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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时,见叶不见花(六)
六年后……
初秋,S城9月的天气总是不冷也不热,城郊的那幢别墅的花园里,花朵因为有着悉心的照料依旧娇艳如初,午后的阳光慵懒地照进窗户里,一楼的客厅里,一个穿着白衬衫,挺拔的身影坐在一台酒红色的三角钢琴前,衬衫没有放进深蓝色的牛仔裤里,随意地放在裤子外面,手指轻巧地在黑白色的琴键上缓缓跳动,不知名的音符流水般敲动着半躺在沙发里的人的心,他穿着和钢琴师相似的白衬衫和牛仔裤,闭着眼睛,看似睡着,但右手还举着一杯没喝完的红酒。
静谧的下午,适合钢琴与红酒的陪伴。
一曲终了,沙发上的人慢慢张开眼睛,目光里透着一份慵懒和赞许,他坐起身,拿起茶几上另外一杯红酒,走到钢琴边,把酒杯递给坐在刚刚奏出美妙乐曲的人,他接过酒杯,抿了一口杯里的红酒。
“82年,波尔多。”细细品味过后,钢琴师抬起头,自信地看着站在钢琴旁边的人。
“bingo!”那人的眼睛里又多了些赞许,钢琴师把酒杯放在琴盖上方的平台上,酒杯里的颜色意外地跟钢琴的颜色很搭,“彗星啊,你的琴技好像又提升了,我觉得你不当钢琴家,真是可惜了。”他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自从韩宇做了正式的杀手,宋叔就给他更名为彗星,给忠义更名为Z.Y,隐去了他们真正的姓名,本来也想给韩庆改个名字的,但韩庆坚持用自己的名字,宋叔也没勉强他。
站在钢琴边上的人看着眼前的彗星,及肩长的栗色头发在精心打理过后,让主任看起来有种艺术家的慵懒气质,但谁又能想象到这个人端起枪,瞄准目标时的冷酷目光呢?
彗星看了看身边的人,自嘲地笑了笑,没说什么,但那个人懂得他笑容背后的无奈。
“彗星,先生有事找你,他在书房。”这时,美穗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两人同时循声望去,美穗站在两人7、8步远的地方,向彗星点了点头。
“哦,谢谢。”彗星点了点头,随即又看向身边的人,“酒给我留点,别都一个人喝了。”站起身,彗星整理了一下衣服,“噔噔噔”地向二楼走去。
看着彗星的身影消失在二楼楼梯拐角处,美穗的目光又落在钢琴边上的人身上,“韩庆,配红酒的话,要来点什么点心呢?”美穗的嘴角带着点点笑意。
“如果有美穗姨亲手做的布丁,再有美丽的美穗姨的陪我喝一杯,就再好不过了。”韩庆笑眯眯地看着美穗,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美穗却无奈地笑了笑。
“越长大越没正形了,厨房里刚做好的布丁,那……我就‘勉为其难’地陪你喝一杯吧。”美穗伸出右手,韩庆上前,站到美穗旁边,在身体前方曲起左手臂,但离身体有点距离,美穗的手刚好挽进他的左手臂的关节处,然后,韩庆美美地笑着,带着美穗向厨房走去。
彗星来到宋叔的书房门前,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敲了敲门,走进房间,站在宋叔的办公桌前,向宋叔身边的TONY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又向坐在办公桌前的宋叔低了低头。
“宋叔。”宋叔低头正在看着什么文件,看完后,在末尾签了字,交给身边站着的TONY,然后示意他可以出去了,看着TONY出去后,宋叔的目光才看向彗星。
“怎么样?上次的伤好了么?”先没说什么事,宋叔先问了彗星的身体,彗星上个任务是2个月前结束的,在最后撤离的时候,被“目标物”发现了真实身份,虽然彗星也完成了任务,但还是被“目标物”垂死前在右肩膀上开了一枪,虽然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刚刚弹钢琴的时候还是有点隐隐作痛,但彗星知道,宋叔不是简单地问他身体恢复了没有那么简单,估计又有新任务要落在他身上了。
“基本上没事了,不会妨碍生活了。”彗星轻轻地活动了一下右肩膀,表示自己已经没事了,宋叔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从身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A4纸装订的小册子,放到彗星面前,这也印证了彗星的想法,每次宋叔给他们派任务的时候,都会给他们这样的册子,上面都是“目标物”的资料,每次委托人的“目标物”基本上都很有来头,而每次韩庆、彗星和忠义总会不负众望地出色地完成任务,这几年,他们也给宋叔“招揽”了不少“生意”,每次任务结束后,佣金也是动辄上百万美金划入宋叔的账户,宋叔也不是很贪的人,每次都会跟三个人六四分账,宋叔六,完成任务的人四。
只是,彗星不懂,高层社会中为什么会与那么多的恩恩怨怨,又是怎样的仇恨,才会让一个人非要另一人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呢?
