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明日同人影月(新篇)

作者:糖果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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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七章



      第二天上午,石东升和小胡爷带了不少东西来到农院,仆人抬的抬,挑的挑,放下之后,大大小小的箱子在院落中堆成一座小山。他们说我刚来四方城,很多生活用品必然准备不周全,所以带了一些用品过来,聊表心意。
      我看了一下,不少绫罗绸缎,锦被绣毯,胭脂水粉,还有些首饰盒子,另外还弄了一个梳妆台过来。难怪堆了这么一大堆。

      “……”虽然知道他们是有意讨好,但这么多东西,没个三五年也用不完。又不是在下聘礼,居然搞出这么大排场,这是故意在显摆他们有多财大气粗?
      我有些失笑,但也没和他们客气,东西笑纳之后,便将他们请进了屋里小坐。
      上了茶果点心,闲聊了一番之后,我说道:“纵然有两位公子照顾。但表舅家境清贫,小女子总在这里混吃混喝也不好,所以想找个营生赚些家用。两位公子路子广,有门道,不知能否帮忙?”
      “姑娘这样的相貌哪用得着自己出门赚钱,”石东升冲口而出,“不如来我家里,我可以养你啊。”
      胡文斌立即咳了一声:“石兄,你家刚替你定了一门亲,你这时候再带个大姑娘回去不好。又会被你爹训斥的。”
      石东升瞪圆了眼:“我会说服我爹……”
      胡文斌:“你忘了你是怎么被废的武功?你爹现在管你管得这么紧,”一句话堵得石东升哑口无言,胡文斌随即又道,“要不石姑娘来我家吧。我爹我娘一定会欢迎你的。”
      我说:“这怎么行。你我非亲非故,住到府上名不正言不顺。”
      胡文斌迟疑片刻,试探道:“要不……我替姑娘在府中找个差事?”
      “这倒是可以。”
      他面色一喜:“那姑娘可会管帐?”
      “不会。”
      “可会绣工?”
      “不会。”
      “可会烹饪?”
      “不会。”
      胡文斌面露难色:“姑娘会些什么?”
      我想了想:“幼时学过几年琴棋书画,也会跳舞……”
      “这个好!!”胡文斌一拍手,大喜道,“我府中正好缺个舞娘!”

      就这样,胡文斌一锤定音,当日下午就找来了轿子把我接进了胡府。

      我进胡府是想找机会接近胡威远。但进入胡府的第一天我并没有见着胡威远,据胡文斌说,近些时日胡威远一直很忙碌,常常要几天才回府一趟。
      没见到胡威远,但胡威远的夫人却见了一面。
      胡夫人看我的脸色不太友好,态度有几分倨傲,问了我一些来历和身世的问题,话里冷嘲热讽,夹枪带棒。幸而她没有为难我,只是临走时对胡文斌说道:“斌儿,你这贪玩好耍的性子娘也不奢求你改了。娘只提醒你,玩意儿和正经的大事还是要分得清楚。你在外面怎么个胡闹娘管不着你,你要把狐媚子带回府来玩娘也可以不管你。但娘只有一个要求,将来明媒正娶的姑娘就算不是门当户对,也绝不能是野路子。”
      “是是是,娘你每次都是这么啰嗦。”胡文斌嘻皮笑脸的把胡夫人送出了门去。

      胡文斌将我安置在一处僻静的小院。环境虽然不太好,但好歹独门独院,比府里其他的丫鬟和歌舞伎的住所要好上不少,我一向不怎么讲究,便凑合着住了。

      住进胡府前几天我一直没有碰见胡威远。追查宝藏线索并不是什么急事,如果能平静的待在胡府本来也没什么,但恼人的是自从我进了胡府之后,胡文斌就开始折腾不休,不但整日凑在我跟前揩油献殷勤,更是广发了邀请函,每天请来大批狐朋狗友上门来玩耍。

