，怎么……
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诧。
……
晚上的时候，张章照例和张二丫准备好明日要卖的东西。
只是第二天，两人刚准备出门，村长却先一步出现在了院门口。
张章面带诧异地开口：“村长？”
“章姐儿！”村长先是朝着张章点了点头，而后才望向张二丫，道：“二丫，我可找到你了。”
张二丫脸上带着一丝迷茫：“找我？”
“今日一早我去了你家，没想到却看到你家的屋子……我想着，你和章姐儿比较熟，就想来这边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找到了你。”
张二丫闻言回答道：“是，我和奶奶现在都暂住在章姐姐家，多亏了章姐姐收留我和我奶奶。”
“那我就放心了。”村长松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
村长最终没把后头的话说出来。
而张章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已经大致都听明白了。村长不可能突然去张二丫家，肯定是有要紧事才会过去的，因而她问道：“对了，村长，您这么早去找二丫他们，是有什么事吗？”
张二丫此时也反应了过来，问道：“是呀，村长，您找我是为了？”
村长闻言叹息了一声，道：“是关于田税的事。”
“田税？”张二丫问道：“前段时间不是已经交了吗？”
张章想到之前在小二口中听到的消息，微微皱起眉头。
“那既然田税已经交了，怎么……”说着，张章看向村长。
村长为难地看了两人一会儿，才道：“原本是交过便可以了。只是现下又有新的规定，明年若是还想种地，还得补交一倍田税。”
“什么？”张二丫猛地出声。
而张章心道了一声果然：这事还是发生了。
“村长，”张章思索片刻，而后打听道：“您知道为什么税银突然涨了吗？”
村长摇了摇头，“不知。现下传什么的都有。”
“那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村长叹息着道：“已经没有了。上头现下已经发了公告了。”
说完这话，村长又看了两人一眼，随即扭头看向张二丫道：“二丫，田税的事你再考虑一下。我还得挨家挨户地去通知其他人家，便先走了。”
张二丫还沉浸在要多交田税的事中，张章便道：“好的，村长，我们知道了，您慢走。”
村长看着张章微一点头，转身走了。
他佝偻着背，仿佛几天不见便苍老了好几岁，“这个世道……难啊！”
张章目送着村长离开，而后才看向张二丫，轻唤道：“二丫。”
“嗯？嗯？”张二丫恍然反应过来，望向张章，“章姐姐。”
“在担心田税？”
张二丫沉默地点了点头。
“你家有几亩地？”
“只有一亩。”张二丫道：“原先想着种块地，种出来的东西还能拿去卖，只是现在田税一下子涨了三十多文……”
“那你是怎么想的？”
张二丫叹息着道：“我还有五十多文钱，可以先把田税交上。只是明年不知道收成如何，若是按照今年的，倒还是可以过得下去。”
张章点了点头。
三十多文确实不算很多，只是张二丫只有一亩地，其他人家的地多交的田税也多，恐怕会有些人交不上这么多的钱。
再退一步讲，即便是把田税交上了，但以现在的局势，难保不会多交其他的钱。
到那时候……
这些靠地生活的农户，日子怕是又要难过了。
“没事儿，章姐姐。”张二丫顿了顿，冲张章笑了笑，“先不管这个了，我们还是先去镇上吧。”
“好。”
张章点了点头。
只是话虽然这么说，但这消息还是有些打击到了张二丫。
一天的时间，张章好几次看张二丫魂不守舍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然这钱我先给二丫交上吧？”
躺在床上，张章思索了片刻，而后又摇了摇头。
以张二丫和陈阿婆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接受这钱的。
但说实话，张二丫手上只有五十多文钱，后头还要盖房子，这实在是……
想着，张章叹了口气，在床上辗转反侧。
躺平了身子望着头顶，张章突然间听到了一阵开门声。
张章昏沉的意识瞬间清醒，微微直起身。
这脚步声应该是萧缙的。
在原地坐了一会儿，张章想着自己反正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便起身点了灯，披上件衣服走出门外。
今天白天的天气不错，因此张章拿着蜡烛走到门外，在满天星辰的映照下，倒也不显得夜晚昏暗。
抬头望着在现代绝对看不到的繁星，张章心头的烦躁也稍稍少了一些。
只是张章刚刚放松下来，身后却冷不丁地传来一道问询声：“睡不着？”
张章猛一回头，便见萧缙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身后，凝眸望着她。
“嗯。”张章点头应了一声，解释道：“我是听到你起身的声音了，我躺着又反正睡不着，就出来看看。”
说着，张章回过头，再次望向头顶。
萧缙看了张章一会儿，才再次问道：“喜欢星星？”
“喜欢啊！”张章头也不回，“只有看着头顶，才能感觉到自己只是这宇宙中的沧海一粟，心情也就不那么差了。”
“想不想靠近点看？”
“什么？”
张章猛一回头，便看萧缙已经到了她的近前，一手揽住了她的腰。
张章还没反应过来，萧缙已经抱着她脚尖一点，站到了屋顶之上。
突然间就到了高空，张章愣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在萧缙的掺扶下坐了下来。
在星光的反射之下，坐在屋顶的张章能看的距离更远，入目所及处仿佛整个村子都被笼罩在一层光芒之下。
平和又安静。
萧缙扭头看着张章的侧脸，就听对方道：“好久没在晚上站得这么高看星星了。”
萧缙问道：“现在心情好些了么？”
张章回过头。
“你知道我心情不好？”
萧缙轻‘嗯’了一声。
张章略微沉默了片刻，而后才开口道：“今天出门的时候，村长来过了。”
萧缙没有说话，安静的等着张章继续往下说。
果然，没过多久，张章便道：“就是感觉，老百姓的日子太难了。这跟我想象中的日子完全不一样。”
萧缙这才问道：“你想要的？”
“嗯。”张章点了点头，“你看啊，明明这个世界种地的都是普通农户，平常打理田地的也是他们，可衙门却不仅不奖励他们，反而天天就想着税收。而且，收就收嘛，天天莫名其妙地涨田税，谁家吃的消这么玩啊？”
说着，张章小心翼翼在屋顶上躺了下来，抬头看着满天的星辰。
“怎么就不懂苛政猛于虎呢？”
萧缙神色微变，猛地看向张章。
张章却没看萧缙，沉默了片刻后又道：“要是老百姓能有自己的地，不需要再交这些所谓的田税就好了……”
就像她所熟识的那个世界一样。
“会好的。”萧缙突然出声。
“嗯？”张章望向萧缙，有些没有听清。
萧缙望着张章，一字一句道：“总有一天，大家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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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催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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