“这次是……”彗星拿起小册子,大略地翻了翻,没有先看“目标物”的姓名,因为这对于彗星来说并不是重要,最终的“下场”都是一样的。
“叫赵容真,你应该知道吧,韩裔留德钢琴家。”
听到这个名字,彗星心里一惊,他又把资料翻到第一页,第一栏的确写着“赵容真”三个字,彗星当然知道他,他从小就被送到美国开始学习音乐,10岁的时候又去了德国汉诺威音乐学院学习钢琴,因为天分和勤奋,他从汉诺威出发,在德国魏玛音乐学院也学习过一段时间钢琴,最近,听说年仅23岁的他在维也纳音乐学院就取得了古典钢琴和现代钢琴的博士学位,博士学位毕业后,还在汉诺威音乐学院和维也纳音乐学院开了专场演奏会。
赵容真是国内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钢琴家,从一年前开始,在国内外都很抢眼的人。
彗星也是从各大钢琴杂志上看到了赵容真的专访才知道的这个人的,但所有的报道都没有关于他父母的身份,从他钢琴上的造诣来看,大家也都猜测他父母应该也是有很高水平的知识分子。最近也有确定的新闻说他想回国,梦想成为一名钢琴教师,把他所学到的都奉献他的祖国。
彗星常常想,自己的钢琴只是跟国内相对有名的老师学习的,但同龄的赵容真已经名震国际,彗星与同龄的赵容真比总是觉得自愧不如,但又常常觉得好笑,一个一辈子都不能用真实面目站在人们面前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凭一技之长名震国际呢?
像他们这种人,如果有一天真的名震国际了,估计就是在他们在全球被通缉的时候。
彗星常常这样自嘲地想着。
“为什么是他?”彗星迷惑地看着宋叔,这个一直在国外成长的孩子又怎么能在国内有仇家呢?父母就更不可能了。
宋叔淡淡地笑了笑,好像并没有准备回答他的问题,“韩庆不会钢琴,忠义还在执行任务,他的钢琴也不及你,只有你才适合这个任务。”宋叔知道,这些年,彗星对钢琴一直没有放弃,“原因嘛,等你看了他的资料,应该会大概明白,你可以研究一下,他原来在国外时有个比他小2岁的陪练,他毕业后,陪练还没毕业,他急着下个月回国,所以在国内,他肯定要找另外一个陪练,不管是永久的,还是临时的,我都会托关系给你介绍进去,所以,在他回来之前,你只要做好计划和练好钢琴就可以了,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找韩庆商量。”宋叔好像对这个任务特别上心,以往像找关系这样的事情,都是他们三个自己看着办,这还是宋叔第一次说帮彗星找关系。
“那……时限呢?”尽管每次委托人都基本上没什么时限要求,但根据目标的复杂程度,宋叔都会给他们定个大概时间。
宋叔想了想,“两年吧,两年之内就可以。”彗星又惊讶了。
这次是宋叔给的时间中最长的一次。
“是。”彗星没有再多问,就拿着资料走出书房。
晚饭后,彗星和韩庆坐在客厅的吧台里品酒,还是那瓶韩庆带回来的波尔多,客厅的灯光有些暗,只有吧台里,两人头顶的暖色射灯比较亮,“两年?会不会太长了?”当韩庆听说彗星这次的任务可以在两年内完成的时候,他的确吓了一跳。
“可能是宋叔想让我跟他多学点钢琴吧。”彗星半认真地说着,不过他的确有这个私心,把高脚杯里剩下的酒喝完,彗星就站起身,准备回房间仔细看看赵容真的资料,不过这酒劲有点大,他站起来的时候还打了个晃,“你也别太晚了,明天不是要去看医生?”彗星见韩庆好像还没有走的意思,还在往酒杯里续酒。
从越南回来以后,韩庆总是定期去看腰上的伤,也是因为那伤,韩庆的个子没有长起来,他时常想起彗星和忠义从越南回来那天,两个黑瘦黑瘦的人站在家门口,在那个没什么好食物的地方,两个人的个子倒是窜了不少,一直到20岁,两个人都差不多长到了1米8,忠义现在还有继续生长的趋势,而自己的身高长到1米7就停止了,虽然有点嫉妒另外两个人,但他也充分利用了自己的“劣势”,在活动起来的时候,比两个人更灵活一点。