      城中的成衣铺子送了几套精美华丽的衣裳过来,首饰店也送来了不少首饰。胡文斌将我上上下下的精心包装了一番后便推出去接见宾客,然后再一通显摆,俨然已把我当作了一件拿来炫耀的物件。
      就连那些宾客向他恭贺的话也是这么说的:“胡兄,恭喜恭喜。这次这位真是个极品,你从哪儿找来的?”
      “俏红妆的苏柳儿也不及你这个一分俊,运气真好!祝贺了!”
      “小胡爷,我那套金龙玉樽杯送给你,你家这舞娘借我几天如何?”
      ……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和胡文斌,石东升打成一片的都是些纨绔子弟。身份不是极富,就是极贵,其中还有不少是王孙贵族。
      每天陪着这样一群世家子嬉笑歌舞,玩着各种低级趣味的游戏,简直让人烦不胜烦。就在我的忍耐快到极限的时候,胡威远回府了。

      不过以我现在的身份没有直接见到家主的机会。我本想等夜深人静之后再潜到胡威远的寝室中用幽沉香试试看能不能套出什么话来。谁知还是没等到半夜,就先见到了胡威远。

      暮色来临之时,公子哥们已纷纷离去,花园亭台只留下了一地的狼籍。
      胡文斌抱着我的腰耍赖皮:“他们走了,我们好好清净清净。石瑛,你身上真香。”他鼻子凑到了我颈窝处,喷出了一股酒气。我厌烦的把他推开,他又懒蛇一般的纠缠过来,“让我亲亲。就亲一下,月钱我给你加三倍。”
      我正想用内力将他震晕,突听远方传来了一阵急躁的脚步声,便没付诸行动。

      “文斌!”很快,一个瘦削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视野中。只见他一身官服,腰间配剑,面色有些暗沉,嘴边留着两撇八字胡,看上去既不高大也不威猛,不过尚有几分严厉之色。
      他大踏步过来:“你这小兔崽子,成天在家里胡作非为,我在宫中都有所耳闻。现在连你老子回府你也不来迎接了!!”
      胡文斌松开我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来:“爹,您回来啦。”

      胡威远皱了下眉头,又看了下满地的狼藉:“你真是越发没个样子了!”
      胡文斌嘟着嘴,不满道:“爹。你不喜欢孩儿在外面玩。怎么就连在家玩你也要管呢?”
      “听说你最近经常招些狐朋狗友来家里胡闹?”
      “这怎么能叫胡闹?我这是在和他们联络感情,将来都是要同朝为官的。”
      “好几位大人都来向我告状了,说他们儿子成天往你这跑,经常喝得个伶仃大醉才回去,简直没个规矩!”
      胡文斌不以为意:“年轻人,交往聚会要尽兴,喝点酒算什么?就这么点小事也犯的着告状,真是些老迂腐。”
      胡威远瞪着眼:“你说什么?!”
      胡文斌连连摆摆手:“哎呀,没说什么,没说什么。”

      “还不跟我来!爹和你说点正事!”胡威远喝了一声,走前转头看了我几眼,踢了一下脚边的酒壶,轻哼道,“简直玩物丧志。”然后才一转身走了。
      胡文斌长长的叹口气,朝我耸了耸肩:“你先回去吧,这里让下人来收拾。”说罢,也跟着他爹去了。

      我回了小院,在房里等到夜深人静时,方才出门蹿上屋檐,踏着月色去了东厢。
      这些天,夜里没事我就会到处走走,胡府的布局我已经极为熟悉,胡威远和其夫人的厢房也都踩好了点。

