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海手记

　　这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玩笑，但我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的。只觉得整个人顿时手脚冰凉，半天才恢复过来。
　　他又说，之所以来找我，就是要我认一认，这像不像是我家老头子的笔迹。我说，如果是纸上面的东西，我倒还可以认出，只是这四个字是刻上去的，这让我感到不是十分地确定。再加上雕刻得有些凌乱，应该是在很急的情况之下刻下的。所以，我几乎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这到底是不是我家老头子刻下的呢？如果是别人，那又是谁？
　　老头子这次是私自出海，和他一起出海的人应该不多。如果真要弄清楚，要么，去调查他出海前所发生的事情和接触的人。但像阿闫那样的女人都查不出什么，更何况是我。
　　那么，还有一种方法就是，去一次打捞上东西的海底看一看。那样的话，我又要重新卷入其中。我的感觉很不好，不仅仅是因为那只打捞上来的手电上面的字迹，更加不安的是，我一下突然就想到了庞老鬼这个名字。
　　联想到那瘸老头让我叫他庞阿爹，当时我之所以会觉得熟悉，竟然是因为这样！这不是之前木头跟我提到过的人吗！我当时问他，是怎么认识张叔的，他说是人介绍的，而这个介绍人的名字就是庞老鬼。
　　脑子里面一下涌出的东西太多，一瞬间就变得混乱不堪。
　　见我很久没有说话，他才继续道：“我看你一时也下不出结论，这东西我就留在你这儿了。老实说，你也应该知道，我们这一次的打捞是非法的，就跟徐老爹出海的方式一样，我们做这些，也是为了弄清楚他身后背负的秘密。”
　　“秘密？”，我笑，“你的意思是，真正感兴趣的不是你，而是你们公司的老板。”
　　“你比我想得聪明些，你说得没错，的确是这样。”
　　我将他的名片还给他：“你以后不用来找我了，因为我已经决定不去管这些事情。”
　　谁能保证不是你丫的来框我，这东西是不是老头子的，还不知道呢！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就开始清明起来，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老头子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见他笑而不语，似乎是并不大相信我的话一样，我张了张嘴，将话又给咽了回去。不能再说了，解释越多就是掩饰，画蛇添足的事情，还是不要做的好。想到这儿，我就站起来送客。他也站起来，走之前，还不忘叮嘱了一句，徐先生有了结论可要记得通知我。
　　我将门一把给关上，吼了一声：“安子！”
　　“什么事？海叔。”
　　我见他从卧室里边出来，头发乱蓬蓬的，就有些生气：“才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你就又回去睡了，你属猪的啊你！”
　　“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刚丢了工作吗？海叔，我的钱，你快给我吧！”
　　“少不了你的，别急。”我跟他讲了打捞公司的事情，安子喝了一口水，差点噎到自己，大喊道：“什么？”
　　“依我看，这根本就是一个恶作剧，什么叫海底有鬼？那东西是不是打捞起来的也说不定呢！”安子有些忿忿的样子，但如果真的什么都不要去管了的话，那么，那些人，我也不应该再去想。可越是不想，反倒越是念念不忘。所有的疑惑和不解就像是藤蔓一样越缠越紧，如果我找得到小庄的话，他的疑惑我也可以帮他解开一些，至少，他师傅烟云燕的心结是完全可以解开的，只是，我不知道他在哪儿？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我叹了一口气，安子见我一副忧郁成疾的样子，赶紧开导我道：“我说海叔，你也不要想太多，就算那是真的，这种事情也不是你一个人就可以去解决的。好好在我这里呆着，我还等着你还我钱呢！”
　　“你小子，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吧！”我这个时候才想起问他：“那张欠条上面是多少钱？”
　　安子竖起三根手指，我说：“三万？”
　　他摇头，我不以为然：“那就是三千！”
　　安子呸道：“亏你是我叔呢！你再加个零就成了。”
　　“什么？”我一下就跳了起来，我一个无产阶级上哪儿去搞这多钱来，三十万，这不一下就把我给掏空了吗？奶奶的，老子还没有娶漂亮媳妇儿，还没有开展人生蓝图呢！我说：“分期付款，行不？”
　　安子摇头，说道：“海叔，我信得过你，才帮你先给的。你不能这样……不是人，你侄子我还是条光棍儿呢！你那里，不是还有块上好的血玉吗！反正你也说了，那东西代表的是灾祸，不如就将它给出手了吧！你把它给我，我也就不要你的钱了。”