“嗯,你也是。”韩庆拍拍彗星的肩膀。
看着彗星离开,偌大的客厅只剩下韩庆一个人,他的心里有点怅然若失,空空的,好像什么都填不满似的。
因为在每个人单独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们彼此都是不见面的,这不,他们两个人有7、8个月没见过忠义了。彗星这么一走,估计又有起码两年的时间见不到了。
回到房间里,彗星先洗了个澡,故意不去看右手臂上的伤疤,因为总是害怕回想起在队长和在越南的日子,不过他们都会感恩那段日子,因为在后来执行任务的时候,高级时尚的会所他们会去,龙蛇混杂,声色犬马的底层社会也会出入,但即使再差的环境,也没有比越南更差的地方了。
关上水龙头,彗星从浴缸里跨出来,把身上的水擦得差不多干了之后,又把一块干的浴巾系在腰上,上身套了一件白色的背心,这时,他才从镜子中认真地看着自己,因为热水的热气,脸颊微微地红着,皮肤比刚从越南回来的时候白皙了很多,还没梳理的头发凌乱地趴在头上,发梢还滴着水,如果不说,说也不会相信这个人曾经在越南的特种兵部队呆过。
这样的自己却是彗星最不愿意看到的,只要出现在外人面前的时候,必然是带着面具的自己,尽管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心里多少的不愿意,但很多时候都宁愿自己以掩饰的身份一直活下去,有时候,自己都被自己骗了,现在想想,就连在越南的日子都活得比现在真实。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彗星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照镜子,因为不想看到自己,所以,没有在浴室里呆太长时间就离开了。
换了身舒适的衣服后,彗星就坐在卧室的桌子旁翻开赵容真的资料,前面都是一些学习的经历和获奖的情况,彗星差不多都知道,所以没有认真的阅读,等翻到第三页,第一行就标注了家庭情况,这也是彗星韩宇好奇的地方,所以就放慢速度,一行一行地阅读,但那内容也让彗星愣了许久。
原来,赵容真的母亲早逝,但父亲是国内最大的□□,有30年历史——虎帮的现任老大,也是创始人赵谦,虎帮涉猎的范围很广,但最重要的就是军火走私和毒品,赵谦更是靠军火走私起家,彗星一下子就想到宋叔也在做军火的走私,不知道会不会跟赵谦有关系。
继续往下看,虎帮在5年前,也就是赵容真18岁的时候,成立了除了狼堂、鹰堂两个分堂之外的第三个分堂——狮堂,而狮堂的堂主就是——赵容真,军火走私的“业务”也有一部分分到了狮堂下面,而主要的市场就是欧美市场,彗星在惊讶中不禁感叹——原来这些年在欧洲和美国除了学习钢琴意外,更重要的是在为现在做准备吧,而钢琴博士之后以后用来掩饰的身份?那到底有多少钢琴的功底呢?
彗星开始觉得自己无知,或许,赵容真只是披着钢琴博士的外衣,却在暗中一直在做着根本与钢琴无关的事情吧。
看到最后,都主要是对于狮堂的介绍,到了最后一页,附了一张赵容真6寸的照片,是偷拍的,照片上的他正在打电话,微侧着脸,没有看镜头,不知道电话那边的是谁,但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硬朗的下颌线也变得柔和起来,那笑容纯净,没有杂质,很难让人想到这个人是虎帮在做军火生意的太子爷,他就应该是沉浸钢琴世界的音乐家,彗星又想起赵容真说回国后,会把自己所学到的钢琴带回来的电视报道,表情很真挚。
“人啊……”合上资料,彗星把头靠近宽大的沙发椅里,思绪却飞快地转动着。
军火走私,赵容真,赵谦。
三个词在脑海里并列着,而最后出现宋叔的脸,他们是不是跟宋叔有某种关联呢?