      熟门熟路的来到了胡威远所住的房间顶上,我见窗内还散发着昏黄的烛光,他和夫人还没有睡下,我便索性坐在房顶上等着。
      夜色寂静。
      我听胡威远在房中长吁短叹。
      “老爷,难得见你回来一趟,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城主又为难你了?”是胡夫人的声音。
      胡威远:“宫里的事情你们女人家少管。”
      “好好好。我不管。我也懒得管你那些事。不过你打算给文斌安排个什么差事?”
      “那败家子都是让你给惯的!你看看他现在那德行能干些什么?给他安排个闲职吧他还不愿意!嫌官职小了,就他那点本事,不先作出点成绩,我怎么好给他安排?!”
      “哟,这还怪上我了。你就没惯着他?我看哪,不是你打小太惯他了,他现在也不至于这么无法无天,连我的话也不听。”
      胡威远没说话。过了一会胡夫人又说道:“你看到他最近带回来的那姑娘了吗?他最近被迷得个五迷三道的,成天像守着个宝贝似的,到处跟人炫耀,弄得满城的人都知道了。我真怕这混小子一时想不开,非要把那姑娘娶进门!”
      “那姑娘是个什么来历?”
      “哪有什么来历,说是从中原逃难来的。长得确实跟个天仙一般。但你看看外面的世道有多乱,这种野路子能有多冰清玉洁?长得越俊越有问题,指不定经历有多复杂,一身的脏病。咋们这孩子虽说顽皮点,但还是很单纯的。”
      胡威远说:“我找人调查一下吧。”
      “我也是这个意思。就算是妾室也得知根知底才行。如果那姑娘来路干净,倒也可以考虑让文斌收了做个通房。不过将来娶媳妇一定得找个门当户对的。”
      胡威远没说话。
      过了一会,胡夫人又道:“要不你和城主说说,让城主给咱们文斌指一门亲事?文斌要是成了亲,有人管着,说不定就收敛了。”
      “城主现在一门心思都在追查玉玺上,哪有闲心管这些!”

      胡夫人叹气:“夫人在宫里就好了。我还可以进宫去和她聊一聊。她一向最肯帮忙了。”
      “夫人现在在宫里……”胡威远顿了顿,“别提了。”
      “在宫里?你说夫人进宫了?什么时候的事?”
      “她不是自己进的宫,”胡威远欲言又止,“算了,这事城主不想让人知道,你也不要在外面多嘴。全当不知道听到了没有!”
      “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妇人家就不要多管了。我警告你,城主要是知道谁泄露了消息,一定会追究责任的!”
      “我知道了。”

      沉默了一会,胡夫人问:“那…夫人她,现在过得还好吗?”
      “好什么。日子很艰难。”胡威远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沉重。
      “难道城主不念旧情?”
      胡威远没回答,而是喟叹道:“那么好的夫人,那么和善的一个人。为什么老天爷会对她这么不公平?”
      胡夫人声音有些急切:“夫人对我们可有恩啊。老爷,能帮忙的你可一定要帮忙!”
      “能帮的我已经尽量帮了。可夫人非常固执,城主眼里又揉不得沙子,”胡威远愁道,“什么时候他们才能一家子阖家团圆呢?”

      一段时间的静默。随后又听胡威远烦躁道:“还是早点睡吧。”
      接着一阵悉悉索索。

      我在房顶上又等了一刻钟,才见下面的烛光熄灭了。
      我竖耳倾听,半个时辰后,房中两人的鼻息声开始变得沉稳而悠长。然后我翻身下了屋檐,从窗户跃了进去。

      我走到床沿边,见胡夫人睡在内侧,胡威远睡在外侧,于是凝空一弹,先用气劲点了胡夫人的昏睡穴,确保她不会醒过来。
      然后我俯下身去,取出幽沉香来,点燃,让缥缈的白烟笼罩了胡威远。
      这幽沉香属于迷香的一种,有麻痹人脑的作用,如果在睡眠中吸入了幽沉香,不易分辩梦里梦外,这时候在他耳边问话,容易得到回答。
      我看时间差不多了之后,便蹲下身去,在胡威远耳边轻声问道:“胡大人,玉玺里面有没有宝藏的线索?”
      过了一会。
      “玉玺……玉玺……城主……”胡威远开始梦呓,但字不成句。
      我再次问他:“玉玺里面有宝藏的线索吗?城主是不是在找宝藏?”
      “宝藏……宝藏……玉玺……上官云……杀……”
      “上官云已经死了。然后呢?”
      “找回玉玺……找到宝藏……杀上官燕……杀皇甫仁和……”
      看来果真是这样。的确是有一笔宝藏存在的。