　　“你小子原来是在打这块石头的主意，我告诉你，我给了你，就是害你！钱我等几天汇给你，你放心，我在你家住着呢，东西都在这儿，又跑不了。”
　　他这才闭上了嘴巴，这天晚上，我是怎么也睡不着了，简单地整理了一下思路，我决定打电话给杜辛，叫他再带我去庞老鬼那里一趟。如果可以从他口中再得知一些老头子和张叔的事情就更好了，当然，我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要向他打听一个人，那块死木头！他究竟是什么来历。
　　没有人会像我这样不安，我的脑子里面似乎拧着无数个结巴，这些东西真是要人命！我第二天早上几乎是肿着眼睛起来的，洗了把冷水脸，才感到整个人终于有了一丝知觉。我跟老王说出去一趟，顺便不忘嘱咐他，不要再随便放人进来。他还在蒙头睡大觉，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那天晚上，很晚的时候，我才跟杜辛联系，因为怕打扰到人家休息，我给他发的是短信。没想到，不到几秒钟，他竟然就回我了，三个字——老地方。
　　这一次，因为已经去过那里，所以，我不在被绕得头晕。杜辛见到我之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笑，似乎知道我还会找他的样子。我再来到庞老鬼的院子的时候，他正在里面打太极，你能想象一个瘸子打太极是什么模样吗？总之，我现在实在是笑不出来。
　　我先是叫了一声：“庞阿爹，早啊！”
　　他没有反应，杜辛这个时候开口了：“你得等他打完再说，这个时候，他是不会理人的。”
　　我心说，这个老怪物！脸上却还是笑着，等在一边。
　　就在这个空当儿，我和杜辛闲聊起来，我问：“那个叫阿雯的小护士，现在在做什么啊！”
　　他说：“怎么？你喜欢她？”
　　这话问得够直接，我也直接地回答：“小姑娘人长得漂亮，谁能不喜欢呢！你说呢？”
　　他笑道：“我倒想问一下你，木头是谁？”
　　我一愣，他怎么会知道，这人知道的东西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你不要觉得奇怪，因为在我们救起你的时候，你一直叫的是这个。”
　　我不自在地转过头去，没有说话。靠！老子会叫那死木头的名字，开什么玩笑！这个叫杜辛的绝对只是在转移话题，想到这里，我又反问他：“我道觉得阿雯挺喜欢你的，我说一句你的坏话，她就气得不行，你小子倒还真是福气好啊！有这么一个红颜知己，让人眼红得慌。”
　　“哈，红颜知己？倒是你，有个出生入死的蓝颜，不是更加令人眼红吗？”
　　我哑然，这姓杜的嘴巴挺厉害，我绕不过他。干脆闭上了嘴，瞪着眼睛看着庞老鬼慢悠悠地打完太极，朝着我们走过来。
　　“进去说话！”
　　庞老鬼看也没看我一眼，直接从我身边过去。我心说，好拽的老头子！赶紧跟过去，杜辛也笑着跟在后面，庞老鬼也没有说什么，就让他也跟着进来了。我自顾自地在一张竹椅上坐下，庞老鬼身上穿着一件白马褂，看上去竟然十分地精神。
　　他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才道：“你这小鬼怎么又来了，我能说的事情已经都说得差不多了！”
　　我赶紧赔笑，说道：“庞阿爹果然料事如神，我来的确是有些事情要问。就劳您费心，点醒我这笨脑袋，夜里想得睡不着，实在是难受。”
　　“哼！你也可以找杜医生治治你的失眠症，你的病，我不一定就可以医得了。”
　　他似乎不想跟我多说，起身就要走，我一看慌了，立马脱口而出：“有老头子的消息了！”
　　他的脚步顿了顿，犹豫了一阵之后才坐下，我一看这方法果然有效，就道：“你告诉我一些事情，我告诉你老头子的消息，怎么样？”
　　“你问！”
　　没想到他会这样干脆，我清了清喉咙道：“我只想知道，周宁航是什么来历？”
　　我的话一说完，就明显地感到他有些不自在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就觉得他似乎是有些害怕的样子。我正了正身子，做出一副不达目的死不休的样子。总之，今天是一定要问清楚的。
　　“告诉你也没有什么，但是——”
　　“哈，我想起来还有事情没有，先走一步。”杜辛突然起身，作势要出去。但庞老鬼却并没有要他离开的意思。
　　“我不是要你离开，只是，这件事情，我也知道得不多。”
　　庞老鬼一说完，杜辛就又坐了回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看他坐下的时候还摸了摸鼻子，似乎是在想什么。再然后，他又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让人完全看不清楚他眼底的情绪。我还是觉得这个人有些不简单，也不知道为什么庞老鬼和他会走得这样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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