知道彗星要出去两年,美穗就忍不住叹气,她以为上次他们去越南,就已经是最长的分别了,没想到这次是两年,“美穗阿姨,最多才两年,说不定我会提前呢,总是叹气,人会变老的。”第二天中午,彗星和韩庆做完常规格斗练习,午饭时,彗星把要去下一个任务的事情跟美穗说了,美穗一边给两个人夹菜,一边忍不住叹气。
“本来也不年轻了,倒是你们,从小到大,连个童年也没有……”美穗不小心把一直觉得替彗星他们难过的事情说出来,彗星抬起眼,给美穗递了个眼神,虽然家里人少,但说不上让谁听见,传到宋叔那里就不好了,接收了彗星的目光,美穗无奈地管理了一下表情。
过了几天,一个午后,彗星叫人备车,下午想去市里的书店买几本新的琴谱,他要在赵容真回来之前,能练习成什么样子就成什么样子,以至于不在赵容真面前露怯,尽管彗星有点怀疑赵容真的实力,但会钢琴这件事情应该是真的。
不管外面再怎么喧嚣,书店里面总是安静祥和的,彗星沿着摆放琴谱的书架慢慢地挪动着脚步,看到可心的就拿下来翻翻,觉得一般就再放回去,就这样,两个小时后,彗星终于找到了三本比较满意的琴谱,其中两本都是贝多芬的。
彗星最崇拜的音乐家就是贝多芬了。
抚摸着第一本乐谱的封面,彗星的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以前他就想弹贝多芬的作品了,但有碍于自己的技术还没那么好,也没有勇气弹,如今,现有的技术终于能让他有勇气买下贝多芬的限量作品集了。
看看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彗星抬脚想去结账,但没注意迎面正走来一个人,彗星一抬头,跟来者撞了个满怀,由于反作用力,又向后倒去,面前的人也立刻反应过来,一手立刻穿过彗星的腰间,揽住他的腰,大力地向自己的方向拉过来,在两人鼻尖快要碰上的时候,彗星凭借对方的力量停下来,但面前的脸又无限扩大,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愣了几秒钟,觉得尴尬,彗星才反射性得退了两步,对方的脸都没看清,就连连鞠躬,说着抱歉,“没关系,我走得也有点急了。”对方也略微抱歉地说着,彗星这才抬起头,看着对方,却让他一惊。
“……赵容真……先生……”彗星不自觉地把那个名字说出口,面前的人也有点惊讶。
“您认识我?”那人把手放在胸口,略带惊讶地问着。
“是……是啊,弹钢琴的人怎么会不认识……”彗星却在心里嘀咕着他怎么会突然间出现在面前,这个人现在应该还在欧洲,不是么?
对方低下头,这才看见彗星手里拿着贝多芬的琴谱,“哇哦,贝多芬呢,我也崇拜他。”没有一点做作,那个被唤作“赵容真”的人好像在跟很多年的朋友说话一样,看着琴谱上贝多芬的头像,投去崇拜的目光。
“是吗?还真巧……”彗星突然间觉得有点尴尬,不管赵容真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回国内,想起接下的任务,虽然还会见面,彗星想就此拉近点两个人的关系,“我是赵先生的fan呢,虽然刚刚有点唐突,但很高兴能见到您。”彗星的脸上显出fan见到粉丝崇拜的笑容的,虽然开心,但也有所收敛,其实,他也是在说自己的一些内心。
“是么?谢谢您,没想到我还还有fan呢。”听到对方是自己的fan,赵容真的脸上也显出些许惊喜的笑容。
“您也喜欢贝多芬的话,那……这本就送您吧,刚刚我看书架上就剩这一本了,听说这本琴谱是限量的,这家书店是比较全的,如果这家没有了的话,别家可能就没有了。”虽然有点舍不得,彗星还是把第一本书递到赵容真面前,这本乐谱也是他找了好久的,看到书名,赵容真有点不好意思,他知道这本琴谱,是从6月份开始买的乐谱,全世界限量才十万本,他回来的时候,欧洲那边已经没有卖的了。
“这个……不太好意思的,虽然我也一直在找这本书,但还是您留着吧……”虽然这么说着,但赵容真的目光一直没离开乐谱。
“没关系的,您就拿着吧,能为我们国家奏出更多美妙乐曲的音乐家才能配得上这本乐谱的。”彗星拉起赵容真的手臂,赵容真不得不把乐谱拿到手里。
“那……我要怎么谢您呢?”赵容真有点受宠若惊地看着彗星,一点都不像那个在钢琴上有所造诣的音乐家。
“就更加努力地弹琴吧,fighting!”彗星鼓励地笑着,眼中透着赞许的目光,那笑容让赵容真的心底漾起一丝奇怪的波澜,“那我先走了,您忙吧。”彗星倾了倾上身,赵容真回以相同的礼节,侧开身,让彗星通过。
当确认只给赵容真留下背影的时候,彗星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了,眼中的赞许也消失了,反之,闪过意思凌厉,而他背后的赵容真目送他到收银台,才转过身,刚刚的受宠若惊也彻底消失了,但由深不见底的深沉所代替,嘴角弯起一个未知深意的笑容。