      我接着问:“玉玺上面的线索是什么?”
      “线索……线索……线索……”胡威远呓语几句后,没有回答,随后思维变得发散起来,呓语开始混乱,“文斌……文斌……入宫……城主……属下教子无方……”
      我赶紧拉回他的思绪:“胡威远,宝藏的线索是什么?”
      “线索……线索……玉玺……司马逸……”
      “司马逸在玉玺上留了什么线索?”
      “唔……唔……”唔了一会后,胡威远突然道,“城主……城主……别……慕寒院……”
      我突然听到一个慕寒院,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一时分辨不清楚这是他思维又开始混乱,还是和宝藏有关。
      “慕寒院是什么地方?”
      “夫人……夫人……混账奴才……胆敢欺辱夫人……”
      这应该是一句胡话。刚才在屋檐上听他们谈了一会夫人,从话里听来,这夫人应该指的是欧阳飞鹰的妻子,而且她和欧阳飞鹰的感情应该已经失和。
      为了求证,我问了一句:“哪位夫人?”
      “夫人……夫人……玉竹……”
      玉竹?
      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想了一会,无果。罢了,还是先问正事要紧。

      我正准备继续询问宝藏的事情。谁知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哐哐哐的敲钟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更夫在扯着嗓子喊。
      唔……胡威远翻了翻身,有即将醒来的征兆。
      这幽沉香虽然是迷药,却不能用量过猛,如果用量过猛,睡得太沉就不能问话。然而用量轻浅,遇到外界的刺激便还是容易醒转。

      更夫扯着嗓子喊第二遍:“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唔……胡威远又翻了翻身,眼皮有微微上抬的迹象。

      见此状况,今晚已不宜再继续询问下去了。趁胡威远还未醒转,我赶紧转身跃出窗外,回了小院。

      追查宝藏的线索,只得下次再寻机会。

      第二天一早。胡文斌又来缠我。
      现在他每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过来缠着我,实在让人厌烦。都这么大岁数了成日还没个正经事可干,难怪他爹娘要为他操碎心。昨夜胡威远连梦呓都提起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可见心里有多郁结。
      我始终在想他说的那个“慕寒院”是什么地方。他提这几个字提得太突兀了,若不是和宝藏有关就必定是他内心纠结极深的一个地方。
      胡文斌好歹也是他儿子,我想,说不定他知道这个地方。
      于是我试探般的问了胡文斌一句:“你知道慕寒院在哪里吗?”
      “慕寒院?那不是后宫处罚有罪宫女和嫔妃的地方吗?”胡文斌诧异道,“你怎么会问起这座冷宫?”
      “……”居然是座冷宫。我非常失望。
      如果是冷宫就不可能与宝藏有关了。结合昨晚胡威远的梦呓来看,或许那位夫人正是被囚禁在这座冷宫之中,他才会这么记挂这么深。他似乎对这位夫人的感情很不一般。

      夫人…玉竹夫人?
      这名字怎么那么熟悉,总觉得快要呼之欲出了,但我就是想不起来。

      如果这位夫人就是城主夫人,那胡文斌应该知道。
      我旁敲侧击的套问胡文斌:“玉竹夫人和你家的关系不错吧?”
      胡文斌奇怪:“你听谁说的?”
      我含糊道:“偶尔听到一位老仆人提起。说你爹和一位叫玉竹的夫人情谊很深。”
      “那是当然,我爹最尊敬这位夫人了,”胡文斌正色道,“她原本是城主的结发妻子。是个像菩萨一样温柔慈祥的女人。我小时候还被她抱过。那时候城主还是将军,而我家一直寄住在将军府上。这位夫人非常照顾我们,待我们如同亲人一般,虽然贵为将军夫人,她却连一点架子都没有。我也很喜欢这位夫人。”
      难怪胡威远这么在意她。从这点看来此人还算是有情有义。
      胡文斌紧接着叹息道:“可惜啊。不知道为什么,城主坐上皇位以后,这位夫人却无论如何也不肯一同入宫享福,反而一个人跑去女庵中修行,搞不懂她是怎么想的。”
      女庵?!
      经他这一提醒我才猛然想起欧阳明日曾经去水月庵为一个居士送药。那位居士正是被称作玉竹居士的!
      她竟然是城主夫人?
      那欧阳明日和她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当日欧阳明日会表现出那么复杂的情绪,既牵挂极深又不愿相见?
      显然他们之间有着很深的渊源。
      欧阳明日为什么会和城主夫人有渊源?