赵容真随便从书架上抽了几本乐谱,等去结账的时候,彗星早就离开了,付了钱,找零都没要就离开了书店,驱车回到刚搬进来两天,在西区的100多平米的公寓,屋子里还有股刚装修完的味道,本来赵谦是让他回在S城南郊的老宅子住的,但他嫌那里离市区太远,在国外生活太长时间,也想有自己的空间,于是就在S城的西区买了这个8楼的公寓,还让人把自己的钢琴和从小到大的琴谱都搬到这里来,而他的乐谱就占了那个20平米的书房的一整面墙。
赵容真拿着那几本乐谱,一一放在书架上,最后才是那本限量版的乐谱,但他把这乐谱放到了书架另外的格子,而这乐谱的旁边有着另外一本相同封面和书名的乐谱。
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关上了屋子里所有的灯,只剩下钢琴旁边的落地台灯,黑亮的钢琴表面反射着台灯鹅黄色的灯光,赵容真端着一杯红酒坐在黑色的钢琴前,抿了一口后,把红酒放在钢琴上,然后打开琴键上的琴盖,原木色的琴盖内部,正对他的正中间用黑爵士字体刻着一个英文名字——Eric,那是他一直用的英文名字,是赵谦知道后,特意让人后刻上去的。
赵容真把双手轻轻地搭在黑白的琴键上,指尖缓缓流出流动的音符——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升C小调的慢板像极了夜晚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倒映着明亮的月光,只是除了波光上的月光,其他地方都被深蓝色布满,无法预见白天的清澈。
而在赵容真的脑海里,都是白天书店里和彗星相遇的情景,当彗星被他揽到身前时,他似乎嗅到了一阵未知的芬芳,不是香水合成的味道,而是自然的花的香气,但却是从来都没闻到过的味道,淡雅着,但又撩人心弦,虽然穿着白色的衬衫,但在赵容真的眼中,却像是一朵红色罂粟花,明知道有毒,却还要接近。
低沉的琴声中,赵容真的思绪似乎飘得很远,在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的时候,两只拥有修长手指的手慢慢抬起,红酒旁边放着一本空白的五线谱和一直黑笔,他打开本子,在上面写下三行字:
彗星
杀手
走钢索的人
之后,赵容真起身,端着红酒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脚下被各种灯光点缀的S城的夜晚,眼底再次被深沉占满。
晚上,赵容真做了一个梦,梦见一条昏黄的路两边,一整片一整片地开着鲜红色的花朵,红得那么妖冶,每一朵花就像一只伸向天空的手,但他却发现这花朵并不是伴随着绿叶开放的,根茎仿佛都是红色的。那红色像是血液颜色,鲜艳而浓烈,却弥漫这从未嗅过的芬芳,像是彗星身上的味道,他在那片到处都是红色的花田里跑了好久,不知道跑了多远,一个穿着一袭红色纱衣的人,那红色跟地上的花朵一样鲜红,背对着他渐渐出现在眼前,他停下了脚步,虽然跑了很久,但并不觉得累。
但一路上,并没有什么人经过。
红衣人的头发大概齐腰长,宛如黑色瀑布一样披在身后,头顶随便挽了一个髻,让人分不清是男还是女,那个人好像知道自己的到来,那个人微微地侧过头,侧脸的弧度比女人的坚毅些,比男人的柔和些。
——你是谁?
许久,那个人才缓缓地吐出一句话。
我是谁?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不过那个声音很熟悉,在哪里听过呢?
穿着红色衣衫的人好像轻轻地笑了一下,又回过头去。
——你是谁?
赵容真问。
——我?就是这花朵……我是蔓珠啊……
——哦。
赵容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你是回来找我的么?……我一直都在啊……
赵容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能冷冷地看着那个人。
忽然间,穿着红衣的人迈开脚步,向前走去,赵容真想要去追,却怎么也挪不动脚步,也说不出话来。
一着急,赵容真便醒了,额头上都是汗。
好奇怪的梦。
外面夜色正浓,赵容真又闭上眼睛,脑海里什么也没留下,只剩下那个穿着红衣的男人和“蔓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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