      我总感觉这里面还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或许这个秘密正是欧阳明日来四方城的原因。

      “你干嘛对这些事情好奇?”胡文斌问我。
      我含混了过去:“你家的事情,大大小小的我都好奇。”
      胡文斌露出恍然的表情,暧昧的笑起来:“有心机。”他在我鼻梁上轻轻的刮了一下。
      “……”若不是自小训练有素,我早想将他扔出去了。

      这次来胡府得不偿失。本以为进了胡府不但可以寻机会找出宝藏的线索,还可以通过胡威远随时了解欧阳飞鹰的动向。谁知胡威远经常入宫不在家里。而胡文斌又实在太磨人。眼见胡威远只在家里待了一天就又去了宫里,下一次回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价值的信息还没挖出来,就这么离开我又不甘心,然而留在这里每天应付胡文斌实在让我头痛。
      这家伙和石东升是一路货色,厚颜无耻,下流好色,一天到晚对我动手动脚,无时无刻不在找机会侵犯我。
      我现在既不能一掌将他打死,还不能得罪他。我寻思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便传了个讯息给金花,找她讨来一些毒药,打算将胡文斌药了,让他安份的卧床一段时间。
      不过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先出了一件事。

      这天胡文斌和往常一样,邀请了一大群公子哥在府中吃喝玩乐,我则陪在旁侧。那些公子哥在一阵推杯换盏之后,各个都有些微醺。

      趁我坐在亭栏边上望着荷塘歇息的时候,魏丞相家的公子过来与我搭话。
      聊了一会后,他突然小声对我道:“胡兄给你开了多少价钱?我加你一倍,你来我府上行不行?”
      “魏公子在说笑?”
      “我是认真的。胡府有什么好,莽夫的品味。你看看这里,花园不秀美,曲径不通幽,山石不奇异,跟我们魏府完全没法比。你来我们家,我给你安排最好的厢房,每天吃香的喝辣的。月钱按这里的两倍,不,三倍算行不行?”
      “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五倍!五倍可以吗?!”
      我笑而不语,因为我早已看到胡文斌脸色铁青的站在他背后。

      见我不回答,魏公子有些着急,一咬牙:“实在不行,十倍也是可以的!”

      胡文斌终于爆发了,一脚从背后踹过去:“魏家安!你这个狗日的,敢翘老子墙角!!”
      魏公子被踹了一个趔趄,回过来解释:“胡兄,误会,误会!”
      “误会,你当我聋啊还是瞎?!”胡文斌怒气难平,将他揪过来又是一顿抽:“曲径不通幽!花园不秀美!山石不奇异!你丫的还天天往我家跑!!”
      “君子动口不动手!!君子动口不动手!!”魏家安气急败坏的叫嚷。
      “君子?!不是莽夫吗?!你有品味,你全家有品味!!老子拿你当兄弟。你背后羞辱老子不说,还翘老子墙角!!看老子打不死你!!”
      酒后本就气性大,容易冲动,胡文斌手下不留情,很快魏家安也被揍出了怒火,暴起反抗,于是两个人扭打在了一起。
      胡文斌好歹也是习武之人,功夫再差劲也远胜过手无缚鸡之力的魏家公子,所以三两下子就将人给一脚踹落了荷塘。

      入冬的天,水中极寒。魏家安在荷塘里扑腾了大半天,直到没了顶,大家才反应过来,他根本不会水,这才赶紧叫来下人跳下荷塘去救人。这么一番折腾,等把人从水中捞起来之后,魏家安就已经人事不省了。

      魏家把人接回去后,魏家安持续高烧不退,请了无数大夫,连皇宫的御医都去了,仍是束手无策,一连烧了三天三夜,等烧退了之后,人就傻了。据说现在整天歪着脖子傻乎乎的流口水,御医说是烧坏了脑子。

      魏丞相在朝中也是权倾一方的人物,这事一出,立即翻了天,先是告到衙门,但衙门却不敢上胡府来拿人。于是,魏丞相在盛怒之下,直接派了三千精兵将胡府给团团围了,逼着胡府将胡文斌交出来。

      胡威远在事发当天就赶回府邸将胡文斌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并将他关了禁闭。但家法归家法,到底他也是护犊子的,赔钱赔罪都可以,就是交人不行。面对魏府的精兵,胡威远采取的策略是严防死守,大门紧闭。双方因此而僵持住了。

      这事很快就闹得满城风雨,最后欧阳飞鹰出面了。

      双方当事人被喊进宫中问话,半日后宫里又突然来人通知我进宫去,说是这件事是因我而起的,欧阳飞鹰要传我去问话。

      随后我便与来人一同入了宫。

      欧阳飞鹰没在殿中审问,而是在御花园里摆了一桌瓜果点心,想必是不想搞得很严肃,只是想缓和气氛,调解两位大人的矛盾。
      胡家父子和魏丞相分左右而立。嚣张跋扈惯了的胡文斌此刻耷拉着脑袋,像根霜打的茄子一般战战兢兢的站着。魏丞相则是怒目圆瞪的看着我靠前。

      “参见城主。”我福了福身。
      “抬起头来。”欧阳飞鹰的声音很威严。我抬起头。这是我第一次和欧阳飞鹰正式接触。过去我只是远远看见过这人,那时候已觉得他一身的威势,气度凛然。而今近距离看到,更觉得此人天生王者霸气,不怒也含威。虽然已过不惑之年,仍然显得俊朗挺拔,五官极为深刻,眉如剑,眼如鹰,鼻如钩,双目炯炯。但眉宇间浮动着一层阴鸷。

      “好个倾城绝色!”我听欧阳飞鹰赞了一声,又道,“自古红颜多祸水,看来真没错。”
      他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毕恭毕敬的回答:“民女姓石名瑛。”

      “石瑛,”他念了一遍,然后道,“你现在在四方城可是出了名了。满城的公子都在为你争风吃醋。”
      我说:“公子们好赏玩,与我又有何干?”

      “哈哈,”他笑了两声,然后问道,“说说吧,当日文斌和家安这两孩子是怎么为你打起来的?”

      我看出欧阳飞鹰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想法,他并不想把这事弄得不可开交影响到朝臣的关系。加之胡威远也在旁侧,要怎么应对我心里大概有了数。

      “两位公子打架一事虽是因民女而起,却并不是为了民女,而是为了维护尊严。”

      “此话怎讲”

      我将当日事细细说来,侧重魏家安诋毁胡府声誉,胡文斌不耻兄弟出卖这两点来说。说完,我总结道:“胡公子一时怒起,加之喝了酒,没能控制住情绪,所以便与魏公子打了起来。打斗中魏公子不慎跌入荷塘,完全是场意外。”

      “对对对!就是这样!我当日也是为了维护我爹,维护我胡家的声誉才出的手!谁知道他自己不小心掉了下去,这就是一场意外!”胡文斌听我这么一说,连忙高声附和。接着他便被胡威远一脚踹得差点跪下,胡威远怒喝:“臭小子,你还敢插嘴!!”
      胡文斌噤了声。
      魏丞相气得直哆嗦,手指着我:“你…你…我儿大难不死,现在已成废人!竟然就被你们一句意外就交代了?”他转身去面对欧阳飞鹰,“城主,这妖女分明就是胡府的人。她自然要偏帮胡家人,请城主明察。”

      我没说话,直等欧阳飞鹰问我:“你说的可是实情?”
      我这才道:“当日胡府公子众多,尽可为人证。胡公子既然广邀宾客,若不是被伤及底线,怎可能与客人大打出手。其中原委,不防招来其他公子一问便知。”

      欧阳飞鹰点头,转头对侍从交代了几句话,侍从便下去了。
      过了一个多时辰,有几位当日在胡府的公子被招入了宫中。其后又是一番问询。这几位公子虽然不知道当日我和魏家安谈话的具体内容,但是胡文斌和魏家安之前还在互相敬酒,言笑晏晏,其后不久魏家安过来与我搭话,然后胡文斌突然就与之打了起来,紧接着魏家安落水。
      这番供词,与我所说的相差无几。
      结合常理推断,众人皆觉得我的供词可信。

      魏丞相的脸色非常难看:“纵然小儿有错,但罪不过大。他现在落到这样的下场,难道就这么算了?他胡文斌就算有理,但也未免出手过重!”

      欧阳飞鹰打圆场:“魏卿不要着急,这事自会给你一个交代。其实依我看,这事就是两个小孩子家家的打架,没掌握好分寸惹出来的祸事,本意并不坏。哪个男孩没有打过几次架,犯不着大惊小怪,也不用搞得这么剑拨弩张,彼此伤了和气就不好了,”欧阳飞鹰顿了顿,“你看这样行不行。文斌这孩子,我让胡大人带回去严加管教。至于家安嘛,待国师回来以后,我定叫他上门给你医好了。”

      一听能医好魏家安,魏丞相面上有了些松动:“家安的情况好多大夫都束手无策。国师……真的能治好他吗?”

      “国师号称不死不救赛华佗,岂是那些庸碌之辈能比的。你大可放心。”

      有欧阳飞鹰做和事佬,魏丞相总得给足面子,沉默片刻他便表态道:“看在城主的面上。只要小儿能治愈,这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欧阳飞鹰笑了几声,满意的点了点头:“嗯,那就这样吧。待国师治好了家安,我再叫文斌上门去给他赔礼道歉。”说罢,欧阳飞鹰的眼睛朝胡威远看过去。
      胡威远立刻会意:“请丞相放心,我会亲自押着劣子过来赔罪的。”

      魏丞相这才不再言语,当是默许了这个结果。

      随后,欧阳飞鹰对胡威远父子道:“文斌太过顽劣,胡大人你还是要多加约束。为防止这类事情再度发生。石瑛不宜再留在胡府。念她再无去处,我在宫里给她安排个位置,就让她以后住在宫中吧。你们可以下去了。”

      胡威远没有异议。胡文斌闻言倒是很诧异,无助的看了我几眼,却不敢反驳,只得垂头丧气的跟着他父亲离开了。

      待所有人走后。欧阳飞鹰踱步到我跟前,低头审视了我一会,然后他捏住我的下巴抬起来:“你胆子很大。”
      我问:“城主何出此言?”
      欧阳飞鹰嘴角露出了笑,这个男人连笑的时候都让人感觉到一种危险:“还没有几个女人在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这么镇定自若,不卑不亢。”
      我也笑:“这难道也是罪过?”

      “你很特别,”欧阳飞鹰松开我,“这次顺利化解胡魏两家的矛盾,你是功臣。我会好好赏你的。”他转身对侍从一顿交代,交代完毕就离开了。

      随后侍从将我领到了孔雀楼。这里是宫中伶人们居住的地方,侍从在这里给我安排了一间独立的厢房。
      就这样,我在宫里住了下来。
      这样的结果让人始料不及,却也并不坏。留在宫里找机会接近欧阳飞鹰,要比留在胡府的价值更大。玉玺迟早会乖乖的回到这宫中,宝藏的线索也迟早会被欧阳飞鹰亲自揭开,我只需要静静的等待着,坐收渔翁之利。

      宫中的生活还算简单平静,不像在胡府那般整日被人纠缠和骚扰,欧阳飞鹰将我留在宫中以后,似乎就遗忘了我的存在。只是三天之后,孔雀楼迎来了一位意外的客人。

      “哇!你就是石瑛?!”眼前这个娇俏的女孩咋咋唬唬的围着我转了好几圈,左看看右看看,那天真活泼的样子哪有半点公主的稳重。

      “参见公主。”我想行个礼都逮不着人,欧阳盈盈一晃眼又转到我侧后方去了。她一边摆手说着,“免礼免礼,本公主最不喜欢这些虚礼了。”一边跟打量物件似的,将我看罢,便转身对着跟在她后面的那位胖乎乎的侍女说道,“小喜,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比上官燕还漂亮的人呢。”
      “就是,就是,”那位叫小喜的胖侍女使劲点头,“那个上官燕冷冰冰的,连个笑都不会,一点礼貌也没有,就连公主也比她漂亮的。”

      “嗯。”欧阳盈盈似乎很高兴听到她这么说,满意的点点头。接着,她笑着问我:“听说你让全城的公子哥儿们都为你打破头了?!”
      我啼笑皆非:“公主是哪里听来的谣言?”
      “魏相不都出兵包围胡府了吗?!要是没有我爹的调停,四方城搞不好会迎来一次内战,”她大咧咧的拍了我一下,“你真厉害!”
      “……”我简直哭笑不得,“那只是一场意外。和我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别这么谦虚嘛,”欧阳盈盈挤眉弄眼,“我看好你哟。”
      “……”我失笑。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我对这位声名远播的刁蛮公主就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如此古灵精怪,没头没脑的性子,难怪连弄月都要吃瘪。

      “下次我带你出宫去玩,顺便见见那个上官燕!”她气鼓鼓的说道。

      我听她屡次提起上官燕,显出极为愤慨的样子,有些奇怪。当日上官燕被困春风得意宫,正是这位公主冒冒失失的闯入才使其脱困的,按道理说她们应该是一伙的。但怎么看起来又像是关系很差的样子?

      我不动声色的问:“公主口中的这位不知道是谁?”
      “一个自以为是,态度恶劣,总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欠了她钱的女人!!”
      我含笑道:“这天下还有这样的人?”
      “可不是嘛,”那位叫小喜的侍女插话道,“不光是上官燕,还有那个臭豆腐!公主对他们那么好,简直可以说是屈尊降贵了。但他们不但不知道感恩,还整天对我们公主冷嘲热讽!”
      “他们这么对我也就算了,居然还诋毁我爹,到处说我爹的坏话,这一点我决不能忍!!”欧阳盈盈生气的挥舞着衣袖。
      “……”我问,“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还不是因为上官燕!我看臭豆腐一定是被她迷惑了才会这么对我!那个上官燕太气人了!整天绷着个脸,见了谁都像是人家欠了她钱一样。这样的人八成内心变态,心理扭曲,觉得自己长得漂亮就了不起了,所以骄傲自满,不可一世,啊!!”欧阳盈盈崩溃的大叫了一声,“我受不了了!我下次过去一定要把你带上。你一定要把她比下去!气死她!!气死她!!”
      “……”这公主也够孩子气的。
      我虽然对上官燕没多少了解,但她是个办大事的人,绝不会是公主口中这种闲极无聊的人。

      我问她:“这上官燕很尊贵吗?”
      欧阳盈盈不屑道:“一个闯江湖的而已,有什么尊贵的。”
      “既然如此,以公主之尊,何必和她争来斗去,自贬身价?”
      欧阳盈盈一愣,随即嘟着嘴喃喃道:“说得也是哦……”
      就这样,两句话打消了她这无聊的念头。

      公主在我这玩了一个下午,我变了些戏法来逗她开心,她在我这玩得很愉快,便与我越发的亲近了起来。
      在这宫里和公主打好关系,将会是一件大有益处的事情。

      我抽着个机会,问了她一个问题:“公主是独女吗?可还有什么兄弟姐妹?”

      欧阳盈盈道:“哪还有什么兄弟姐妹。要是有我也不至于每天在宫里这么无聊了。”

      难道是我想错了?我诧异。
      我分明记得当日在水月庵中,那位玉竹居士是这般向菩萨祈祷的——
      求菩萨宽恕他的罪孽,
      求菩萨保佑天下太平,
      求菩萨保佑我儿的平安,
      求菩萨保佑我女的快活……

      那周而复始的祈祷至今还让我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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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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